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水盆落地，秋芸顯然被嚇了一大跳，她渾身都戰栗了一下，回頭隻見上官芊芊一臉驚訝地望著她。

    “你怎麽會在這兒？你對我哥哥……”

    上官芊芊一邊撿起臉盆，一邊質問著。她對秋芸不了解，隻是與上官雲楓相認之後，從上官雲楓口中聽到了關於秋月和秋月兩姐妹的隻言片語，聽說當年她們倆設計害得秋靈被困在無量山，而且對秋靈見死不救，還與秋漫風同出一氣。

    雖然她在魔界是就聽說秋漫風已經死了，但是秋漫風並非善類。這個世上有一種人，雖然死了，但是依舊臭名遠揚，秋漫風就是這種人。

    雖然上官芊芊和秋家這三姐妹並不熟悉，但是她確定，秋漫風教導出來的侄女，也不會是什麽好人。

    特別是秋靈，她手無縛雞之力，偏偏這麽一個弱女子，就能將風亦行害得這般苦。

    “我隻是來看看他。”秋芸生怕上官芊芊再對她有所不滿，弄得以後她和上官雲楓難以相處，她趕緊解釋著。

    “那看也看了，你也該走了吧。”

    上官芊芊白了她一眼，做出了個請的手勢，“慢走不送！”

    沒想到秋芸根本沒有理會她，而是扭了濕帕子，小心翼翼地為上官雲楓擦去臉上的細汗。剛才水雖然灑了，但是還剩下小半盆，足夠用了。

    “我隻是想留下來照顧他，我隻是想陪著他。”

    上官芊芊有些動容，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對上官雲楓如此關心過，她也不忍心趕秋芸走了，便讓她留了下來。

    上官雲楓睡得很熟，秋芸眼看著上官芊芊的手不方便，便為她檢查了一下，她的左手手掌雖然骨節都斷了，隻有右手能動彈，但是秋芸精於用毒，她可以配製出毒丹，刺激上官芊芊手上的經絡，再加以內力相助，如此一來，上官芊芊的手還有康複的可能。

    她與上官芊芊說明了用意，沒想到上官芊芊拒絕了。

    “不用了，這麽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一隻手做事。”

    她凝望著自己的左手，語中透著從容不迫的氣勢，這隻手剛被風亦行廢掉時，她恨不得將風亦行千刀萬剮，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裏的恨意逐漸淡了一些。

    “你可能不知道，當年，就是我加害了你妹妹秋靈，所以尊者才廢了我的這隻手，如今看來，這也是我在魔界待過的唯一一點兒印記了。”

    還有手臂上的紅色火焰形印記，會陪著她一輩子，這千百年來，魔界已經成了她的家，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魔界的一份子，可是自從和上官雲楓相認之後，她才知道自己在助紂為虐。

    “在魔界待的時間長了，我也就十分清楚尊者的為人，他冷酷無情，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但是他也有他的無奈，他殺了那麽多人，他也不想的，我冥冥之中可以感受到，他的內心有多麽無助……”

    從上官芊芊落寞的目光中，秋芸看到了不一祥的情愫，原來，她是個重情之人，魔界以然成了她的家，誰願意離開自己的家，甚至看著曾經的家園漸漸被覆滅呢？

    既然上官芊芊對自己的手都無動於衷，秋芸也不再強求，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一旦習慣了，就會適應下去，無論是情感上的孤獨與無奈，還是身體的殘缺，或是精神上的寂寥。

    “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我一直喜歡你哥哥，就像你愛慕風亦行那樣，可惜我從來沒有大膽地對他表明過，如今，我再也不會怯弱了。”

    秋芸安慰著上官芊芊，她們坐在寧霞山的百花叢中，仰望著漫天的紅霞，方才天地變色那一幕已經成為了幻影，此刻，暗紅色的晚霞席卷在天際，天地被這道暗紅色相連起來，美得像是一幅畫。

    “我們隻不過是小女子，天地變色又如何，你我都無能為力，隻管自己珍惜眼下的生活便好了。聽說，母親就是因為十分喜愛這山上漫天的紅霞，才將此處取名叫做寧霞山的。”

