531 大結局(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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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無。

    何為虛無?

    一無所有。

    沒有光,沒有風,沒有日月雷電,沒有江山湖海,哪怕是時間似乎也不存在,隻有冰冷死寂,亙古不變的黑暗,永寂永暗。

    但現在。

    這虛空中赫然多出兩道身影,兩道難以言說,不可形容的身影。

    恐怖無端的氣機在虛無中碰撞交鋒,化作無數足以毀滅萬物的神雷,在二者周身間粉碎炸裂。

    原本一無所有之地,在這一刻似是生出了一切,空間粉碎,竟化出陰陽二氣,交融匯聚,而後衍生出地水火風,化出生機死氣,各自演變出輪廓,這竟是一方世界的雛形。

    這一刻,蘇青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和眼前的燭龍是天生死敵,非戰不可。

    隻因二者所悟大道竟相輔相成,為互補之道。

    他領悟了陰陽造化,而燭龍卻身負創世之能,唯有兩者合一,才是真正的大圓滿。

    但既是相輔相成,卻又水火不容,不容的是彼此。

    誰會成就誰呢?

    猝然,麵前足可比肩一方世界的燭龍突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女子,不著寸縷,裸露在外的皮肉上滿布著無數晦澀的金色紋路,散發著古老的神性,背後是一條條雪白的發絲,在虛無中蔓延而起,不知盡頭,像是一條白色的長河,落到虛無深處。

    金光閃過,女人已換上一身淡金色的華貴長袍,赤足傲立虛無,展現出了嬌豔到不可方物的容貌,白皙的額頭上,一枚豎眼仿佛金紋般烙印其上。

    但看著是人,她紫色的眼瞳中卻絕無半點屬於人的情感,冰冷淡漠,高高在上。

    這也是一尊真神,並且,比蘇青還要古老久遠,不可思議。

    不曾多言,幾在蘇青明悟一切的瞬間,麵前這燭龍亦是感知了一切,她眸光一動,蘇青所在的位置陡然多出一個黑洞,將其吞噬,轉眼化作漫天血霧。

    可神輪一轉,蘇青卻又完好無缺的立在原地,仿佛先前死掉的是另一個人。

    蘇青一言不發,抬手揮指,如那書生信筆一劃,看似風輕雲淡,可相隔甚遠的燭龍卻已然被腰斬當場。

    “原來是時空之力?”

    燭龍幽幽說道。

    “可惜,本尊自虛無中誕生的那一刻便已是真神,你這時空殺伐之術對我無用!”

    第一句出自她口,可第二句竟是從另一個方向響起,虛無再見一名一模一樣的女子走出,對著麵前已經被一分為二的身軀輕輕一吹,前者立時散落成塵。

    “原來是先天神祇!”

    蘇青眼中亦有光華閃過。

    女人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蘇青,嘴裏戲謔一笑,“修成神的人?不如拜我座下,咱們兩個互補相成,共參大法,豈不妙哉!”

    “妙哉?不妙!”

    蘇青輕輕一笑,背後虛空如水一顫,四柄凶劍如影浮出。

    也就在說話的刹那,四劍齊震,劍身之上,凶邪鋒芒大盛,更見無邊劍氣浩蕩垂下,充斥在每一寸虛空之中,那些先前剛剛誕生出的世界雛形,紛紛如泡影破碎。

    “雕蟲小技!”

    創世燭龍冷豔一笑,眉心目悄然一動,金紋扭轉,而後啟出一條微不足道的縫隙,可就是這一眼,蘇青恍惚間隻覺自己身前有一方世界虛影撞了過來,其內無數人影浮現,盡是九界蒼生,一界大願,隻為殺他。

    “殺!”

    口中喊殺,蘇青體內驟然走出兩道身影,一者麵露慈悲,青袍白發,如菩薩低眉,一者渾身盡是不可一世的邪張凶性,黑袍墨發,麵帶惡笑,兩者如善惡之念,似陰陽兩分。

    “白骨菩薩!”

    “人魔!”

    正是蘇青的善惡化身。

    “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白骨菩薩口宣佛號,周身佛光大作,舌綻蓮花,口吐梵音。

    他竟是要度化那一方世界中的無數生靈,以消大願。

    人魔冷冷一笑,不退反進,對著麵前的一方世界虛影砸出雙拳,霎時拳影翻天,攻勢如狂風驟雨,傾瀉而下,盡是毀天滅地之勢,一拳之下,殺機萬重,忽見風雷,忽見水火,變如四時,勢如陰陽。

    “化身?”

