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楊雨欣那一覺睡到了中午，又吃過了午飯，才出門去夜總會。

    我沒有讓冷鋒跟著我，而是選擇一個人慢悠悠的走過去。可能因為是中午，縣城的街道上空蕩蕩的沒什麽人，我忽然發現，這是自己都一次人認真的觀察這個城市。

    剛來縣城的時候，我剛從傳銷窩點裏逃出來，滿心想的是怎麽徹底逃離這裏，再後來跟著黃道明和柳淡月，乃至獨自繼承了黃道明的勢力，我都始終活在膽戰心驚裏，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隨便哪一步走錯了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直到今天，這個縣城暫時的沒有誰能威脅到我的時候，我才終於有閑心觀察這個城市。

    這座縣城並不大，不要說北上廣那些國際大都市，就算隨便一個二線城市也要比這個不知道大多少倍，這就是我的終點麽？陽光明晃晃的灑在我的臉上，一時間，我有些恍惚。

    梟雄如黃道明，終其一生也就是占據這一座縣城而已，最後還不是落個人死燈滅？我又該何去何從呢，永遠在這裏當一輩子的土皇帝，還是去更大的城市闖蕩一番？

    再就是，我要一直在這攤渾水裏混下去麽？黃道明的死始終是我心裏一根拔不下去的刺，讓我明白了，混這口飯吃，不管你手下有多少小弟，能賺多少錢，也終究有一天會被不知道哪裏來的仇家殺死，被埋在某棟大廈的水泥柱裏，或者成為江裏的一具浮屍，區別隻是早晚而已。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能活下去，可紙是包不住火的，趙倩的父親早晚要知道我的身份，到時候他還會同意我們在一起麽？恐怕是不會的。

    再比如孟錦那邊的貨，以及據說最近就要回來的柳淡月，都是麻煩事……

    苦笑一聲，我不禁感慨，麻煩事還真不少，不過以前的我可不會想到這些，那時候活下去才是我的第一要務，如今開始頭疼這些事情了，其實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很快就到了夜總會，一進去，我就有些奇怪，芳姐知道我中午要來的，竟然沒在下麵等著我？

    帶著疑惑，我獨自走上樓，先去其他人的屋子轉了一圈，竟然都不在屋裏？

    這些人去哪了？我有些奇怪，想了想，決定先去自己的辦公室，再挨個給他們打電話。

    然而，推開自己辦公室的時候，我卻愣住了。

    屋裏麵，包括芳姐在內的幾個前金碧輝煌的老人環繞著一男一女，男的高大魁梧，女的嫵媚動人，看到我進來，他們紛紛看向了我。

    那兩人赫然是柳淡月和關勇！

    我楞了一下，隨即笑著迎了上去：“柳姐，你回來了？”

    柳淡月撩了撩頭發，淡淡的笑了笑：“怎麽，不歡迎柳姐回來？”

    “歡迎，當然歡迎。”這可是我的心裏話，無論如何，我對於柳姐還是抱有一絲敬意和好感的，畢竟在她的幫助下我得到了當時的金碧輝煌，可以說，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和柳淡月的幫助是分不開的。

    更何況，她也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沒人會討厭漂亮的女人，不是麽？

    我的眼神在柳淡月纖細的腰肢上轉了一圈，才笑嗬嗬的看向了關勇：“關哥，好久不見啊？”

    關勇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看到我也就點了點頭，站在一邊。

    我笑了笑，也就沒說話。我反倒是不怕這個關勇的，他再厲害也就是有勇無謀的一介莽夫，雖說有著從未失手的傳說，可就憑他當時信誓旦旦的說要去替黃道明報仇，而現在喬老六還活的好好地這點來看，他也沒有吹噓的那麽厲害。

    更何況，現在我還有冷鋒呢。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拉開椅子坐下，點上根煙，對柳淡月說道：“柳姐，怎麽回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招待招待你。”

    我這話裏是帶著話的，招待招待她，也就是說，如今我是這裏的主人，而你柳淡月，現在隻是個客人而已，我可以和和氣氣的和你說話，可以好吃好喝的陪著你，但是你要記住，你隻是一個客人。

    我得承認，那些關於柳淡月是拿我當擋箭牌，在我替他掃除障礙以後再出來摘果子的傳言確實影響到了我，就算我再信任她，如今也不會像當時那樣把她作為自己的一個依靠了，甚至連自己人也不算，頂多是個朋友，那個關勇也是一樣。

