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紅棕色頭發，厚重的眼鏡片後方，是一雙充滿警戒和不安的眼睛。

    沙林本來還想想多問一句，但看到王德發目光中的警惕和猶豫，決定先跟這小子走一趟，或許他有什麽不能讓拉臘基聽到的事情要告訴自己。

    沙林推著他的輪椅走出手機修理鋪，店門外的雨變小了許多，冷風呼呼吹來，帶來更多涼意。

    當他們走進隻用一張石膏板隔開空間的廢舊電器收購站，沙林將門關好，看著在抽屜裏翻來覆去尋找工具、卻什麽都沒找到的王德發，奇怪地問他:

    “你是有什麽事要單獨跟我說嗎？”

    翻找的動作忽然停下來，王德發緩緩將頭轉向沙林，不停吞咽口水，最輕微的聲音從他喉嚨裏傳出……

    卻在沙林耳中卻像炸彈一樣炸開!

    他說......

    “先生，您......”

    “您知道自己一直處在城邦特殊事務調查處理局的監控中嗎？”

    ……

    “什麽……意思？”

    沙林突然愣住了，腦中瘋狂思索這句話的含義，難道是……

    “不、等等、你先等一下!”

    “王德發，你真的清楚自己現在在說什麽嗎？”

    他一時間有些眩暈，黑色的記憶如同被颶風掀起的海浪。

    和城邦特殊事物調查處理局成員接觸的畫麵同時湧入腦海，可他還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就已經處在城邦特殊事物調查處理局的監控之下!

    一把抓起王德發的衣領，沙林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希望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一點點欺騙和動搖。

    因為，隨著記憶不斷翻滾湧現，沙林似乎看到了曾經沒有看到的‘真相’。

    如果王德發說的沒錯，那麽......!

    他不敢在想下去了，也不敢相信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可是王德發的目光雖然退縮，卻不帶有一絲欺騙和狡猾，兩隻殘疾的腿在懸在半空。

    他吞了吞口水說道:

    “先、先生，請您先放我下來。”

    “我真沒有說謊!”

    “您的折疊武器內置有一塊超薄納米級信號發送器，我仔細用電子放大鏡檢查過，它就像一隻縮小版的波形信號基站塔，而且正在工作中!”

    “目前在自由城邦，能達到這種極致製作工藝水平的，隻有城邦特殊事物調查處理局下屬納米芯片研究部!”

    “而且折疊武器內部也留有城邦特殊事物調查處理局的編號，說明匕首槍也是城邦特殊事物調查處理局出品。”

    <101nove.co監視著，不信你可以去親自檢查那隻納米級工藝的信號傳輸器!”

    原本還有些小心翼翼的王德發，在談到他的專業領域時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並用不容置疑的肯定語氣告訴沙林，他絕對不會出現判斷失誤。

    而他之所以會選擇把真相告訴沙林，或許是因為沙林偽裝在外的、他從未有體會過的‘體貼’。

    隻是在王德發麵前，此刻的沙林，依舊拒絕這個信息，嘴裏不停念叨著……

    “不、不可能……”

    “這不可能!”

    忽然，腦子裏閃過一個疑問，他馬上反駁還被自己拎在手裏的殘疾人:

    “該死的，你這小子，你絕對搞錯了!”

    “這隻匕首我已經用了半年多，而且這段時間裏我一直在海上，就是那真的是一塊信號發送器，它怎麽可能到現在還在工作，難道它的電量不會耗盡嗎？”

    “而且我曾經帶著它在深海裏和鯊魚群搏鬥，就算是性能再好的電子設備，就算經過防水處理，長時間浸入海水也壞了!”

    “你一定是搞錯了，難道這是你拆開我的匕首槍，組裝不回去了，才用這樣的借口騙我？”

    沙林惡狠狠地搖晃王德發，這個小殘疾的臉憋得通紅，他用力抓住沙林斑駁的手臂，提起一口生氣，費力解釋道:

    “先生，您、您是這幾天才剛到自由城邦的吧？”

    “在、在自由城邦，每座城市都有上、上百處磁感應無線充電區域，隻要您經過這些區域，磁感應圈就、就會自動給您的電子設備充電!”

    “當然……電費會在您繳納網絡費用和稅費的時候、統一結算!”

    “呼、呼——”

    在幾乎窒息的狀態中將一切解釋清楚，王德發從沙林鬆開的手中跌落，啪地摔回輪椅上。

    他補償式地用力喘息，沙林再也沒有懷疑他的理由了。

    很快，又一個疑問出現在沙林腦中，安迪當時在那種情況下，為什麽要放一隻信號發射器在自己身上？

    當時他不是說害怕自己身上有輻射殘留，才一定要把自己送入指定隔離區嗎？

    他不是說得很大義凜然嗎？

    信號發射器的作用是什麽，後麵他又沒有尋找過自己，那他為什麽要把這麽‘高級’的東西放在自己身上？

    沙林拚命地想，思考這一整件仿佛從他見到安迪那一刻就被注定了結局的事情，安迪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麽，這整件事能給那個紅頭發的男人帶來怎樣的好處？

    “信號發射器.....”

    “信號......”

    “信號......”

    沙林念了幾遍這個單詞，他終於意識到信號究竟意味著什麽!

    信號發射器，不緊緊隻是定位器，網絡世界能夠傳播的一切信息，都是使用信號完成的。

    音頻可以轉碼成信號，信號同樣可以解碼變回音頻信息!

    “音頻，對、音頻資料!”

    沙林想到這裏，馬上打開手機，在網絡上尋找與卡帕核爆災難有關的一切新聞視頻。

    緊接著，他看到了那條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內部探訪’和‘深層解密’......

    整條揭露視頻的背景是黑白的，聲音經過特殊的模糊化處理，人物全部都是用熱輻射代表的模塊，根本沒辦法分辨偷拍下這些東西的人是誰，也沒辦法分辨這是在哪裏。

    但是，沙林還是瞬間就分辨出這些音頻就來自他曾經停留過、戰鬥過的地下醫院。

    那些曾經和凱克交流過的話語、在d區臨時收容間編號f-037慷慨激昂的畜生般的演講、還有輻射病患者們被防火牆公司射殺瞬間發出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