    隻在燭龍一聲悶哼中,她眉心目緩緩淌下一縷金色神血。

    麵前世界虛影已然消散。

    “死!”

    仿佛動了真怒,起了殺心,燭龍眉心目猝然再亮,金紋一開,先前裂開的縫隙如今更大了,那是一隻豎眼,其內流淌著混沌之色,晦暗迷蒙。

    蘇青剛一迎上,隻覺有一股莫大吸力憑空而起。

    刹那間,他心神一震,體內元神竟不受控製的被其攝出體外,飄飄蕩蕩的朝著燭龍飛去。

    可就在這分神之際,燭龍眉心豎眼豁然大開,自半開半闔又張開一些,遂見一縷混沌色的光束登時射出,洞穿了蘇青的元神,更加落在他的身上。

    “噗!”

    血肉飛散,散發著淡金色神光的血液如點滴星辰般在虛無中飄散。

    再看蘇青,他右半邊身軀已被徹底粉碎,筋骨外露,血肉模糊。

    隻是神武之輪逆行一轉,他身上傷勢已然無蹤,可肉身可以痊愈,元神受損豈是頃刻就能愈合的。

    況且燭龍眉心的那顆豎眼尚未徹底睜開,想來應該是大殺器。

    蘇青臉色蒼白,嘴角溢血,無視自身傷勢,他忽抬指一引,虛無控製所布無窮劍氣霎時層層結合,仿佛一個樊籠囚牢,更像是層層枷鎖,將他與燭龍裹在其中。

    “去!”

    白骨菩薩忽抬手一引,自虛空摘下一劍,坐鎮一方,以固劍氣。

    “來也!”

    人魔亦是大吼一聲另取一劍,盤踞於虛無之中。

    自在天魔悄然現身,再取一劍鎮於第三方。

    蘇青抬手取劍,目露殺機,劍尖一指,無邊無際的劍氣汪洋頓受牽引,其餘三者紛紛同行,劍海立時一分為四,化作四股劍氣洪流,轉向創世燭龍。

    “陣法?本尊燭龍之身,能奈我何?”

    創世燭龍狂笑不止,背後發絲像極了憑空結繭,隻繞著它轉了一圈,劍陣中登時多出一個白色大繭,萬法不侵,將這足以湮滅一切的無邊劍氣悉數抵擋在外。

    不止如此,她眉心豎眼再起神光,但見原本消失的九界,赫然再次被塑造了出來,世界如盾,將其罩在其中,更有億萬生靈之力的加持。

    “我看你能堅持多久,此陣一破,便是你的死期!”

    蘇青卻不言語,緩緩合上雙眼,不停催動著劍陣。

    二者猶如盾矛相擊,陷入僵持。

    虛無無歲月,轉眼已不知過了百年千年。

    卻說這一日,忽見燭龍塑造的世界被一股恐怖奇力從內打破。

    一尊石人緩緩走出,甫一現身,二話不說已打出恐怖殺招,拳勢之下,是無盡綿延的山嶽奇峰,一座座龐博巍峨的山影攜帶著霸道無雙的拳意朝燭龍化成的巨繭砸去。

    那石人與蘇青的模樣一般無二,卻是風雲碑下以地氣所凝分身,而今修成氣候,欲要一破此局。

    “這便是你的後手?異想天開!”

    燭龍仿佛受盡了這樣不勝不敗的僵持,漫頭白發一卷,已如萬千白龍將蘇青的石人化身碾碎成齏粉。

    蘇青頓遭重創。

    “區區人族,也配為神?”

    燭龍眉心滴下神血,豎眼醞釀滅神之招,混沌之光愈發濃鬱,仿佛虛無都在此刻震顫了起來,虛空中生出層層異相,如要開天創世。

    蘇青睜開了眼,運轉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劍陣似乎也在這一刻凝滯了起來。

    “原來如此!”

    他仿佛明悟了什麽,麵帶笑意。

    “你笑什麽?”

    燭龍喝問道。

    “自然在笑你!”

