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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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縹緲峰,黃蜚迎風而來,隻見湖水淼淼,舟楫橫陳。
    俄而一首歌謠遠遠傳來:“一唱呀,太湖好,春風拂麵無霜凍,湖水淼淼無浪濤;二唱啊,太湖好,銀魚白蝦滋味美,放開肚皮吃得飽”
    然而,他聽著聽著,卻聽得淚流滿麵。
    那船本不是漁船,而是縱橫大海的戰船;
    那歌本不是吳歌,而是用遼東歌謠的調子改的。
    那漁夫本不是漁夫,而是登州水師精銳。
    他望著那操縱不便的龐大戰船,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這真是龍遊淺水,虎落平陽,可憐我一身本事,就要落一個老死孤島的下場,何其悲也!”
    就在他傷春悲秋,哀歎不已之際,突然卻望見一葉扁舟從東而來,隨即有一艘哨船攔了上去。
    雙方交涉片刻,然後那哨船竟領著那扁舟直往西山島趕來。
    那黃蜚見狀一愣,隨即不由大喜道:“這莫不是朝廷想起來黃某人,快,快伺候我沐浴更衣,我要迎接上使!”
    “呼!”陳子龍坐在扁舟之上,時不時撞見一艘艘大船從身側疾而過。
    還聽到上麵有人嚷嚷著,“好了,好了,剛剛打了三尾二十斤的白魚,且養起來,明天一早有大主顧要要!”
    他忍不住長籲了一口氣,這麽龐大的漁船,在這太湖水中顯得格格不入,卻是由戰船改裝而成。
    如今海戰利器,如今卻落一個太湖捕魚的下場,如何不讓人唏噓?
    “到了,先生!”就在陳子龍感慨不已之際,一個聲音適時響了起來。
    “黃都督!”不多時,在士卒引薦下,陳子龍終於見到了大明援剿東北水師總兵、提督關遼通津淮海江鎮水師便宜行事黃蜚。
    “學生姓陳名子龍,字人中,乃鬆江人氏,受沈猶龍沈軍門之托,特來拜見都督!”
    “沈猶龍?我聽說過他,卻沒見過他,不知他派你前來所為何事?”黃蜚聞言皺了皺眉頭,心思難掩失望之情。
    “據可靠消息,那‘順賊’狂妄自大,如今正在蘇州太倉,手中隻有精銳千餘。”陳子龍不由笑道,“我與沈軍門商定,南結魯王,西聯將軍,起兵圍而攻之,奪其性命。”
    “如此功業可成,天下可安!”
    “什麽,‘順賊’已經來到了蘇州?”那黃蜚聞言大吃一驚。
    他聽聞楊嗣昌、朱大典、錢謙益等人扶持“潞王”朱常淓登基,還正等待請其出山,保有長江的詔令,不曾想這詔令還沒接到,“順賊”已經過了長江。
    “隻有千人,這是為何?”那黃蜚也算是宿將,自然不會聽信陳子龍一麵之詞。
    “卻是這般,聽聞那‘順賊’參加了複社的春秋大會以後,突然突入蘇州。蘇州知府本不知兵,聞風喪膽,棄城而走。”陳子龍見黃蜚有所意動,連忙繼續道。
    “那‘順賊’遂得蘇州,不意從哪裏聽聞顧氏有女,容貌甚美,便前往索之。”
    “彼輩出身草莽,所見女子不外乎村姑蠢婦,如何見得這等美色?不由寵而愛之,以至於自陷險地!”
    “哦?”黃蜚聞言一愣,不由點了點頭道,“我聽聞那‘順賊’千般皆好,唯獨荒淫不堪,非大丈夫也。今日觀之,果然!”
    “將軍,魚捕完了!”就在兩人說話之際,突然有一個士卒匯報了一聲。
    “哦,失陪一下!”黃蜚聞言向陳子龍遞去一個歉意的眼神,這才開口問道,“大魚撈著了沒有?”
    “撈到了,有一條差不多三十斤,還有兩條二十斤道。不過二十斤的有一條品相不太好,魚鱗掉了幾片”那士卒連忙匯報道。
    “哦,那就先養起來,且看明天一早,那貴客要不要!”黃蜚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這才轉過頭來,向陳子龍笑道,“見笑了,家大業小,做了點小買賣。”
    “如今局勢艱危,理所應當,理所應當!”陳子龍笑了笑,順口問道,“三十斤的太湖白魚卻是少見,怕不是能賣上十兩紋銀?”
