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勿買勿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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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影影綽綽的月光下,孫悟空不知何時已經從岩縫中爬了出來, 正直著身子伸手扒拉頭上的苔蘚和雜草。

    龍筱白騰一聲跟竄天猴似的一躍飛出了三四米,馬臉抽搐著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怎麽出來了?”

    孫悟空很隨意的掏掏耳朵:“因為梨啊。”

    龍筱白感覺到自己連牙齒都在打顫:“什麽梨?”

    孫悟空沉穩的聲音裏,透著自信和篤定:“如來說過,誰能給我一個梨,那他就是能帶我離開五行山的人,梨, 代表著我要‘離’開五行山。”

    龍筱白大驚失色,如來佛祖神通廣大,本不應該是這麽隨便的人, 沒想到隨便起來竟然這麽不是人啊!這禁製的解法, 設置的就跟小學生一年級的算術題一樣, 真的不會有問題嘛?難道說是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都有逆向思維, 那麽同理,最簡單的解法, 就是最難的解法。

    “哈哈哈!俺老孫……咳!你幹嘛?”孫悟空剛想仰頭大笑,表達自己重獲自由的喜悅, 誰知道龍筱白猛地衝過來撞了他一下,半截猖狂的話語就此卡在喉嚨眼裏。

    “閉嘴!”

    孫悟空歪頭, 眼神有些委屈:“為什麽?”

    “你剛才說, 梨, 代表著要離開五行山。”

    “沒錯啊!”

    “可你現在要是把那邊那個和尚吵醒了, 恐怕就不是離開五行山了, 而是……”龍筱白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微弱。

    孫悟空湊上前來:“是什麽?”

    龍筱白兩眼一翻,鼻子裏噴出一口氣:“離開人世。”

    孫悟空愣在那裏,半晌,側過身斜著眼看龍筱白:“你嚇唬我?”

    “嚇你幹嘛?又沒有什麽好處。我隻是在跟你分享我的人生經驗。”龍筱白踢踢腳下的石頭。

    孫悟空沉吟片刻:“算了,我不跟你計較這個,誰讓你給了我最喜歡吃的梨呢?

    龍筱白看他:“咦?你不是應該最喜歡桃子嗎?”

    孫悟空:“世界上哪有那麽多應該不應該,蟠桃會那會兒,我把桃子吃傷了,現在最喜歡的是梨,不可以麽?”

    龍筱白:“……”

    果然很任性。

    孫悟空處理完身上的雜草,叉著腰對她伸出三根手指:“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剛才跟你說的那些是鬧著玩的,為了感謝你,我可以實現你三個願望。”

    “真的?”龍筱白來了精神,她還真怕孫悟空把神經病精神貫徹到底,死都不願意從這五行山下出來,陪唐僧去西天取經,不過既然他自己提出來了,就要抓緊機會。

    龍筱白忙不迭道:“第一,我要你拜玄奘為師,陪他去西天取經,他如果不願意你就纏著他,他如果要打你……呃,你就說,是觀音和如來讓你這樣做的。”

    孫悟空倒也不含糊:“就是那邊那個和尚?可以。”

    “第二,不可說破我的身份。”

    孫悟空嗤了一聲,彎著一雙眼看向龍筱白,仿佛看透了她那點想借著身份便利占便宜的小心思。

    龍筱白臉一紅,磕磕巴巴的解釋:“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他的。”

    孫悟空挑眉,意思是你也沒必要解釋了,解釋等於掩飾,掩飾等於事實。

    “第三麽,我還沒想好……先留著。”

    交易達成。現在,先睡覺。

    龍筱白醒過來的時候,東方正泛起魚肚白。

    一睜眼發現孫悟空不見了,四下找了一圈也沒找見這猴子的蹤跡,岩壁上空留一個大洞,好像在提醒她昨天晚上並不是在做夢。

    莫非那三個願望其實是在麻痹自己,實則那猴子趁著她睡覺的時候溜之大吉了?

    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一個以碰瓷為生的猴子,還是不能太高估他做人的原則,哎,真是失策。

    龍筱白正在懊悔,隻聽周圍的灌木叢一片悉悉索索的響聲,片刻之後,草叢裏鑽出來一個腦袋,正是孫悟空。

    龍筱白是真沒料到他還會回來,忍不住問:“你去哪兒了?”

    “摘果子去了,在此處困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出來了,還不趕緊找點好吃的填填肚子,你要麽?”孫悟空遞過來一個青果。

    龍筱白正搖頭呢,卻隻聽身後有聲音穩穩傳來,震的她渾身一抖:“出來了?”

