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心大啊，”一號拾荒者將幾人帶入營地之後，就以自己要先去找老大匯報為由，脫離了隊伍，讓他們自己在裏麵逛逛。看著幾乎不設防的拾荒者營地，愛倫皮有些驚訝，“就不怕我們在這裏搞事嗎？”
    “穿越異世界之我的哥哥是呆比。”愛倫水歎了口氣，這話也就愛倫皮聽懂了，他頓時叉腰瞪眼：“你這小皮球，一天不黑我不舒服是吧？”
    “你才是皮。”愛倫水對著愛倫皮吐了個舌頭，由於她那張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反而顯得更嘲諷人了。
    一旁幾人沒理會他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伊流翎，”香檳小聲說，“我從進來之後就很不舒服，老感覺有人盯著我們。”
    “確實有人盯著，”伊流翎點點頭，“這裏的每個人都是眼線。”
    “每個人？”香檳不動聲色地左右環視一周，周圍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的人拿著掃把清掃著路麵，有的人三三兩兩聚在露出地表的單根水龍頭旁，排著隊打水洗衣服。看上去，就是一個非常喧鬧日常的小鎮景象。
    然而，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卻始終沒有消去，香檳覺得如果自己現在和獵豹合體的話，可能都要緊張到炸毛了。
    “你看不到的，當你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會做自己的事情。”伊流翎搖搖頭，“基本上，這裏的人你可以當做擁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這群拾荒者雖說拋棄了姓名，但其實沒有拋棄自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們被轉化之前都具有不同的個性。所以，現在走來走去的這些人，也不會像是遊戲npc一樣刻板呆滯，而是都有自己的習慣和細節。
    比如同樣是圍在一起洗衣服的人，有的人很認真地用搓衣板搓洗著每一處；有的人隻重點針對領口和袖口這種容易髒的地方；還有的人幹脆就在偷懶，直接把衣服泡在水裏，用腳隨便踩兩下，就漂水了事。而在街上走來走去的人，也有不同的步距、走路姿勢和胳膊的擺動幅度。
    之前二號和一號的差異程度也很明顯，這種程度的擬真非常恐怖，因為他們是真實存活著的人類，伊流翎能感覺到他們每一個身上都有獨立的靈魂。這個操控難度，遠大於幻術師製造的有現實參照和基底的幻境角色以及幕後人鋪開在劇場裏的眾多植物。連被譽為“最強電腦”的花花也做不到，她手下的機器人也隻能批量操控，除非單獨將意識放在其中幾個上麵才能出現不同的舉動。
    由此可見，拾荒者其實並不是完全被操控了，而隻是被替換了記憶以及被植入了一些針對特殊情況的指令，就像是馴獸師對手下的魔獸大軍的掌控一樣，平時是自由的動物，戰鬥的時候會如同機器般一絲不苟執行指令。
    這種情況其實也說明了南方花園的特殊性，像玩具鬼城的玩具和時沙之國的遊屍都是很人機的，而這裏無論是拾荒者還是竹節人，卻都有雖然扭曲但是卻完整的自我意識。但對於依靠規則存在的絕地來說，太有想法並非好事，因此隻能說明，南方花園的規則就是隻針對認知和記憶，沒有其他絕地那麽明確的“要你命三千”的感覺。
    甚至伊流翎有點懷疑，南方花園的規則，和裏麵這些勢力的規則，到底是不是同一個東西？因為按理說絕地的規則克製關係應該是內部循環的，比如彩燈區boss做的食物能對抗父子熊的詛咒，時沙之國的房屋能抵抗時間侵蝕，所以火坑燒玫瑰是合理的，可為什麽竹節人的遺忘詛咒不怕核心地區的音樂，卻怕外麵那些都不能修煉的普通音樂人呢？
    從進來之後，伊流翎就不斷產生新的問題，而且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次深入營地能夠為他解答很多疑惑。所以將目光放回到這些居民身上，話說真假參半才最難防範，這次還是躲在包裏的琪拉拉發現了不對勁。她從拉鏈的縫隙看到離幾人比較近的那些拾荒者，在他們看不見的角度，會突然像是被附身了一樣，露出嚴肅冷漠的表情，並死死地盯著他們。
    大概監視外人和對拾荒者老大的忠誠都屬於拾荒者的底層代碼，這個營地裏看似處處是人，其實處處都是傀儡。連伊流翎都沒有發覺的話，就說明這地方連外地馬都會被提防。這麽強大的監控網絡，伊流翎打賭，他但凡有一點異動，就會被群起而攻之，也難怪一號拾荒者那麽放心地離開了。
    這樣看來，伊流翎若有所思地看了愛倫水一眼，她是個盲人，估計有更明確的感知，所以才會吐槽愛倫皮吧。
    “居然是這樣，”愛倫皮聽完伊流翎的解釋，有些驚訝，“那怎麽辦？我們都被盯死了，萬一他們的老大真的那麽強，一會兒把我們一鍋燴了不全完了。”
    愛倫皮說著話，突然感覺愛倫水在關注自己，臉色一變：“你想都不要想。”
    相處久了，伊流翎也知道愛倫水又要說什麽了，無非就是先把愛倫皮燴了，這樣反過來拾荒者老大也會變成“熟人”，其他人就可以趁機跑路。不過，隨著愛倫兄妹的耍寶，氣氛確實沒那麽緊張了，而且伊流翎也想出了主意——既然不管做什麽都會被警惕，那幹脆直接一點就好了。
    “到你坑蒙拐騙的老本行了。”伊流翎在愛倫皮耳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交代了一堆，後者支支吾吾看著他，希望伊流翎良心發現，卻隻得到後者一個相信的眼神。
    “不是，我是吟遊詩人又不是騙子。”愛倫皮在心裏長歎一口氣，調整了一下麵部肌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走到一旁一個坐在台階上嗑瓜子的女拾荒者旁邊，“您好，美麗的女士。”
    派出愛倫皮是目前最好的選擇，首先他們不確定這裏的拾荒者是不是跟竹節人一樣會潛移默化影響人的精神，所以讓有反傷的愛倫皮過去以毒攻毒會比較好。事實上，愛倫水才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惜她說話人家聽不懂。
    “你，有什麽事嗎？”女拾荒者看著麵前英俊帥氣的愛倫皮，愛倫兄妹能成為小有名氣的吟遊詩人，就算是矮矮胖胖的愛倫水，觀眾緣和親和力這塊兒也是拿捏的。而愛倫皮還額外有外貌上的加成，加上會說話，開口就針對“拾荒者牛逼，老大更牛逼”來命題作文，一句一個“偉大無私”，那女拾荒者被吹捧得五迷三道，聽到幾人想去看看傳說中的“偉大火坑”，立刻大包大攬答應下來：“我帶你們去長長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