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樂語忽然想起什麽，打開了係統麵板：

    &esp;「名字：樂語琴樂陰」

    &esp;「死亡次數：6次」

    &esp;「可用點數：3點」

    &esp;「琴樂陰的劫（可刷新）：執掌輝耀權柄（60100）。」

    &esp;「自有技能：中級淩虛戰法（+）、中級血飲八稻流（+）、初級燎原戰法（+）、初級飛花戰法（+）、初級狼鷹戰法（+）、初級執劍戰法（+）、冰血體質（+）、奈瑟詛咒（無法移除）」

    &esp;「永恒技能：死而替生，中級八稻流咬戰法（+），初級無相戰法（+）」

    &esp;「挑戰（可刷新）：指揮一場大型戰爭的勝利（01），要求總參戰人數達到十萬以上，難度☆☆☆☆。

    &esp;獎勵：3點可用點數，和1次永恒技能高級晉升機會（僅能用於讓中級技能升級為高級技能）。」

    &esp;首先映入眼簾的，自然是「琴樂陰的劫」，‘執掌輝耀權柄’這個任務的進度條居然已經達到了60，等他出獄的時候，怕不是能直接衝到100，成功渡劫。

    &esp;但樂語並不是想看係統嘲諷自己，他注視著冰血體質後麵那個（+)號，係統彈出新信息：

    &esp;「下一級·仙血體質（升級所需3點）：獲得‘太上忘情’、‘羽化登仙’、‘照見靈台’等三個能力。升級後，未來激活的‘冰血體質’都將自動提升為‘仙血體質’。」

    &esp;在巫支祁的記憶裏，樂語知道所謂的冷血體質，其實是人類與妖族混血後的隱藏變異。

    &esp;除了人與妖結合的冷血，還有人與龍結合的龍血，人與精靈結合的死血……因為漫長時間的累積，這些混血體質在人類裏流傳很廣，甚至可以說以及不存在純血人類，大多數人都必然有異族混血基因，但極少人能激活血脈裏的力量。

    &esp;妖皇微笑認為，就算是沒有顯露的異族之血，也會影響人的性格。像特別卑鄙無恥的那種人，譬如陰音隱荊正威，體內的冷血含量就比較高；而比較魯莽桀驁的，譬如茶歡，肯定是龍血含量更高。

    &esp;不過異血影響沒有任何科學依據，跟、血型說差別。要是異血理論流傳到後世，肯定會出現「三十個問題測出你體內哪種異血含量比較高！我是最聰明的冷血，你呢？」這類益智文章。

    &esp;總而言之，樂語將冰血升級到仙血是絕對不虧的，就算以後繼續死而替生也大概率用得上。

    &esp;更重要是，現在冰血體質已經鎮壓不住他心裏的不爽。

    &esp;他想試試太上忘情，是不是真的能忘情。

    &esp;消耗所有點數，「冰血體質」超進化「仙血體質」！

    &esp;寂靜黑暗的牢房裏，血管裏的洪流發出驚濤駭浪的咆哮，無聲的驚雷在體內各處連綿奏響。

    &esp;當一切風平浪靜，樂語緩緩睜開眼睛，冷漠的瞳孔裏流轉著深邃的智慧。他嘴角微微上翹，冷笑一聲：

    &esp;“果然還是不行，越想越氣。”

    &esp;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明明仙血體質告訴他你沒生氣，但樂語就是固執地認為自己在生氣。他的情緒根本不是因為身體激素地分泌，而是源於靈魂的雷霆震怒。

    &esp;他為什麽憤怒？他憤怒的原因可太多了。

    &esp;在他已經做好了戰略性撤退計劃，走‘歸隱田園’的輕鬆主線時，明水雲卻直接否決他的主線，另開一條‘宰執天下’的爭霸主線，強製讓他留下來，甚至為他鋪好的道路，未來的內閣首輔已經內定是他了，他甚至可以隨時拎包入住皇庭。

    &esp;她憑什麽為我做決定？

    &esp;她憑什麽認為我戀棧權位？

    &esp;她憑什麽要私自為我犧牲？

    &esp;她憑什麽不跟我商量！

    &esp;然而樂語卻根本沒有批評明水雲的資格正如明水雲是‘為了他好’，但他以前為明水雲做了那麽多事，製定計劃想帶明水雲走，又何嚐不是‘為了她好’？

    &esp;隻不過以前明水雲沒法反抗他，一切都由樂語決定；現在輪到樂語沒法反抗她，她自然也有做決定的權力。

    &esp;樂語憤怒於她的自作主張，她對自己的誤解，她的任性，她的天真，以及她的……懂事。

    &esp;他最討厭懂事的人了，因為這些人總是要承受更糟糕的接受和結果。

    &esp;然而樂語更憤怒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感情的真假！

    &esp;雖然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冰血體質已經免疫了聖劍印記的影響，但事實證明他是錯的，甚至連‘沒有影響’這種錯覺也是聖劍印記的影響之一。

