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駕船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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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腳步的朱慈燃,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內心感慨良多,現在的朱慈燃感覺若是真的能夠有一人陪伴在自己身邊,自己能有一個這樣可愛漂亮的女兒,未嚐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也許那時候,自己就不會如此孤獨吧。

    登上皇位已經三月有餘,時間越久,朱慈燃越感到什麽叫做高處不勝寒,也終於體會到“帝者寡也,皇者孤也,一朝登基,六親斷絕”的真正含義,以前的朱慈燃自負的以為隻要自己努力,自己就不會重蹈曆代帝王的覆轍,如今看來是自己想象的太簡單了。

    當初從鏢局之中一路難逃的眾人,除了秦岩之外,剩下的時鋒和錢寶等人均對自己保持刻意的疏遠,恭敬有餘,親密不足,自己此刻與他們的關係更多的是君臣,而不是曾經一起曆過生死的兄弟,就連將自己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撫養成人的魏朝自從登上錦衣衛指揮使之後,對於自己也是恭敬多於親密。

    有的時候朱慈燃真的感到一種由內而外徹骨的冰冷。

    順著朱慈燃的目光看去,對與朱慈燃了解非常的秦岩臉有所悟,試探的說道:“公子,家國天下,先成家方治國,放眼大明曆代君王,類似公子這般年紀的帝王大多數早已是兒女成群,如今朝堂之上之所以沒有選秀的聲音,隻不過是各方勢力沒有妥協的原因,畢竟後宮鳳位重中之重,誰不想安插自己的人成為公子的枕邊人,我們可是得到消息,如今有不少朝廷顯貴要員都在四處搜羅絕色女子,他們為此不惜一擲萬金,一旦等到他們目標一致,相互妥協之後,公子再想把自己喜歡的女子推向那個位置可就難上加難了。”

    深深地看了看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幾分淩厲的秦岩,朱慈燃審視的說道:“這些話,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個月之內,你竟然成長到這般地步,這可不像以前的你!”

    麵對著朱慈燃善意的嘲諷,秦岩略微不好意思的說道:“畢竟人都是會成長的,現在的我好歹也是一個錦衣衛千戶!”

    本就是試探的一問,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究,再次望去,不知何時小女孩已經消失,朱慈燃感慨道:“以往的我也許有些執拗了,總是認為國重家輕,如今看來,確實有些偏執!”

    “今夜過後,你們就派人打聽那位女子的消息吧,切忌隻需打聽,沒有我的命令,絕不可輕舉妄動!”說到此處,朱慈燃的語調之中竟然夾雜著一絲罕見的嚴厲。

    似乎沒有想到麵前的年輕帝王竟然會答應,看樣子剛剛的場景對於這位年輕帝王確實有很大的觸動,收起心緒,秦岩當即鄭重說道:“不瞞公子,對於那位女子,我們早有留意,既然公子開口,親岩擔保,兩日之內,我一定把她的消息完完整整的送到公子手中。”

    一路之上,出通濟門,過通濟橋,從橋上往下望去,十裏秦淮河山早已是花船密布,寫著美好祝願的河燈也是順著秦淮河水飄曳遊蕩,十裏河畔,金陵城內數得上的青樓均是鬧聲喧天,手拿折扇一身錦衣的富貴公子們三五成群的來往留戀於各大青樓,此時此刻,小小的秦淮河畔,簡直成為金陵城內最熱鬧的地方。

    付了十兩銀子,在通濟橋邊租下一艘並不張揚的小船,特意讓船家準備好一桌好菜和兩壇上好的陳年花雕酒,在一個老翁的駕駛下,朱慈燃與秦岩相對而坐,端起麵前瓷白酒盅,一股醇香傳入鼻息,端起杯底,一飲而盡,原本在船上因為水汽上升略為有些寒冷的朱慈燃此刻一杯花雕酒下肚,一陣舒服湧上頭頂。

    看著周圍一座座裝飾異常華美的花船,再加上這些花船之上傳來的笙歌之聲,果然是暖風熏得遊人醉,如今的十裏秦淮都充滿了金陵女子特有的脂粉香,麵對著這等誘惑,饒是朱慈燃自詡不錯的控製力都忍不住有點微微迷醉。

    看了一眼麵前自酌自飲的秦岩,朱慈燃再次倒滿一盅,輕抿一口,緩緩說道:“來到金陵數月有餘,早就聽說過秦淮河畔的綺麗場景,不愧是男兒風流地,達官顯貴的銷金窟,如今總算是見識到了秦淮風光!”

    也許是朱慈燃兩人的神態沒有絲毫的盛氣淩人,輕搖船槳的老翁看著一臉感慨的朱慈燃,笑著說道:“公子有所不知,這秦淮河可算得上金陵城數得上的名勝,尤其是在這七夕佳節,天上牛郎織女相會的時候,如今的秦淮河畔之所以如此熱鬧,不僅僅是因為金陵本地士紳公子,要知道為了趕上的金陵城七夕佳節,南直隸甚至整個江南各府各縣有不少富戶豪紳公子士子不惜奔波上千裏!”

    “老漢我在這秦淮河畔坐船家已經有不少年頭了,每逢七夕、上元這些節日,都有很多外地公子前來遊玩,聽公子兩人的口音,像是北邊來的吧!”

    看著老翁出奇的熱情,朱慈燃拱了拱手,溫聲回道:“不瞞老伯,我們正是順天府人氏。闖賊禍亂北京,我們方才一路南逃,抵達金陵!”

    對於朱慈燃的回答,老者並沒有半點懷疑,明顯經曆歲月雕飾的蒼老麵容之上,頗有戚戚然的說道:“北邊的百姓過得確實不容易,這不,前些日子,又聽說原來大明的一位大將軍打開關門把關外的那些人放了進來,如今他們這些人已經打到了黃河,早些年就聽說關外這些虜人殺人放火**婦女,無惡不作。”

    “他們最好不要打到江南,要是打到此處,我們就要遭殃了,如今老漢生活雖苦,但是借著這秦淮河倒也能夠勉強養活一家老小,要是關外這些虜兵打來,老漢我活了一把年紀,死就死了,隻是可憐我家中女兒兒媳,真不知道她們要是落在關外這些虜兵手中,會被怎樣折磨。”

    察覺到麵前打著補丁的老翁臉上顯而易見的害怕,朱慈燃內心一陣苦澀,不知何時,如今的大明朝廷再也給不了大明百姓半點安全感,不得不說,算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斂住眼中的頹色,朱慈燃開口安慰道:“老伯莫要擔心,如今朝廷江北擁有四鎮兵馬,皆是精銳之師,足足有二十萬,再加上駐守武昌的左大帥和南邊的鄭家兄弟,如今的朝廷兵甲百萬,又有長江天險,就算是虜兵壓境,朝廷保護我們這些百姓還是綽綽有餘的!”

    麵對著朱慈燃的安慰,老者搖了搖頭,看了看朱慈燃一眼,方才開口說道:“公子錯了,朝廷軍隊再多,都是保護皇帝和那些高官顯貴的,真等到虜兵大兵壓境的時候,恐怕那些當兵的早就保護著皇帝和當官的不知道跑到哪裏了,他們怎麽會管我們的死活?”

    聽到老者如此直白的話語,朱慈燃不自覺的想要反駁,但是張了張嘴,卻發現老者的這番話卻是無從反駁,自然而然的低下了頭,隻覺得杯中原本味道醇厚的花雕酒也沒有了原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