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中國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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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葉陽和羅庭予趕到前沿的時候,指揮官和新四軍指揮官已經匯集在一起商量對策,但一個個有如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除了問候小鬼子的祖宗,顯然沒有更好的辦法。

    董葉陽從副師長顏望手裏拿過望遠鏡,朝山下望去,隻見成排的老百姓扭扭捏捏地向前沿一步步走來,在他們的身後,不時有明晃晃的刺刀閃現,起碼上千鬼子就隱身在他們當中,推搡著他們前行。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是老人婦孺,董葉陽甚至看到,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婦女,手裏還抱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孩子的嘴巴被母親緊緊捂著,一雙淚眼汪汪的眼睛裏有著無盡的恐懼。

    “擦!“董葉陽叫罵一聲,將手裏的望遠鏡狠狠地砸在戰壕裏。

    “師座,隻有五百米了,打不打!“胡占魁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打個屁呀!“

    董葉陽一聲吼,嚇得胡占魁脖子一縮,趕緊開溜,嘴裏卻碎碎叨叨著:“還不打?就等著鬼子殺上來,後麵的伏兵一個衝鋒就會鑿穿我們的防線……“

    “胡占魁,跟老子滾回來!“董葉陽喝道。

    胡占魁以為董葉陽改變主意了,轉身兩步就竄了過來,一臉喜氣,道:“師座,開打是吧?“

    董葉陽一腳踢在胡占魁的大腿上,怒罵道:“你是頭豬啊!這麽多老百姓擋在前麵,怎麽打?老子問你,你剛才說鬼子後麵有伏兵?“

    胡占魁誇張地齜牙咧嘴,摸著大腿一拐一拐地上前,答道:“那是肯定的,鬼子指揮官不可能指望這千百人拿下我們的陣地,隻等我們跟鬼子絞在一起肉搏了,我們明顯優勢的重武器發揮不了威力,鬼子山坡中的伏兵不要五分鍾就衝上來了,我們跟鬼子拚刺刀一對一,行!可你看那些什麽大隊小隊農民樣的人也行嗎?“

    的確,胡占魁的話不無道理,董葉陽略微凝神,又看了一遍山下的地形,離前沿不到千米的山穀中黃塵隱隱,的確像是埋有伏兵。

    董葉陽正不好怎麽決定,胡占魁的聲音又響起來了:“敵人離我們隻有四百米遠了,再不打來不及了。“

    董葉陽的眼神中突然閃現一道厲色,左手慢慢向上舉起。五百多老百姓跟整個戰役比起來,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就在董葉陽眼睛一閉,手掌正要狠狠往下切的時候,一雙大手緊緊地把住了他的手臂,隨即陳敏幾乎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蘇師長,不能啊!下麵都是我們的父老鄉親,您不能下這個命令!我求求您了!“

    董葉陽虎目圓睜,用力一甩,直接把陳敏甩在地上,咆哮道:“好,不下這個命令?那你告訴我怎麽辦,等敵人殺上來將我們滅了,然後大搖大擺從機場過去?還有,我們都死了,你覺得鬼子就會放過這些鄉親們嗎?!“

    就在董葉陽準備再次揚起手臂的時候,新四軍陣地上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叫罵聲,有喊爺爺奶奶的,有喊媳婦小孩的,還有問候小鬼子祖宗的。甚至有幾個情緒失控的縣大隊區小隊的民兵,拿著武器直接往山下衝,被拖回來的當然沒事,沒拖住的跑了不到百米就被鬼子一槍放倒了。

    臨時召集的縣大隊和區小隊,都是附近的村民,鬼子抓到的莫不是他們的父母親人,開始還隻是擔心,一旦走近了,親眼看見自己的父母老婆小孩就在隊伍裏,是個男人誰能無動於衷?

    現在,董葉陽也不敢下這無差別射擊的命令了,你要是敢下這命令?搞不好這些沒有受過正規訓練的農民,掉轉頭就會把手裏的武器對準你直接摟火,導致場麵完全失控,更遂了鬼子的心願。

    董葉陽掃了一眼,人群中沒有發現江西地高官羅庭予,估計他早就發現了這個情況,解決問題去了。隻好對陳敏一勾手指,道:“你,過來!命令你的人聽到三聲’趴下’之後,立即開槍。“

    董葉陽說完,又轉向參謀長史任斌,道:“你們也一樣,聽到三聲’趴下’之後,立即開火。同時,用步話機通知張三冬,將部隊拉上來,如果我出了事情,部隊由他指揮!“

    史任斌和幾個旅長眼睛裏突然露出一絲驚恐之色,雖然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這情形像是交代遺言,還能有什麽好事?