    扭頭一看,原本在岩壁旁打坐的玄奘卻不知何時醒了,正拄著錫杖目光冰冷的盯著孫悟空。

    原先這孫悟空被強大的法力禁製,壓在這山峰之下無法脫身,玄奘自然懶的管他。但眼下這猴子顯然已成功破山而出,又是個法力強大的妖怪,玄奘自然不會置之不理。

    洶湧的戰意瞬間在空氣中蒸騰,龍筱白又是咳嗽又是跺腳,想提醒孫悟空快按照昨天他倆的約定,撲上去抱住玄奘的大腿,痛哭流涕地求他收留自己,沒準還能保住一條小命。

    但孫悟空畢竟是妖,有生物的本能,此刻,玄奘身上的殺氣早已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寂靜山林間,一佛一妖,兩兩相望,目光交匯處火光飛濺,眼看著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嗚嗚哀哉。

    一日之計在於晨,龍筱白這個晨,開啟得有點絕望。

    早知道她就不手賤,給孫悟空那個梨了。她相信以玄奘的武力值,對上齊天大聖孫悟空,倒也不至於吃虧,畢竟這猴子在這裏壓了這麽多年,平時也沒有鍛煉身體,拉拉筋、做做熱身運動什麽的,四肢僵化,戰鬥水平也不知道有沒有退步,貿貿然打開,萬一玄奘沒掌握好力道把猴打死了,那她可就悲劇了。

    生無可戀的垂下頭,龍筱白仿佛看見一輩子當坐騎的宿命在向她招手。

    “且慢。”半空中飄飄然傳來聲音,這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再加上這虛無恬淡的語氣,一聽就是來救場的。

    龍筱白心裏像開了花一樣,急忙抬頭,果然,隻見燦燦佛光中,觀音菩薩正立在雲端之上,手持淨瓶,楊枝輕擺。

    菩薩顯靈,玄奘和孫悟空隻好暫且放下私人恩怨,聽神仙教誨。

    觀音菩薩傳達的意思很簡單,這妖猴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隻因犯了罪過,被佛祖壓於此處,現在他歸依佛法,如來便讓他在取經路上保護你,做你的徒弟。

    玄奘耐著性子聽完,淡淡道:“菩薩美意,貧僧先行謝過,但我並不需要徒弟。”

    龍筱白知他說的是實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需要不要先收下行嗎?再者說,你不需要我需要啊!

    聽他婉拒,菩薩微微一笑:“你可是怕這潑猴路上不服管教,給你惹事?沒事,我現在贈你一個金箍,一篇咒語,你讓那猴子將這金箍戴在頭上,他若不服你使喚,你就默念此咒,他便不敢不聽你的。”

    這樣一說,鬼也知道這金箍不是什麽好東西,孫悟空頓時防備地捂住腦袋:“不戴!休想!你就是打死俺老孫,我也不會戴的!”

    玄奘冷冷地瞥了捂著頭的孫悟空一眼,向菩薩道:“我用不著這東西。”

    孫悟空還記著昨天玄奘不給他吃東西的仇,聞言幸災樂禍,譏諷道:“菩薩,我看這和尚膽小,你就是給他金箍,他也不敢受!”

    說罷,又看了龍筱白一眼,言下之意便是,現在當著觀音菩薩的麵,玄奘若是鐵了心不要他這個徒弟,那也就別怪他不遵守約定,就此離開五行山,逍遙快活去了。

    觀音見玄奘這也不受,那也不受,搖了搖頭。

    孫悟空更是笑的眉飛色舞、得意洋洋。

    龍筱白真想跳起來一個後踢腿把這猴子踢回岩縫裏,用腳踏實,保準這下連摳都摳不出來。

    就在眾人各有心思、不知怎樣才能改變僵局的當口,隻見玄奘把禪杖插在一塊堅硬的岩石上,信步來到山腳,微微一喝,便徒手把壓住孫悟空的巨石生生抬了起來,又從那巨石上隨手掰下一塊,握在手中,五指稍一發力,那巨石瞬間化為齏粉,隨風散去。

    這一幕看在一群神人妖怪眼裏,別提有多驚悚了。

    要知道,這五行山是佛祖手掌所化,本就有神力,才能鎮得住孫悟空數百年不能破山而出,山體岩石更是堅不可摧,堪比不破金剛。

    但這一切,都在玄奘一掌之間,灰飛煙滅。

    特別是最後徒手捏碎岩石的時候,好死不死還發出了最要命的一聲——“哢吧”,這聲音極其微弱,但聽在龍筱白和孫悟空耳朵裏皆是渾身一抖,好似聽到了猴腦被捏爆的聲音。

    他們終於明白,玄奘說的“用不著”是什麽意思了,不是不敢用,而是沒這東西照樣實力碾壓你啊!

    現在擺在孫悟空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是玄奘收了他做徒弟,從此一心一意陪玄奘去西天取經;二是玄奘不認他這個徒弟,當他是妖怪,將他當場杖斃;本來他還有第三條路,那就是老老實實在五行山下麵待著,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