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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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粘罕有些狼狽的收兵回營。

    頭一回,完顏粘罕居然感覺的對麵的敵人不可戰勝。

    雖然自己這樣便可以宣告取得大勝。

    可事實上,雙方打到最後都在哪裏拖延時間。

    完顏粘罕表麵上是心如寒鐵,等底下傷亡數字報上來的時候。

    完顏粘罕的心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盡管腦海中推演過千萬次,裏頭,仍然是那場雙方難以分出勝負的血戰。

    雙方戰士,似乎都帶上了猙獰麵具,在無聲的廝殺在一起。

    所有一切景物,都是黑白的,隻有流滿戰場的鮮血,腥紅得那樣醒目。

    在自己眼前,是一麵南人的大旗,這麵旗號,就如山嶽一樣挺立在麵前,不論自己如何撲擊,不論進行了多少次撲擊,卻離那麵大旗越來越遠。

    完顏粘罕甚至在完顏穀神的指導下,學會了如何去寫金吾纛旓四個大字,也學會了如何辨認敵軍的金吾纛旓。

    完顏粘罕嘴唇有些苦澀。

    血腥氣撲麵而來,濃重得甚至不能為夜風所吹散。

    耳邊響起的是受傷戰馬淒涼的嘶鳴聲音。這個時候,餘生的人們反而不會說什麽了。

    完顏粘罕對著旁邊的副元帥完顏撻懶說道:

    “俺卻是信了你的說法,這個宋軍果然是不一樣了。

    今年這一戰若是打不好,恐怕咱們從此要丟了兩河加山東。

    甚至對麵的趙宋官家不會罷休,他們定然會選擇再收回燕去。”

    完顏撻懶看著有些躊躇不前的完顏粘罕,知道今日這一戰之後,知道這位眼高於頂的大元帥改變了不少看法。

    完顏粘罕早就明白。

    自從前幾年在揚州一戰之後,他就可以沒有脾氣,對於宋國而言,他更多的心思就是想要恢複歲幣。

    至於南邊,不要了就是。

    可宋軍不識抬舉,居然還想著北伐,完顏撻懶這才動了怒氣,想著要收拾一下宋軍。

    至於南方泥濘的戰場,完顏撻懶就沒有想法去了。

    “宋人這麽多,怎麽打殺也消滅不幹淨,除非咱們勢如破竹拿下江南,拿下淮南西路淮南東路。

    這一切都是空談,咱們連在建康城都打不下,南行之事,或不可行。

    但是北邊這裏到處都是平原適合,咱們騎兵衝鋒,好好守著就是。”

    完顏粘罕依舊是萬分不甘心,憤怒的問道:

    “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的看著宋人咱們頭上作威作福?任他們如此囂張?”

    完顏撻懶淡淡的說道:

    “咱們也可以不停的打草穀,甚至要求宋人恢複歲幣之事,粘罕,你也看到了所謂的秦國,齊國和燕國。

    它們的作用甚至還不如黨項人,留著也是些禍害,倒不如當做人情送給宋國,到時候宋必德我,總比如今這份局麵要強吧?”

    完顏撻懶怕了。

    完顏粘罕這一刻卻是格外的安靜,居然沒有反駁這位同僚,甚至冷靜的有些可怕。

    ……

    與此同時,汴京也不平靜。

    楊沂中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發現自己好像走了一步錯棋。

    在雙方聯軍快取勝的時候,為了避免雙方出現誤殺,他主動帶軍撤退回了汴京城。

    雖然他們也派了信使去宋軍這邊傳遞消息,可轉眼間的功夫,三萬多女真兵馬蜂擁而至,頓時猛烈的衝擊著宋營。

    楊沂中有心帶著十萬大軍再重新返回戰場,一方麵士兵們已經疲憊不堪,再加上你這些兵員素質遠遠不如宋軍。

    守城他們或許還行,可要是野戰之中麵對數萬金兵的衝擊,完全抵擋不住。

    而且,楊沂中就算是有心支援,女真人居然還分出了十個猛安在盯著他們,這裏足足有三千多騎兵盯著。

    楊沂中難道帶著疲憊不堪的烏合之眾前去送死?

    楊沂中在女真人的逼問下,隻能是謊稱大軍慘遭大敗,急需休整,不情不願的,帶著大軍退入的東京。5200

    即便是如此。

    女真人這3000多兵馬依舊沒有退走,牢牢的盯著燕軍。

    宇文虛中越是心急如焚,幾次催促。

    可楊沂中深知此時出兵那是兵家大忌,難道憑借他的烏合之眾能夠打敗金兵不成?

    燕國大大小小這麽多兵馬估計有二十萬之眾,可惜成軍才一年多,如何能戰?怎是打老了仗的女真人對手。

    燕軍又不像宋軍那邊一年到頭打仗就沒停過,自然是不能比。

    宇文虛中在大殿之中來回踱步。

    女真人的騎兵終於是退去了。

    可是潢水畔的大戰結果如何?依舊不得而知。

    眾人都是一籌莫展,生怕聽到宋軍大敗的消息。

    不多時,城門外那邊來了汛息。

    有兩騎叩關。

    而且還是宋人。

    宇文虛中又驚又喜,趕緊讓人將宋軍使者請進來,他以為是宋軍那邊派使者過來了。

    門外,數百甲士,披掛整齊,列陣而後,隻是在靜靜等待。

    宇文虛中親自出迎,在他旁邊的還有楊沂中,雄霸等人。

    有十幾人親自帶著宋軍使者過來。

    少頃,眾人終於是看清楚的來人。

    一直麵無表情的宇文虛中這個時候似乎才被驚醒,趕緊上前下拜行禮,口尊:

    “微臣參見官家。”

    趙官家竟然親自來了???

    楊沂中不敢置信的擦了一下眼睛。

    楊沂沂猛的翻身下馬,他的手下比他動作還要慢一點,看著楊沂中已經恭謹拜下這才跳下馬亂紛紛的行禮:

    “恭迎官家!”

    官家???

    這裏最大的兩個頭子都如此行禮,眾人還不明白事理,那就白瞎了這一對眼睛了。

    紛紛行禮道:

    “參拜官家!恭迎官家。”

    趙舊一如往常,和顏悅色的說道:

    “宇文卿家,一別三年,朕幾乎快認不出你了,為了操勞國事,愛卿居然是老了這麽多。”

    宇文虛中淡笑,扯掉了身上的王冠玉袍金腰帶,言道:

    “老臣老矣,可官家,卻是風采依舊,喜不能寐,臣大宋文淵閣大學士宇文虛中叩拜官家。”

    趙舊這一刻親自上前將其扶起。

    宇文虛中趕緊解釋今日的事情。

    趙舊沒有阻撓,等宇文虛中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後,趙舊的臉色依舊。

    團子公公在旁邊也是長吐了一口濁氣,他就怕對方懷著狼子野心,如今看來局麵還是好的。

    趙舊最後等對方說完之後,隻道:

    “宇文愛卿,朕一直深信於你,否則今日就不會僅帶著一人就敢上門,如今局勢複雜,咱們不如入殿詳談?”

    “好…入內詳談。”

    宇文虛中早已是淚流滿麵,哽咽不已,他想了一千種一萬種結果,可唯獨沒有想到趙官家依舊深信於他。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君以國士報之。

    臣怎能不以國士而還之?

    眾人又是歡喜又是百感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