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江灼邊說邊往窗前走，他似乎有意離陶夭遠一些。

    陶夭垂了眸，靠著床坐下，安安靜靜的。

    “你在哪裏？”

    電話裏路莞的語氣有些急切。

    “在學校，正打算去上課。”

    江灼撒了謊。

    電話那端微微停頓了一下，聲音微冷。“江灼，你再說一遍，你在哪裏？”

    江灼皺了皺眉，有些奇怪，但還是沒有打算說實話。

    “在學校”

    然而，沒等他說完，路莞就打斷了他的話。

    “我現在就在你們醫院門口，你馬上給我過來！”

    聲落，不等江灼回答就率先切斷了電話。

    江灼舉著手機愣了一下，半晌之後，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將手機放進羽絨服口袋裏，轉身朝著陶夭走了過來。

    “我媽過來了，你不能再呆在這裏了，你趕緊的收拾一下。”

    說話間，江灼從一旁的椅子拿過陶夭的背包遞給她。

    “嗯。”

    陶夭耷拉著腦袋，接過背包，將自己之前拿出來的護膚品放進去。然後又跑到浴室，將自己的牙刷和毛巾用一次性的袋子裝著收了起來。她似乎怕有所遺漏，還四處看看，確定這裏沒有留下她任何的物品，她才出來。

    “已經收拾好了。”

    “嗯，謝謝你來照顧我。很抱歉，不能送你去車站了。”

    江灼臉上的神色平靜，毫無波瀾，但內心其實很愧疚。

    “沒關係，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陶夭勉強的笑了笑。

    “那走吧！我送你下去，然後我順路去接我媽。”

    “好！”

    陶夭出奇的乖順，背著包往外走。

    江灼走在陶夭身後鎖了門，然後兩人一前一後的順著樓梯往下走。

    “阿姨她還好嗎？”

    陶夭問得小心翼翼的。

    “嗯。”

    而江灼顯然不想多談。

    到了宿舍的大門口，兩人就得分開走了。

    “再見！你路上小心。”

    江灼朝著陶夭揮了揮手。

    “好！”

    醫院門口。

    路莞的行李箱放在一邊，她一邊搓著手，一邊腳也沒有停歇，在原動活動著，以此來取暖。

    “媽，你怎麽都不戴圍巾？”

    江灼跑了過來，取下自己的圍巾就要給路莞戴上。

    路莞沒說話，神色微冷，任江灼替她戴圍巾。

    “你手冷不冷？”

    戴好圍巾之後，江灼雙手握住了路莞的手。

    路莞卻推開了他，然後就是一耳光甩了過去，打得江灼措不及防。不過，他就算提前知道，他也肯定不會躲。

    “江灼，你太讓我失望了！”

    “對不起，媽！”

    江灼垂著眸，道歉的態度誠懇。

    然後，路莞伸手握住了江灼的手臂，將他往路邊拖。

    “媽，你幹嘛？”

    “跟我回去！”

    “我還有課題沒有完成。”

    “啪！”

    又是一記耳光甩了過去。

    “狗屁的課題！我當初就不讓你報考醫科大，你偏不聽！偷偷瞞著我填了誌願。你當初怎麽和你說的？說你已經轉係到了《信息管理與信息係統》專業，絕對不會讀臨床學。三年！你騙了我三年！如果不是我臨時起意打算到你們學校去看你，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了，你還打算瞞我到幾時？”

    路莞似乎很生氣，臉上的神色極近瘋狂。

    江灼沒說話，這事他本就理虧，也確實沒什麽可解釋的。

    因為父親的原因，路莞強烈反對他從事醫生這個職業。但是他敬愛自己的父親，想成為和父親一樣救死扶傷的人。記憶中，他和父親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父親說過一句話，他特別的記憶尤新。他說，我本良醫多壯誌，為有疾苦救蒼生。

    成為一名醫生，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所以即便知道母親會反對，他也還是偷偷瞞著他報考了醫科大的臨床學。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他和母親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母親差一點就把他的錄取通知書撕了。後來路莞不惜以自殺威脅他，他才不得不表示會申請轉係。

    而姨媽也一直疏導路莞，畢竟江灼已經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如果他不去醫科大上學，那就隻能再複讀一年才有機會考取別的大學。最後就是雙方都妥協了，路莞同意江灼去醫科大，但必須轉係到《信息管理與信息係統》專業。

    這個專業雖然也和醫學有關，但卻和臨床學掛不上邊，在醫院裏隻能算是幕後工作。江灼當時為了能瞞過路莞，簡直費盡了心思，不惜偽造了一些資料來唬弄她，甚至還選修了《信息管理與信息係統》。就這樣，一瞞就是三年。

    “走！”路莞又來拖江灼，冷聲道“你現在就和我回學校，去見你們校領導，必須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轉係。”

    江灼卻甩開了路莞的手，神色堅定。

    “媽，沒用的。我現在都已經大三了，轉係的可能性不大。而且，我想學臨床。”

    “啪！”

    又是一記耳光，路莞似乎氣極。

    江灼始終沒還手，也沒有躲。

    “媽，這是醫院門口，讓人看到不好，我們回宿舍去說。”

    他的神色淡淡，語氣亦是淡淡。

    “有什麽不好的？看到了更好，最好現在就把你開除！”

    路莞也是在說氣話。

    “如果你希望你的兒子前途盡毀”

    江灼也是被激的。

    路莞冷笑著打斷了江灼的話，“嗬！當醫生能有什麽前途？”

    “隨便你怎麽想！但這是我的夢想！”

    江灼知道繼續和路莞在這裏吵，沒有任何意義，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他轉過身，說道“媽，你去姨媽家吧！我讓姨媽來接你。”

    說話間，他就掏出手機打算打電話。

    路莞卻跑過來，打落了江灼的手機，神情激動的道“我不去！她也是幫凶，她幫著你一起騙我！”

    江灼沉默的撿起手機，長久以來壓在心裏的沉悶，似乎突然就爆發了，突然就覺得很累。這大多數來源於母親路莞對自己的不理解。

    “媽，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不是你的附庸。我為什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為什麽就不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為什麽總是要這樣來逼我？”

    那一瞬，江灼紅了眼眶。

    路莞猛得一怔，眼裏含著淚水看著江灼，那裏是失望和寒心。

    “江灼，我就問你，你還記得你爸爸是怎麽死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