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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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風和日麗,最難得的是氣溫下降了好幾度,這在酷暑裏是難得的好天氣,又恰逢暑假,繁華的步行街人來人往,極為熱鬧。
步行街的中間搭起了一個涼棚,四周擠滿了人,膾炙人口的曲子,清幽的琵琶聲,飄蕩在這條繁華的街道上。即便是行色匆匆的行人也忍不住停下腳步,擠進人群中尋覓著音色的來源。
涼棚裏坐著一個身穿紅色齊胸襦裙,半抱琵琶的女孩。以絲帶束三股辮,編成簡單古風公主頭。她微微側著頭,額間一粒朱砂紅,襯得略施粉黛的臉頰異常的妖嬈。她的神情專注,芊芊素手輕輕劃過琴弦,一首《渡情》便婉婉道來。
微風拂過,吹起她飄逸的衣袖,宛如畫中仙。而許多路人也陶醉在這有聲有色的畫境中,竟是搖頭晃腦,跟著曲調一起打起了節拍,輕唱起來。
不知不覺,已是一曲畢,熱烈的掌聲瞬間響起。
“再來一曲,再來一曲!”
觀眾意猶未盡,人群中有人高聲喊道。
女孩抱著琵琶站起來,朝著人群鞠了一躬,道謝。
而身後攝影室的工作人員趁機開始派發傳單,宣傳工作室推出的七夕特惠活動。
而時幸因為會彈琵琶,又長得漂亮,而且她喜歡漢服,很是契合工作室此次推出的古風主題,所以被親戚拉來幫忙,倒是成了此次地推的活招牌。
果然,在工作人員的遊說下,有很多年輕的女孩立刻就預定了藝術照的套餐,還指定要時幸這一套妝容。工作人員一邊簽單,一邊讓時幸多彈幾曲,這活招牌的效果簡直立竿見影,再好用不過了。她們分了好幾組地推,就屬跟著時幸的這一組業績最好。
時幸點了點頭,抱著琵琶坐下,雪白的手指撥弄了幾下琴彈,正要開始時,突然動作一頓,隻聽“錚”的一聲響,似乎是因為走神而彈錯了音。
“沒關係,加油!”
觀眾也以為她是彈錯了音,開始鼓勵她。
她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寬大的雲袖遮住了半張臉,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時正看著人群的某一處。
她看到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正將手探進一個年輕姑娘背著的雙肩包裏。那個雙肩包是係帶的,就那樣鬆鬆垮垮的係著,根本就是“門戶大開”,偏偏那姑娘手機的掛件還吊在外麵。
隻見那個男人伸出兩根手指夾住掛件的繩子,正慢慢的將那姑娘的手機從包裏拉出來。而那個姑娘被擠在人群中,正努力往前湊,根本沒有留意到身後。
那個男人明顯是個慣偷,十分的敏銳,一邊偷盜,還不忘一邊分神留意四周。時幸的目光太過直接,他立刻就感覺到了。
時幸以為他會有所收斂,及時收手,沒想到那個男人卻極為囂張,不躲不避的對上時幸的目光,另一隻手抬起,伸出一根手指對著時幸點了點,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仿佛在說“敢多管閑事,就要你好看!”。
時幸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囂張的小偷。她一直被家裏保護得很好,真的從未見過這樣惡劣的人。她下意識的反應不是害怕,而是生氣,臉漲得通紅,被氣的。
眼見那位姑娘的手機已經到了那個男人的手裏,他的臉上掛著得逞的笑,邊笑邊往後退。
這是打算開溜!
時幸猛得站起來,那個男人臉色微變,狠狠的剮了時幸一眼,轉身就要跑。
“抓小”
時幸張口就喊,眼見那個男人鑽進人群中,轉眼就不見了。她又氣又急,都急哭了。
然而,她的“偷”字還沒有出口,隻聽“啊”的一聲慘叫,人群在聲源處散開。時幸連忙放下琵琶,撥開人群,跑了過去。
然後,她就看到那個小偷被人反扣著雙手跪在地上,正一聲聲的呼痛。
“他是小偷,我看到他偷了手機。”
時幸眼眶微紅,凶巴巴的衝過去,從那個男人的褲口袋裏抽出半露在外的女式手機,舉了起來。
“呀!那是我的手機。”
人群裏有個女孩舉起手。
時幸認得,正是那個背著雙肩包的年輕姑娘。
“以後要多注意。”
時幸將手機遞給那個女孩,說道。
“報警!”
有些耳熟的聲音,讓時幸一愣,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位見義勇為的少年,頓時瞪大了眼。
沈晏!
那一瞬間,時幸甚至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她趕緊揉了揉眼睛,也不覺得唐突,目不轉睛的盯著沈晏瞧。
沈晏有些奇怪,也有些想笑,覺得這小姑娘怎麽好像有點呆,莫不是被嚇傻了吧?
