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我有一言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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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如老賊!”
    “‘順賊’門下走狗!”
    “助紂為虐的老賊!”
    “給我下去,給我滾下去!”
    “這就是春秋大會?”張順看著麵前混亂的場景,不由望向錢謙益道。
    “咳咳”錢謙益聽到張順的問話,也不由有幾分羞赧。
    “今時士人,性情乖戾,噍殺恚怒,好毀謗先賢,黨同伐異,攻訐同僚,此情此景,不過其中二一而已!”
    “性情乖戾,噍殺恚怒?”張順聞言一愣,眼看著高台之下群情激奮,什麽臭雞蛋、爛菜葉一發投擲上去,根本不給張溥任何辯解的機會,頓時了解了一二。
    “不僅性情如此,其間又多‘妖服’,士風奢靡。所著衣襟,今尚紅,明尚綠,昨尚宋,今尚唐。”錢謙益又向人群中指點道。
    “又有僭越禮製,穿金戴銀;男女混裝,奇形怪狀者,不計其數。”
    “呃”張順順著錢謙益手指望去,果然見一群“男女”,穿的花花綠綠,有些人衣服上還繡有獸首、龍紋,極為大膽。
    更有不少人身著大紅大紫的衣裙,紅絲束發,臉塗白粉,口點朱唇,頰摸胭脂,看起來不男不女,不成體統。
    “時人為此,曾賦詩一首雲:昨日到城郭,歸來淚滿襟。遍身女衣者,盡是讀書人。”錢謙益又搖頭晃腦補了一刀道。
    “哈,這都什麽時節了,怎麽還穿朱色,老土!”就在張順仔細聆聽錢謙益話語之際,突然有人闖到跟前,開口就噴了他一通。
    “好膽!”悟空聞言不由大怒,上前就要揪著那人理論。
    不意張順卻擺了擺手,阻止了他。
    “殿下?”錢謙益見了不由愕然,心道:您這也太寬容了吧?
    “哎,沒什麽!”張順擺了擺手,笑道,“少年少女嘛,誰都有這麽個時候,等大了就好咯!”
    在張順前世,什麽“非主流”、“殺馬特”、“葬愛家族”、“火星文”,這不都是以前的年輕人玩剩下的?
    後來的年輕人沒得玩了,就開始玩什麽“女裝大佬”、“佛係躺平”,自古大體差不多。
    張順對這個倒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有些人竟然不想讓張溥說話。
    想到這裏,張順不由直接問道:“對了,他們為什麽不想讓張溥開口?”
    “這”錢謙益聞言一愣,腦子不由飛快的轉了起來。
    有些人不想讓張溥公開辯論“廢奴”之事,自然是因為危害到他們的利益。
    張順又不是傻子,肯定能夠想到這些,自然不用他錢謙益多言。
    那麽,張順肯定就是想問一些更深一層的事情。
    錢謙益思量至此,沉吟了片刻,這才痛心疾首道:“士農工商,國之四民,而今隻餘三民。”
    “何也?今天下之士,非士也,商也!”
    “吾聞秦晉之地,有商人附庸風雅,富而學文,自號‘儒商’,常為人所鄙。”
    “然江南之地,士族衣冠如今也經營田莊、布莊、金銀奇巧之業,蓄養千百奴仆,與秦晉‘儒商’何異?”
    “蓋彼處之‘儒商’,亦我江南之‘士商’也!”
    “彼輩皆唯利是圖,毫無氣節,視天下事皆為買賣。”
    “前朝內閣大學士朱國禎有雲,‘“做官隻有兩件:為國家幹事,為自己營私。二者俱做不得,真極癡極蠢人。’”
    “這真是‘古之時化天下之氓使為士,而後之時驅天下之士使為市氓’也!”
    張順生於中州之地,對北方事猶有耳聞,對南方之事本不甚了了,不意聽了錢謙益這話,頓時大吃一驚。
    “蓄奴”,經營“田莊”、“布莊”等買賣,這是什麽?
    這分明正是美國南北戰爭前夕,南方的“蓄奴州”嘛!
    自個前世的美國大明說,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地方得到了“印證”。
    如果再聯係到遼東地區的“蓄奴”軍事集團,要不是自己改變了曆史,這分明就是“南方”在這場“南北戰爭”中獲得了勝利。
    實際上,根據張順近一兩個月在南京的所見所聞,江南之富庶發達,確實讓張順大開眼界。
    一則,哪怕尋常百姓亦以布衣為恥,多著綾羅綢緞。
    二則,先前被張順視為寶貝的“自鳴鍾”、“千裏鏡”、“紐倫堡的蛋”以及油畫等西洋玩意兒,不僅大受歡迎,而且能夠在當地仿製以後,大多數都能推陳出新。
    凡中等之家,以及手裏有些閑錢之人,大都賣了幾件進行把玩。
    三則,織布業這種資本主義初期最為重要的產業,遍布江南各地。
    其中有繅絲的,有紡織的,有印染的,有製作衣衫的,分工協作,基本上形成了一個完善的產業鏈。
    若非張順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他都有點懷疑自己穿越到了南北戰爭時期的美國,或者工業革命前夕的英國。
    想到這裏,張順突然想起了後世著名的“李約瑟之謎”。
    那就是為什麽資本主義和現代科學起源於西歐而不是中國或其他文明?
    具體一點說,這個“李約瑟之謎”分為兩段:
    一個是為何在公元前一世紀到公元十六世紀之間,古代中國人在科學和技術方麵的發達程度遠遠超過同時期的歐洲?
    另一個是為何近代科學沒有產生在中國,而是在十七世紀的西方。
    突然之間,張順恍然大悟。
    原因很簡單,在原本曆史上,中國的“光榮革命”,或者說中國的“南北戰爭”失敗了。
    遼東的“蓄奴”軍事集團和江南的“蓄奴”資本集團,聯手打敗了北方的九邊軍事集團。
    然而,更為落後的遼東“蓄奴”集團又血洗了江南“蓄奴”資本集團,直接打斷了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讓當時的社會形態再一次退化到半封建半奴隸社會。
    想到此處,張順看了看台上被人砸的如同一條狗一般的複社領袖、江南大儒張溥,不由感到既荒誕又可笑。
    他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大踏步走上台去,護在張溥麵前,大喝一聲道:“諸位且慢,我有一言要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