    “師座,你準備怎麽辦?“副師長顏望一步上前,把住董葉陽的胳臂,死死不肯鬆開,仿佛生怕他跑了。

    董葉陽一擺肘,摔了顏望一個踉蹌,卻也不理他,一粒一粒地將上衣的扣子扣上,連風紀扣都沒有忘了,最後一扯將軍服,向眾人粲然一笑,道:“都好好跟老子活著,多殺鬼子,告訴軍座我董葉陽沒有丟他的臉,也告訴我老婆肖小萍,好好帶大她肚子裏的孩子,長大了以後繼續殺鬼子……“

    “師座,您要幹嘛?您說,我去!“

    在一片目瞪口呆中,胡占魁挺身而出,這家夥心裏有陰影,手裏丟了一個旅長了,再丟一個師長。那他真不要活了。

    董葉陽一指肩膀上的少將肩章,道:“你去,你這有花嗎?“隨即命令翻譯官向日軍喊話,就說師長親自出來跟日軍談判,雙方暫時停火。

    這話一出,眾人頓時大驚失色,上前一把將董葉陽圍了起來,紛紛請戰。

    董葉陽分開眾人,一個縱躍就跳出戰壕,高舉起雙手快步走了四五步,才緩緩回頭,對著幾個正準備跟上來的軍官厲聲道:“不想老子死的,都給老子滾回去!“

    幾個軍官眼睛裏盡是淒然之色,乖乖退進戰壕,隨即就是一片捶胸頓足的聲音。

    此時日軍已經推進到前沿一百米,突然響起的喊話聲和突然出現的少將,讓日軍都知道發生了什麽?迫於皇軍的威嚴,支那人終於準備放棄抵抗了。但黑洞洞的槍口幾乎都不自覺地瞄準了董葉陽。

    董葉陽一步步緩緩前行,正午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給他蒙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環,也給身後的將士們帶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錯覺。

    整個陣地突然靜得聽得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不管是新四軍還是縣大隊區小隊的民兵,每一個人的心都揪得緊緊的,手裏的武器也篡出汗來了,眼睛死死地盯住前方,生怕自己任何一個錯失,就會丟了董葉陽的性命,整個戰場的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

    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和新四軍將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日軍也開始有所行動,五個士兵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從老百姓的身後走了出來,一步一步向董葉陽靠近,看來是想活捉董葉陽了,日軍的指揮官不傻,一個活著的少將,遠比一個死去的要有價值得多。

    二十米。董葉陽突然大喊一聲:“趴下!”

    日軍一愣,顯然沒聽懂董葉陽在喊什麽?嚇蒙了的老百姓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愣愣地望著董葉陽。

    “趴下!快趴下!“董葉陽聲嘶力竭地連喊兩聲,演示般地往地上一趴,老百姓總算明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紛紛往地上躺,頃刻間就把上千號日軍全露出來了。

    幾乎同時,山上的各式武器暴風驟雨般響起,瓢潑般的子彈不要錢似的向日軍傾瀉,來不及臥倒的日軍,頓時有於風雨中飄搖的殘荷。頃刻間,戰場上就看不到一個站著的人。隨即漫天的殺喊聲從山坡上往下席卷。

    不論是、新四軍還是縣大隊區小隊的民兵,發了瘋似的往山下衝鋒,所有人都知道,鬼子並沒有因為這輪掃射死亡殆盡,老百姓還處於死亡的威脅中,隻有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們跟鬼子分離出來,殲滅戰場上的鬼子,並且將他們送到戰壕裏,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因為鬼子就算沒有伏兵,這一輪炮襲肯定是少不了的。

    至於,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的師長還處在危險境地生死未仆。一個個跑得幾乎腳不沾地,好幾個甚至因為跑得失重了,直接往山下滾。衝在最前麵的是胡占魁和董葉陽身邊的幾個貼身警衛,一個個臉都白了,額頭上的汗珠如雨下,這百把米的距離,自然不會是累的,是活生生嚇的。

