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魔跪在地上默哀著，風亦行將秋靈放在了王座上，此時他已經泣不成聲，擁抱著她冰涼的身體，他無能為力，這幾千年來，風亦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此一無是處。

    “靈兒，你對我真是太殘忍了，太殘忍了，連跟你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我，你就這樣走了，你舍得嗎？你好傻……”

    突然間，秋靈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風亦行抱不到她的身體，她的身體也漸漸化成了一縷紅色光芒，一點點消失在浴血宮中。

    她灰飛煙滅了，就此煙消雲散，風亦行跪在地上，他的目光猩紅，腦中也一陣陣痛著，這一次，是她離開了，在他全然不知道的情況下，她……走了。

    不知她是否還在這座浴血殿中，不知她是否還有魂魄……

    “靈兒，你這樣做，是讓我生不如死，你知道嗎？你真的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風亦行心中想著，念著，他的雙手因為劇烈的悲痛而顫抖著，他的熱淚滴在信封上。

    這是她留給他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後一封。

    他看著信，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過他的臉頰，落在信紙上，將字墨暈染得模糊不清，風亦行看完了信，他將信捏得粉碎，信紙化成了粉末，落在了浴血殿的暗白色地麵上，他緩緩地走到羽清宮去。

    “尊者……”

    歐陽雪痕知道如今風亦行最需要的是時間，可是他又怕風亦行會想不開，於是趕緊到人間去，找夕南和雲戰商量對策。

    風家現在需要保護，但是雲戰和夕南縱使能回來一個，他也有個商量的人呀。

    風府一片混亂，子辛國的民眾都知道風府來了兩個妖孽，他們雖然心生懼怕，但是人多勢眾，統統在風家大門前謾罵著，要風老爺和王氏滾出子辛國。

    風老爺去了沿海地區，可是王氏和整個府邸的丫鬟仆人都亂成了一團，有了夕南和雲戰的保護，他們不但沒有安全感，反而更加害怕了。

    歐陽雪痕趕來，他言簡意賅地向雲戰夕南說明了一切。

    僅僅幾天時間就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風家現在也成為了遭人唾棄的目標，因為他們家出了一個妖孽，此時府中還有好幾個妖孽。

    “好，夕南，你留在此處照顧他們的安危，我和雪痕回魔界，現在尊者的身邊不能沒有人。”

    雲戰聽聞了秋靈已經灰飛煙滅的消息，他心急如焚，真擔心風亦行好不容易恢複了從前的模樣，怕他又想不開，那就功虧一簣了，怕是秋靈死後都不得心安的。

    “我明白！”夕南會意道。

    他們三人算是陪在風亦行身邊時間最長的人了，曾經的五大長老已經死了，無極仙翁也死了，秋靈也死了，除了他們三人，風亦行肯定聽不進去任何人說話。

    雖然……他們心想著他們說的話風亦行也不一定會聽，但是他們總要試試，將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羽清宮裏，風亦行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他趴在桌上，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落著，他的眼睛變得紅腫。地窖裏的酒已經被他都搬來了，自從上次喝醉過，如今過了幾百年，他再次喝得伶仃大醉，身子也軟綿綿的，好像飄在了半空中，化成了空氣。

    “尊者！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您要振作起來！夫人付出的一切才值得呀！”

    “尊者，屬下知道您傷心，您要以大局為重……您是我們的尊者，整個魔界都在等著你！”

    雲戰和歐陽雪痕步入羽清宮，隻見風亦行趴在桌上，地上都是酒壇的碎片，滿屋子濃重刺鼻的酒氣，風亦行閉著眼睛，他喝了太多的酒，臉反而變得十分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走開……走開……你們……都走開！”

    風亦行的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鼻音，他抬起頭來，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流了很長時間的眼淚，從出生那一刻起，他都沒有如此絕望和心痛過。

    雲戰和歐陽雪痕並沒有半點兒要離開的意思，他們收拾著滿屋子的碎片。

    “走……你們不走……我走！”

    風亦行搖搖晃晃著走出羽清宮，雲戰和歐陽雪痕別無他法，風亦行擺明了不想讓人打擾他。

    “尊者會想不開嗎？他不能想不開！”雲戰望著風亦行的背影，他的心揪得緊緊的，如同繃緊了的弦，風亦行就是整個魔界每隻妖魔心目中的弦，隻是在這個時候，這根弦似乎快要斷了。

    “還是悄悄跟著尊者吧。”

    “不，跟著也是惘然，尊者如今沒有打開心結，他恢複了修為，我們跟蹤不了他的。”歐陽雪痕分析道。

    曾經，他們還覺得秋靈變得和風亦行一樣了，一樣的性格，一樣的冷靜，一樣的成熟，一樣的勇敢，可是不過幾天時間，他們看著秋靈成長，也看著她化成了飛灰，死了……連屍首都沒有。

    “你說，夫人還活著嗎？”

    歐陽雪痕非常詫異，雲戰為何會突然這麽說，他可是親眼看著秋靈的屍身消失了的。

    可是，即使他心裏的答案是確定的，秋靈不會複活了，她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像泡沫一樣，像空氣一樣消失了。但是他即使確定這個答案，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會吧，或許……會吧，她和大地間的這片空氣一起存在著，我不想相信這是真的，可是，確實是我親眼所見，我騙不了自己。”

    歐陽雪痕如今才發現，他曾經勸誡過自己不要對秋靈有任何非分之想，他也以為自己對她的感覺很朦朧，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直到眼看著秋靈化作了飛灰，消失在他的眼前時，他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心痛一點兒也不亞於風亦行，他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缺了一塊十分重要的東西，突然就變得空蕩蕩的，可是身為魔界使者，他要效忠風亦行，就必須克製住自己的情感，同時也處在了一個尷尬的境地。

    如今，秋靈不在了，他也沒有機會嚐試那種尷尬的感覺了，隻是他的心裏依然痛著。

    “哎……你怎麽了？”

    “沒事……”

    歐陽雪痕大步流星地朝無痕宮走去，此刻，他也需要靜一靜。

    雲戰好像明白了些什麽，他搖了搖頭，還是到風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