    交鋒，從剛見麵就開始了。

    聽到我的話，柳淡月眼裏閃過一絲精光，不過被她很巧妙的掩飾過去了，柳淡月臉上帶著微笑，坐到了我對麵，說道：“你現在可是大忙人，柳姐哪敢麻煩你呢，蘇青，我總覺得你還是我記憶裏的那個小孩子，上次見麵的時候，你還在給我開車，青澀的不行，一轉眼，你就已經是這個縣城數一數二的人物了，幹得不錯。”

    我愣了一下，心裏忽然有些難過。我聽出來了，她是在提醒我，我隻是她的司機而已，是想用過去的事在氣勢和身份上壓倒我。領我難過的是，柳淡月的這種態度，反而在隱隱的認證著那種傳言，說實話，我有點不希望這是真的。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的，我笑了笑，麵不改色的對她說：“柳姐，人都是會變的，你當時可是狠下心丟下我一個人跑了，你看我現在混的風生水起，可是不知道在鬼門關前麵轉了多少圈啊。”

    見招拆招，我幹脆也說起了當時她忽然跑路的事情，要知道，如果當時不是我強行扭轉了局麵，要麽被幹掉，要麽灰溜溜的跑路了，肯定不會有現在的樣子。我也是在暗自提醒柳淡月，你那些心思我都知道，別忘了你也賣過我！

    柳淡月尷尬的笑了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麽，第一次交鋒，我略勝一籌。

    “好了好了，你們二位也都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好不容易又見了麵，不如我們去好好吃一頓，也當是為關哥和柳姐接風掃塵了？”這時候芳姐站出來打了圓場，至於其他人，多是一臉茫然的站在那，估計根本沒聽懂我和柳淡月在說什麽，更別說感受到我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了。

    “改天再說吧。”柳淡月卻搖了搖頭，拒絕了，“我和老關今晚還有些事，估計有的忙呢。”

    芳姐大概是沒想到會被拒絕，尷尬的點了點頭，就站到了後麵，不再說話。

    “柳姐，剛回來就這麽忙？”看著氣氛尷尬，我就笑著暖了個場，接了幾句。

    “畢竟在這呆了這麽多年，總有幾個老朋友要見，早就約好了的。”柳淡月彎著桃花眼，嫵媚的看了我一眼。

    我暗自咽了口口水，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是真的好看，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就像熟透了的桃子，咬一口就會流一嘴的水。

    “那我們也不打擾柳姐了。”點了點頭，我臉上笑容漸漸褪去，麵無表情的端起一杯水，輕輕押了一口。

    這也是有講究的，古時候，兩方會談時，主人家不想再聊了，就會端起一杯茶水，微微喝一口。這種動作的本意不是喝水，而是給客人一個信號，讓他主動告辭，省的被趕走。這也就是所謂的端茶送客，此時我的桌上沒有茶水，我就幹脆拿著一次性杯子，喝了了一小口，眼睛死死的盯著柳淡月，我相信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蘇青，那我也先走了，你忙。”柳淡月很識趣的站了起來，微微一笑，轉身就打算往外走，關勇就跟在她後麵。

    “柳姐，那我就不送了，芳姐，替我送送柳姐。”點了點頭，示意其他人也都出去，看著所有人一個一個走了出去，我一個人倒在椅子上，有些茫然。

    所以，柳淡月真的是打算回到拿走我如今的一切的麽？說實話，這個女人在我心裏的位置很特殊，我有些不願與她為敵。

    可無論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斃，見招拆招吧，不管怎麽樣，現在在這個縣城，我的力量是絕對大於柳淡月的，因此我也有這個自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趙倩的短信。

    “現在就來我家，快一點，急事，見麵再說。”

    急事？我楞了一下，什麽情況？我趕緊起身，想了想又喊上冷鋒，一起去趙倩家。

    ………

    而樓下，芳姐陪著柳淡月走到了樓下，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沉默的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一輛寶馬車麵前才停了下來。

    “好了芳姐，不用再送了。”柳姐轉過頭，看著芳姐。

    芳姐點了點頭：“柳姐，路上小心。”

    柳淡月沒有接話，她抬起頭，懷念的看著這棟以前叫做金碧輝煌的建築，感慨到：“芳姐，一轉眼，我在這裏最熟悉的人就剩你了。”

    緊接著，她笑了笑：“芳姐，我和你說的那些事，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看著寶馬車飛馳而去，芳姐站在原地，神色複雜，眼神變幻莫測。

    現在她的麵前擺了一道選擇題，一個選擇是柳淡月，而另一個，是蘇青。

    她會選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