    胡占魁跑到董葉陽趴下的地方,頓時腳都軟了,明明在山上看得清清楚楚,師座就是在這裏趴下的,這人居然不見了。

    “快,分散找!”胡占魁對追上來的警衛嚎叫道,聲音已然變調。

    戰場上,劫後餘生的日軍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依然拖起地上的老百姓作擋箭牌,且開槍射擊且往後退。進攻已經是不可能,隻指望能堅持到援軍到來。但並不是所有的老百姓都配合他們,在山上的莫不是他們兒子老公,他們豈能任由小鬼子將槍架在自己肩膀上,傷害自己至親的親人。

    一個六十多歲頭發胡子都白了老大爺,死死抓住一個日軍士兵的槍管高高舉起,任由日軍士兵的翻毛皮鞋一腳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上,就是不鬆手。

    而另一個年齡略微小點的老大爺,日軍已經將他踹倒在地,槍管卻依然被他緊緊抱在胸前,槍口對著自己的胸膛,而他的胸口上,鮮血已經浸濕了他白色的土布衣裳,老人牙關緊咬,嘴角浸出絲絲血跡,眼神空洞無華,已然去世。卻任由麵目猙獰的小鬼子腳踢拖行,使盡全身力氣,依然拔不出老人手裏的槍。

    離老人不遠處,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躺在血泊中,嘴裏還咬著一塊帶血的黃布條,和日軍的軍服顏色一致,在婦女的身邊,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哭著喊媽媽,聲音都嘶啞了,一雙小手使勁地在媽媽胸口推搡,小手上沾滿了媽媽胸口上的鮮血。她偶爾抬頭望望身邊乒乒乓乓打架的大人們,怎麽也搞不懂為什麽沒有一個人搭理自己,就連平時喜愛自己的爺爺奶奶、總裁伯伯們也不搭理自己。兩行淚珠犁開她肮髒不堪卻又無比稚嫩的臉,一雙原本漂亮的大眼睛裏,此刻盡是無助和惶恐,令人心碎欲絕。

    也有青壯的老百姓,撿起地上的三八大蓋當棍子使,劈頭蓋臉朝鬼子身上招呼,但顯然,縱有一身蠻力,也不是訓練有素的日本士兵的對手,三招兩式就倒在了敵人的刺刀下。

    但也有奇跡,在人群中央,一人渾身是血麵目猙獰可怖,手持一把三八大蓋,舞起來呼呼直響水潑不進,突然立槍左挑右刺,每著必定有人躺下,如同戰神附體般一路入無人之境。周圍日軍紛紛避讓,頃刻間竟然形成一個不小的包圍圈,或許因為周圍都是自己人,日軍雖然手裏都端著槍,但沒有人選擇開槍,怕誤傷自己人。

    血人突然停止追殺,駐槍而立仰天長笑。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哈哈哈?????來呀,小鬼子!爺爺告訴你什麽是軍人,什麽是鐵血軍人!哈哈哈”

    日軍當中突然有人用中國話慘慘地叫了一聲:“剝皮屠夫!”

    血人循聲轉臉望去,虎目所到之處,一個日本兵突然一臉刷白,冷汗如雨下,腳下一軟,攤到在地,隨即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連滾帶爬地往山下逃竄。

    這個日本兵正是從南京打出來逃走的翻譯官,他親眼看見董葉陽活剝了聯隊長鈴木正雄,隻是當初距離遠,沒有看清麵貌,但對董葉陽這笑聲再熟悉不過,幾乎每晚噩夢裏,他都是被這笑聲驚醒的,原本已經脆弱的神經在此刻徹底崩潰。

    董葉陽的聲音瞬間將將士引了過來,胡占魁一馬當先衝進包圍圈,隨即十幾個警衛也衝了進來,將董葉陽團團圍住,董葉陽卻在這時候,沒有任何征兆突然仰麵倒下,山呼海嘯的叫喚聲響起來。

    “師座師座!”

    很快,山上的大部隊到達,對日軍進行再一輪的清掃,將老百姓分離出去。縣大隊和區小隊的民兵主動擔當了救援任務,隻要穿著老百姓服裝的,不管是站著的還是躺著的,用拖用抱用抬,哪種快捷用哪種,隻有到了山上他們才算是暫時安全了。

    就在大家不遺餘力清理餘寇的時候,山下突然傳來震天的叫喊聲。

    “殺雞給!”

    “殺雞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