“請幫忙報一下警!”
他又說道,不是對著時幸說的,而是對圍觀的其他人說的。
然後,他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時幸開始掉眼淚,關鍵是目光依舊不離他。
他愣了一下,心想莫不是我剛才太凶了?把人小姑娘嚇到了?
“我是街道辦的,把他交給我,我看著他,等警察過來。”
人群中走出一位大約五六十歲的大叔。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工作證嗎?”
沈晏還是留了個心眼的。
大叔二話不說就掏出了工作證,而圍觀的人群裏已經有人掏出電話在報警了。
“那麻煩你了!”
沒想那小偷膽子大得很,趁著沈晏和大叔交接的時候竟想跑,隻是他沒料到那位大叔卻是個練家子,他甚至才抬起腿就被大叔一腳踹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了。
“龜兒子,還敢跑!”
大叔按住小偷的頭,一巴掌拍上去。
沈宴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來。
“都散了吧!”
大叔說道。
聚齊的人群開始散開,不過卻有包括沈宴在內的幾個年輕小夥子主動留了下來,主要是這一時又找不到繩子綁住那個小偷,就怕他又出什麽妖蛾子,那位大叔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沈宴看了一眼,眼淚汪汪還沒有走的時幸,然後伸手在口袋裏掏出一顆奶糖,走了過去。
“來!吃顆糖,別哭了,壞人已經抓住了,不用怕。”
聲音溫柔,仿佛在哄小朋友。
時幸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她也顧不上擦,就那樣愣愣的看著沈宴,似乎恨不得在他的額頭上瞪出一個洞來。
“再哭妝就花了,那就不漂亮了,糖很甜的,真的不試試嗎?”
沈宴依舊很有耐心,即便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時幸。
“對不起,我”
時幸覺得丟臉死了,可眼淚就是控製不住。
見時幸伸手接過了那顆奶糖,沈宴微微一笑,然後說道“沒關係,你很勇敢。”
這一會兒功夫,警察就到了。沈宴轉身去向警察交待整個案件的經過,因為案件比較簡單,目擊證人也多,又是人贓並獲,失主也留了下來,所以沈宴就沒跟著一起回警局做筆錄了。
警車離開,沈宴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也打算離開。他呆會還有一場家教課,快要遲到了。
隻是他轉身,看到時幸還站在原地看著他。
“你怎麽還沒走?是有什麽事嗎?”
他單手握著隻背一個肩膀的雙肩包係帶,有點奇怪。
這會,時幸已經擦幹了眼淚,也收拾好了心情。
“你是沈宴,我認識你,我是你的球迷。剛才太激動了,抱歉!”
她俏生生的站在那裏,眼眶微紅,但臉上的神色卻是欣喜。
沈宴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猝然一暗,然後有些勉強的笑了笑。
“謝謝你!但我已經很久不打球了。”
乒乓球,曾經是他的夢想,但現在離他已經很遙遠了。
“我知道,但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時幸笑容明媚,就像迎著太陽的那朵向日葵,朝著沈宴握了握拳,比了一個“加油”的姿勢。
三年前,他在巔峰時退役。時幸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報道,但都隻有簡單的“因傷退役”。
她其實想問他,傷到哪裏了?傷好了嗎?為什麽不繼續打球呢?
但良好的教養告訴她,此時不該問。
“謝謝你!”
沈宴溫柔的笑著。
“你可以幫我簽個名嗎?”時幸搔了搔頭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初三那年,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想到現場去看你的比賽,但是沒去成。”
言語間無不透著深深的遺憾。
然後,那一年之後,他就退役了,也銷聲匿跡了,在體壇再也沒有見過他的身影。
沈宴下意識的想拒絕,但眼前這個小姑娘那麽期盼的看著他,如果他不答應,她怕是會哭吧?
“簽哪裏?”
時幸臉上的笑容瞬間蕩開,連忙火急火燎的跑去找筆和紙。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時幸果然很快就拿著筆和一個封皮的筆記本回來了,身後攝影工作室的工作人員一直在喊她,她卻根本顧不上。
“你的朋友好像在叫你,沒關係嗎?”沈宴接過筆和筆記本,筆記本是全新的,他的筆停在頁封上麵,又問道“需要寫什麽特定的話嗎?”
“沒事。”時幸搖頭又點頭,“就寫”她停頓了一下,看了沈宴一眼,又道“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其實這也是時幸想對沈宴說的話,雖然不知道偶像為什麽不打球了,也不知道他這三年經曆了什麽,但在她心裏,他一直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是乒乓球壇的王,給了她無限力量和勇氣的偶像。
“謝謝你!”
時幸沒有說出口的話,但沈宴都懂。
沈宴的字很漂亮,和他打球的風格很像,行雲流水一般。她還注意到沈宴竟然是左手字,她記得他打球的時候是慣使右手的,甚至還被稱為神之右手。原來他竟是左撇子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