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進去後，換成省建委的老熊陪著幾位施工單位的代表聊天。

    “熊處，來來來，抽根煙。”電建公司的老徐遞上去一支煙

    老熊瞄了一眼煙的牌子，然後笑著調侃道；“嘖嘖，電老虎就是不一樣嗬，這都抽上紅塔山了。”

    “嗨，排場，我這不就裝裝門麵擺假排場嗎，好了熊處，您是省裏的領導，您知道這次投標是怎麽回事嗎？老曹他們到底是怎麽中的標？”

    老熊環顧全場笑道：“你們剛才就是議論這事？”

    幾位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省二建的老譚更是直接說道：“沒錯，我們剛才就在詢問老曹到底走通了什麽關係呢，可這家夥不痛快，一直遮遮掩掩在跟我們搞神秘，對了老熊，你這裏的消息應該更靈通，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老譚用這種語氣說話並不奇怪，和電建的老徐相比，自然是他們省建和省建委的關係密切得多，說是一家人都不為過。事實上在如今這年代，省建委某人調去省建任職，或者省建某人轉去建委上班，在政企沒有完全分開之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

    聽老譚這樣問，老熊再次環顧四周笑道：“老曹自己剛才怎麽說？”

    老徐接話道：“嗨，他隻是含含糊糊說是在上頭找了點關係，具體什麽路子這家夥卻不肯明說，不過正當我們準備繼續逼問的時候，您這不正好過來了嗎。”

    老熊做沉吟狀：“上頭的關係.......”

    “是呀是呀，我聽說這次招標可是熊處您親自操辦的，怎麽樣，您這裏有什麽消息嗎？”

    麵對幾位飽含八卦的眼神，老熊心裏暗笑，不過在表麵上，那自然是愈發沉吟：

    “嗯，這個嘛...這個當然也有可能，在年前，也就是石門工業園舉行開工典禮的時候，嚴老親自從京城回來跑去捧場這事，大家應該都聽說過吧？”

    “嘶....！”省一建的老程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這老曹，竟然是走通了嚴老的關係？這....這怎麽可能！”

    所以說很多事都經不起人類聯想的，明明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件事，被老熊這麽隨口一說，然後再經過大家稍微展開想象，那很快就變得像模像樣。

    然而老曹就一定和嚴老頭沒關係嗎？這當然誰都說不清。要知道咱們國家可是個特別講究人情的國度，是所謂的人情社會。那麽這種事就更說不清了，大家也更容易往這方麵想，誰知道老曹和嚴老頭他們七拐八彎能扯上什麽關係。

    聽老程這麽一驚呼，老譚做恍然大悟狀：“如果是嚴老的話，那就難怪了......”

    電建公司的徐大處長也馬上附和：“對對，老曹既然都有本事把嚴老都搬出來，那我們這次輸的不冤......”

    “咳咳咳。”

    省建委熊大處長一陣劇烈的咳嗽，他雖然明知道自己剛才這話肯定會有效果，但也沒想到效果能如此明顯。當然，其實也和他特意留下了和幾位交談的本意不同。

    “好了好了，老曹到底有沒有搭上嚴老的關係，這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可別在那裏瞎想。”

    其他幾位再次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對對對領導說得對，這事我們不瞎想不瞎想。熊處你放心，你既然這麽夠意思肯告訴兄弟們實話，那我們保證不在外麵亂嚼舌頭。”

    熊大處長哭笑不得，心說這都是哪跟哪，想到這老熊隻好再次咳嗽一聲，然後轉移話題：“老曹有沒有走通什麽關係我不清楚，不過我卻知道他們這次之所以能中標，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你們想聽聽嗎？”

    “哦？！想聽想聽，領導快說來聽聽。”

    “在這次評標中，經過評標委員會嚴格打分，華建九局排名第一，人老曹的冶建公司排名第二，這就是人家能拿下這三千多萬的主要原因。”

    聽老熊怎麽說，其他幾位麵麵相覷，省二建的老譚第一個表示不相信：

    “嗬嗬熊處你別逗了，什麽評標委員會步評標委員會的說的好聽，這不就是一個擺設?，這還.....”

    “嘿嘿，我就知道老譚你會這麽想，這其實就是你們這次不能中標的原因了。我再跟你們透露一個信息，你們知道這次的評標委員會是怎麽構成的嗎？”

    “嗯？！”

    “人家香江林氏集團為了組織好這次競標，特意從香江請了兩個專家，另外還從京城，申城，粵省各請一位，這五位加上我們南江本省兩位專家，就是由這樣7人組成這個項目的評標委員會，大家還會認為這樣的評標委員會也是擺設嗎？”

    其他幾位再度麵麵相覷，不過到這時候，再也沒有人對此不以為然，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驚疑不定的表情。

    “我再跟你們透露點內幕吧，其實在你們5家做的技術標中，人老曹的冶建公司是排名第一的，隻是因為在綜合得分上比華建九局略少，所以評標委員會才向香江林氏集團建議，這個項目讓華建九局總包，而老曹的冶建公司分包。”