    一個聲音冷不丁的從虛無中冒出。

    創世燭龍聞聲望去,不禁雙眼陡張,但見那虛無深處竟然又走來一個蘇青,含笑而至,更是真神之境,非同凡俗。

    望著麵前的另一個自己,四目相對,蘇青不禁與之相視一笑。

    他原以為自己已猜到了所有,明悟了一切,不想還漏了一個,千百世歸身,尚餘其一,好在殊途同歸,那風雲世界中的後來者,而今追上來了。

    “原來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

    “既是始,亦是終!”

    另一個他微笑道,旋即走入蘇青的身體。

    二者合一,霎時間,白骨菩薩,人魔,自在天魔,悉數再歸本身。

    “受死!”

    燭龍豎眼已然徹底睜開,一股無法形容的偉力充斥於虛無之中。

    “開天創世!”

    這一次,非是一方世界虛影撞來,而是蘇青已置身於這世界雛形之中,燭龍現出恐怖真身,欲以一界生滅之力斬他。

    蘇青也在這一刻睜眼,卻見他不慌不忙,抬手一抓,那一方世界竟被他輕描淡寫的托在掌中。

    “不可能!”

    燭龍見狀滿眼震撼,身軀翻滾,巨尾一動,霎時天崩地裂,重重落在蘇青的身上。

    但隨即它便發覺,麵前的蘇青不知何時已悄然不見,再一抬頭,頭頂赫然多出一張麵孔,一尊巨大的身影正結跏跌坐於虛無之中,掌托世界,俯瞰著自己。

    “且看我掌中世界!”

    ……

    ……

    ……

    光影飛轉,山走陸移。

    天下風雲碑上。

    卻說默蒼離等人隻見蘇青突然朝虛空邁出一步,隻是下一刻他又退了回來。

    “如何?”

    默蒼離問。

    蘇青笑了笑,一指腳下,“你看如何?”

    默蒼離眸光閃爍,再回頭一瞧,不由怔住,先前的九界群雄,正邪兩道,如今居然已消失無蹤,滿地枯骨亦是無影。

    卻是勝了。

    等他再轉頭,便是身旁的蘇青也消失不見,腳下風雲碑同樣不見,周圍盡是鼎沸之聲,腳下是百官群臣,身旁是端坐帝椅的雁王。

    殿外百姓安居,天下太平,九界歸一。

    ……

    ……

    ……

    民國初年。

    京城,龍鳳樓。

    卻說那人聲鼎沸的戲樓子裏,一些個看客正探頭探腦的朝著戲台上正開嗓起調的戲魁鼓掌叫好。

    “好!”

    不起眼的角落,一個頭戴寬簷帽,穿著青袍的身影正磕著瓜子也混跡在人群中,瞧著熱鬧,不住叫好,隻是這帽簷下的一張臉偏生長的是驚心動魄,好似天人化生一般。

    偏偏周圍的人渾然不覺,唯獨戲台上的角兒似有所感,鬼使神差的瞧了來,四目相對,不由心頭大震。

    嘿,這廝居然和他一個模樣,瞧這眼睛鼻子,像極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隻是再定睛,眼前人已沒了蹤影,仿佛先前不過眼花。

    也是這一天。

    佛山的金樓裏,走進來位爺……

    ……

    ……

    長安。

    暮春的長安。

    時值杏花微雨。

    西郊外的一間道觀裏,正在敲著木魚念經的女冠緩緩睜眼,麵前門扇大開,直通山門,山下有路,青石小路筆直而上,傳來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直到雨中多出一頂紙傘,一襲青袍,一道身影。

    女冠的念經聲忽然頓住,眼皮一垂,已合上雙目。

    “那間客棧我修好了!”

    輕柔的嗓音緩緩落下,像是珠玉滾落。

    女冠仍舊自顧自的敲著木魚,隻是臉色微白,紅唇緊咬,齒間是點點殷紅。

    來人撐傘立在門口,站在雨中,半散的發絲下,是一張叫人瞧一眼便絕難忘記的臉,眼角淚痣如血,麵露笑意。

    “隻是一人太過冷清,跟我走吧,咱們做對賊公賊婆,天高皇帝遠,快活似神仙!”

    女冠氣息一顫,手裏的木錘一頓,她看向雨幕裏站著的人,目中登時泛出一層霧氣,依稀生出一絲薄怨。

    四目相對,男子彎眼笑道:

    “掌櫃的,跟我去大漠吧!”

    ……

    ……

    ……

    隻是,誰也沒看到,九天之上,一張麵孔正俯視著一切種種,而後隱去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