    &esp;他對明水雲的感情，關心，愛護，都摻雜了聖劍印記的雜質，是虛假的，可悲的，無理的！

    &esp;或許後麵是真相處出感情了，那真假比重有多少？是一半一半，還是八二，又或者是三七？

    &esp;樂語曾以為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他，他是淩駕於這個世界之上的觀測者。就像遊戲裏npc沒辦法跳出屏幕打到玩家，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也不可能傷害到他的本質他的靈魂！

    &esp;但茶世隱的那一番話，以及聖劍印記的精神洗腦，卻切切實實地令樂語破防了！

    &esp;就連自己的感情都可能是假的！

    &esp;那他還有什麽是真的？

    &esp;他的身體是盜來的，他的身份是別人的，就連他的記憶都混雜了太多他無法分辨的雜質。

    &esp;但那些東西都無所謂，在擁有「死而替生」之後，樂語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世間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過眼雲煙，生死之間他帶不走任何事物。

    &esp;除了感情。

    &esp;這是他最珍視的寶物。

    &esp;也是他唯一可以保存的真實。

    &esp;然而現在你告訴他，他最真實，最隱秘，最美好的感情，也可能是虛假的。

    &esp;全身上下，由內到外，從記憶到感情，沒有一處是真實的。

    &esp;你讓他怎麽辦？你讓他怎麽想？

    &esp;樂語之所以被他們這麽輕而易舉地關進血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esp;他很生氣。

    &esp;他也很累。

    &esp;他終究也隻是一個……人。

    &esp;或許，這便是他最憤怒的事了。

    &esp;人會逃避，所以樂語才想著帶大家一起逃跑；人會恐懼，所以出自己的秘密，無法取信茶世隱等人；人會憤怒，所以樂語連靜下心來看爽文都做不到！

    &esp;人的一切憤怒，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痛苦……我一定要將這句話刊登在《青年報》上，讓全天下人都給我‘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不能隻有我一個感到不爽……

    &esp;樂語長歎一口氣，就這樣靜靜坐在床上發呆。

    &esp;他不看書，不睡覺，不修煉，閉著眼睛感受時間在指間流逝。

    &esp;琴樂陰，我最後既沒成為智者，更沒成為聖人，而是成為了一個既拿不起，又放不下，還沒法說的庸人。

    &esp;簡直跟你一樣呢……

    &esp;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遠處響起腳步聲，才將樂語從廢人狀態裏喚醒。

    &esp;已經是早飯時間了嗎？

    &esp;不過很快，樂語察覺到不對：一、二……一共有兩個腳步聲！

    &esp;獄卒過來送飯的時候隻會有一個人！

    &esp;樂語心裏忍不住產生另外一個猜測難道水雲已經登基，戰事已經結束了？他們是來接我出去享受榮華富貴的？

    &esp;然而兩人在通道中央就停下了，其中一人開口說道：

    &esp;“這是鑰匙，他的房間就在通道盡頭。我在七層看著，有事會下來通知你們。”

    &esp;樂語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這是千雨雅的聲音！

    &esp;她怎麽來到八重血獄的？她終於犯法了？

    &esp;“好的，謝謝你們的幫助。”

    &esp;當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樂語徹底呆滯了。

    &esp;很快，沉重的牢門被緩緩推開，一個提著耀石燈的青衣倩影，出現在八重血獄的最底層。

    &esp;出現在樂語眼前。

    &esp;出現在荊正威眼前。

    &esp;……也出現在琴樂陰眼前。

    &esp;樂語坐在床上沒動，他還沒反應過來。

    &esp;反倒是來客像回到家一樣，將耀石燈放在桌子上，她忽然想起什麽，從小包裏拿出一個銀製酒瓶遞給樂語：“喏。”

    &esp;樂語扭開喝了一口，是蜜糖五花茶，但是……

    &esp;“不冰。”

    &esp;“從玄燭帶過來的，還沒壞你就該知足了。”她沒好氣說道。

    &esp;樂語跟她對視良久，放下酒瓶，失聲笑道：“我曾無數次想過我們久別重逢時的畫麵，可能是期待已久，也可能是不期而遇，或許在深宅大院，也或許是在路邊小攤……”

    &esp;“但我沒想到，現實會這麽滑稽，這麽離譜，這麽不講道理。”

    &esp;青嵐歪了歪腦袋，淺淺一笑：“我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