    “十兩?足足五十兩!”黃蜚岔開五指,炫耀道,“除此之外,又有雜魚五六百斤,銀魚、白蝦若幹,但這一筆就有三四百兩銀子之多。”
    “哦?這是哪裏來的好買賣,竟讓將軍得了?”陳子龍聞言不由吃了一驚。
    三四百兩銀子,聽起來不多,但是架不住明末銀錢值錢。
    比如陳圓圓、柳如是這樣的名妓,身價也不過一兩千兩銀子。
    再比如張慎言,當初被朝廷罷官,也隻是因為兩千兩銀子說明不了去處。
    能一次性購買三四百兩銀子的太湖魚的人家,在這蘇州地界上也數不出幾個。
    “誰知道呢,聽說是太倉的一戶人家!”黃蜚笑了笑,不由順口說道。
    “太倉?莫不是顧家!”陳子龍聞言一愣,隨即大喜道。
    “顧家?”黃蜚也是一愣,隨即不敢置信道,“能有這麽巧?”
    第二天天色剛晚,顧氏又擺了一大桌子菜宴請張順。
    張順攜帶顧啟姬落了坐,這才看到桌子中間卻空出來一塊,不由奇怪的看向顧氏族長。
    那族長眼見顧啟姬麵帶桃花,偎依在張順身旁,哪裏不止他們已經成就好事?
    他不由欣喜道:“今日剛剛捕得一尾三十二斤六兩的太湖白魚,極為罕見,特意讓仆人做了,奉於殿下享用!”
    言畢,他不由扭頭下令道:“上菜!”
    “是!”隻聽見有仆人應了一聲,不多時捧著一個大盤子呈了上來。
    左右見了,連忙用銀針試了一下,發現毫無問題,這才拿起筷子來,準備吃一口試菜。
    “且慢!”就在這時,張順突然喝止了眾人。
    “怎麽了,殿下?”顧氏族長一臉愕然,其他人也不由麵麵相覷。
    “你是哪裏人?”張順沒有回答,反倒向那仆人追問道。
    原來這時代,南北音迥異。
    除了官方以中州韻為正宗以外,各地普通人都帶有一口濃鬱的口音。
    比如蘇州地區,就以吳儂軟語為代表,聽起來有一種低吟淺唱的感覺。
    這兩日張順沒少聽顧啟姬告饒,倒聽出來幾分感覺來。
    別看剛才那人學得還挺像,又隻說了一個字“是”,卻讓張順聽出來其中的區別來。
    這顧氏身為太倉大族,家中奴仆雖然散去了大半,但是留下的都是家生子,怎麽會出現一個外地的奴仆?
    張順這才起了疑心。
    “老子是殺你的人!”那人見被張順疑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隻見他突然大喝一聲,然後把手伸進魚嘴裏,忍著湯水的滾燙,猛地抽出一把劍來。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那人隻把手裏的托盤和魚猛地向張順一擲,然後一劍刺了過來。
    “殿下小心!”顧啟姬見狀,不由花容失色,連忙把張順一抱,就要替他擋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隻聽見一聲暴喝,好似晴天響起了一個霹靂,隻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隨即一聲清脆聲和一聲沉悶聲連接響起。
    原來卻是悟空出手,一棒子打開了投擲過來的白魚,把那瓷盤打個了粉碎,然後又一棒子把那刺客打了個腦袋開花。
    一時間,紅的、白的、滾的、燙的、軟的、硬的撒落了下來,如同下雨一般把在場眾人澆了一身。
    “殺!”而就在這時,又有幾個仆人抽出倒來,就要衝殺上來,早被張順的護衛攔了下來。
    “殿下,殿下,你沒事兒吧!”那顧氏族長隻嚇得麵如土色,連忙掙紮著爬過來問候道。
    “沒事兒,不過是些跳梁小醜罷了!”張順鎮靜的推開了顧啟姬,一臉淡然的回答道。
    “狗賊,今日不能殺你,乃天命也!”就在這時,那幾個“仆人”已經被義軍親衛團團圍住,隻聽見他們叫囂道。
    “不過,你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早點洗幹淨脖子,等著受死吧!”
    言畢,他們竟把手裏的刀往脖子上一抹,血液如同噴泉一般噴射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顧府府外正遙遙傳來了戰鼓聲和廝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