    秋芸和上官芊芊背對背地靠在一起，逝者如斯，秋芸不知該如何安慰上官芊芊，這個女孩子，她從小就失去了雙親的疼愛，更是在魔界的那片黑暗中長大，魔界中的那片黑暗中充滿著陰謀廝殺，爾虞我詐，秋芸以前僅僅隻是聽說了一些關於魔界的事情，就對魔界望而卻步，她很難想象上官芊芊是如何在魔界生存下來的。

    “謝謝你們，你們沒有為難我妹妹，沒有逼她做任何決定，這是你們最大的讓步了，我明白，我們秋家始終虧欠你們！”

    “其實我什麽都沒經曆過，我沒有那麽偉大，我也隻不過是想置身事外，滿足我的一點兒私心罷了，我隻想過著安寧的生活，母親死了，舅舅也死了，或許他們現在已經轉世輪回了，我隻不過希望我和哥哥能過幾年安寧的生活罷了。”

    私心？

    秋芸瞬間就聯想到了風亦行，看來，秋芸所說的私心便是風亦行，她沒有能力殺了風亦行，也不想殺了他。

    當年上官芊芊被廢了手掌，她都沒有逃離魔界，而是對風亦行唯命是從。她不僅僅是想留在魔界，更是想留在風亦行的身邊。

    “在我的記憶中，一千兩百多年前，我就在魔界了，一開始的時候，我是歐陽沁心的婢女，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去到他的身邊的，後來，我便成為了婢女們的“姑姑”，負責管教她們……”

    上官芊芊敘述著自己在魔界經曆的一切，她從來沒有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此刻便對著秋芸，將這一千多年來經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當年在歐陽沁心的手下做事，上官芊芊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暗中觀察風亦行的一舉一動，風亦行每夜會有哪個妖女陪侍，風亦行喜歡去哪兒，她都一清二楚。

    正是因為如此，上官芊芊便對風亦行日久生情，她痛恨可以陪侍風亦行的那些妖女們，雖然那些妖女都是歐陽沁心和聶鑫安排的，但是她還是恨。

    幸好，風亦行最終還是將那些妖女丟進了血池中。

    偏偏遇到秋靈以後，什麽都變了……

    “芊芊，你說當年你在魔界加害了靈兒，所以才……”

    秋芸默默地看向上官芊芊那隻殘廢的手掌，繼而道：“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何從來都沒聽哥哥或是幺妹提起過？”

    秋芸問出口，緊接著又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秋楓和秋靈幾乎無話不談，對於她和秋月倒是敷衍得緊，就因為她們倆是秋漫風調教出來的，所以秋靈和秋楓才會對他們心生防備，當年他們連赤煉丹的事情都沒有告訴她，又怎麽會告訴她們這等小事呢？

    “算是我多問了……”秋芸歎了一口氣，她站起身，就要回傾凰山去。

    “那是當年秋靈為尊者擋了一道天劫之後，被尊者帶進魔界之後發生的事情。姐姐，你還好嗎？”

    望著秋芸落寞的背影，上官芊芊很是不解。

    “我回傾凰山去了，今日你告訴我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你哥哥的，我改日又來看望你們。”

    天色漸漸暗了，秋芸漸漸走遠，最後消失在夜幕中。

    上官芊芊目送著她離開，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她才轉身回房中。

    “哥哥……”

    上官芊芊被驚得後退幾步，差點兒一個踉蹌就摔倒了，臉上寫滿了震驚。

    上官雲楓站在門邊，他的眼眶紅紅的。

    “回家吧，妹妹。”

    “哥！”上官芊芊一個箭步飛奔到上官雲楓麵前。

    “對不起，對不起，哥，我不孝，我對不起母親，更對不起舅舅，我根本就不想殺了風亦行，我……我該死！”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妹妹，該死的是我，我不是個好哥哥，我也不配做你的兄長，我不也是沒有手刃仇人嗎？若是以後會有什麽報應，就算天塌下來，那也由哥哥一人承擔吧，你隻要躲在哥哥身後就好，我從來沒有好好保護過你，若是天要懲罰我這個不孝之子，那就讓它將所有的惡報都降在我的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