    這時省一建的老程像是想起來什麽，他突然跳了起來：

    “不對呀！失誤了失誤了！難道這次....香江的林氏集團早就想讓兩家施工單位進場？這，這...我說熊處，你這有點不厚道吧？這麽重要的信息，你怎麽也不提前跟弟兄們吱一聲。”

    其他兩位若有所思，老熊卻一副理所當然模樣，他反盯著老徐：

    “這還用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哦，你們以為香江人就不是中國人？他們做事就不講人情？這個項目既然落戶在南江，那麽他們肯定也要考慮本地的人情吧？所以這事啊，其實當初在向你們發出邀請的時候，這個信息就很明白，這還怪我沒跟你們提前說？”

    “沒錯是這個理呀！我當時這麽就沒想到呢？”

    省二建的老譚一拍大腿，一臉的懊惱神色：“這事確實不能怪老熊，要怪隻能怪自己是豬，唉！這次真是白白便宜老曹了。”

    “所以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叫做態度決定一切，人家老曹這次可就是依靠態度拿下這三千多萬的......”

    要說在這年頭，諸如“態度決定一切”之類的雞湯正在國內大行其道，就連在體製內混的老熊也不能免俗，他正端著這碗雞湯給大家說事：

    “而你們這些人呢，這次錯就錯在這個態度不端正上麵，一提到投標攬工程，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到處托人找關係，而一旦關係找不通呢，大家自覺不自覺就認為這個工程肯定沒希望，而一旦覺得沒希望，就連做標書的時候也隨隨便便給我敷衍，你們說，你們這次是不是就輸在這個態度上？”

    其他幾位無話可說，因為任誰都必須承認，人老熊這次說的還真是實情，句句話都說得在理。

    電建公司的老徐繼續在那懊惱：“領導說得對，這次確實是個教訓。唉！多好的一個項目呀，可惜現在沒機會了。”

    老徐這話倒是沒錯，對於在座幾位來說，這個陶瓷廠項目確實是個好項目，要知道李華勇融資回來後，他並沒有把所有錢都在自己手上拽著，而是根據項目的預算，拿出一部分資金和南江省政府方麵建立了一個共用賬戶，由雙方共同監管投入到項目中。

    而這種事當然是瞞不過在座幾個人的。

    而對於做工程的人來說，什麽樣的項目算是好項目？那毫無疑問，所有做工程的都會告訴你；其他什麽都是虛的，隻有資金充足的項目那才是真正的好項目。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人明知道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依然會在這裏戀戀不舍不肯離去的原因。

    這時候熊大處長又開口了：“既然知道是教訓，那就要吸取教訓了，免得下次再搞這種投標的時候，你們這些家夥又犯同樣的錯誤。”

    “唉，下次....對了熊處，熊領導，你剛才說啥？下，下次？什麽下次？”

    必須承認搞建築的都是人精，老熊話中帶話很快就被他們聽了出來。省二建老譚興奮的道；“老熊你快說，難道又有什麽項目也要搞這種形式的投標？”

    老熊見隱瞞不在，他點頭說道：

    “嗯，依然是這個工業園的項目......”

    還沒等老熊說完，性子最急的老徐已經嚷嚷開了：

    “咦，老熊你什麽意思？這個陶瓷廠不是剛......”

    熊大處長把眼一瞪：“我剛才是說工業園，又沒說林氏集團的這個陶瓷廠，哦難道你們以為這麽大一個工業園，就隻有這一個陶瓷廠嗎。”

    “熊處我錯了我錯了，您大人別記小人怪......”

    老徐的變臉速度快到讓人咂舌，他又遞給老熊一支“紅塔山”：

    “不過領導，我現在還是有點糊塗，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點。”

    麵對幾位眼巴巴的眼神，熊大處長美美吸一口煙，然後告訴大家一條信息：

    “說起來也和人家林氏集團有關，大家知道他們這個陶瓷廠是生產工業用瓷的，然而大家都知道，咱們南江是傳統陶瓷大省，主要優勢也集中在傳統製陶工藝上，因此為了不丟掉這個優勢，通過林氏集團牽頭，多方協商後當地政府準備也在該工業園內辦一個傳統陶瓷廠，以生產當地名瓷“玲瓏瓷”為主，準備和景德鎮的“青花”一爭高下。”

    稍微頓了頓後，老熊繼續說道：“目前這個陶瓷廠已經在規劃和籌備中，估計年底時候就會上馬，而這個項目的競標，也準備完全照搬現在這種模式，這話那麽聽懂了吧。”

    這話當然沒什麽聽不懂的，三人再次如小雞啄米般點頭，這是他們今天第三次這樣做：“聽懂了聽懂了，熊處謝謝你呀......”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拋開他們幾位不提，再來說說已經進到裏麵的老曹。

    老曹剛走到裏麵，就看到一位長相敦厚的年青人迎了上來，長相敦厚的年青人笑著對老曹說道：

    “曹經理，這邊請，我想和你先說點事。”

    老曹突然有點緊張，麵前這個年青人他雖然不熟悉，可是他的大名，他的事跡可是在本省小圈子裏盛傳。

    “這個神秘的年青人，他到底想和我說什麽呢......”

    老曹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跟李華勇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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