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很多鬼，比我還要厲害。可是他們被困在伏鬼樁當中，就隻能由我慢慢吞噬了。我不用擔心天譴，因為鬼吞噬鬼，原本就是鬼的天性。雖然這種事也在地府的禁令當中，可是實際上不能地府的鬼差也懶得管這閑事。他們會去懲罰那些相互吞噬的小鬼，可是到了厲鬼的層次，他們就會考慮一二了。”茶茶笑道，“我當年是偶然經過此間，卻被禁錮於此。現在我有了吞噬其餘惡鬼的便利，也算是老天對我的補償。”

    趙空夢覺得茶茶的看法有問題，她是得到了補償。可是其餘的惡鬼被關了這麽久，非但沒有補償，以後還要被人給吞噬，豈不是很冤枉。不過這種事情，他也沒有必要多說。畢竟現在的他，心中所想的隻是盡快離開而已。他看到茶茶因為對未來的向往，似乎現在心情不錯。就走上前跟茶茶說道：“現在你已經得償所願，是不是可以放我們走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留下你們，隻是想跟人說說話而已。那兩個小丫頭實在是太小了，在我眼裏就像個孩子一樣，沒什麽可說的。你的年紀比她們，跟你說說話也算是能夠稍解寂寞。不過你既然這麽想要走，我也不強留。現在你走吧，我繼續一個人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茶茶的話說得挺傷感，趙空夢差點就動了繼續留下來陪她多說會話的心思。可是他怕萬一說多了，會讓茶茶食髓知味。萬一茶茶改變主意，不想放他們走，那就完蛋了。他朝著茶茶拱拱手：“山水有相逢，咱們改日有緣自然會相見。”

    “哈哈，那是自然。等我把這裏的惡鬼全都吞噬幹淨，就是我重出江湖的時候。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有死在江湖的腥風血雨當中，你可以來投奔我。”

    趙空夢不覺得自己會那麽倒黴，落魄到需要投奔一個女鬼，那得混的有多麽淒慘。他也不多說，隻是朝著茶茶拱拱手。他回過頭來，想要招呼小蘭和白欣欣也打個招呼。結果一回頭的功夫，發現眼前的景色已經完全大變。原本昏暗的岩洞，突然有了光亮。然後他看到地方扔著一個破靈位，然後周圍的陳設分明是那個曾經待過的小屋。

    “咱們這就回來了？”白欣欣先是雀躍著拍拍手，然後又有些不高興起來，“剛才那個茶茶為什麽隻跟你告別，她瞧不起我跟小蘭。”

    趙空夢給她的小腦袋上用力彈了一個腦崩，然後才告誡道：“咱們現在還是茶茶嘴裏的一道菜，你想被吃，可別連累我和小蘭啊。”

    雖然嘴上說著還在危險之中，可是實際上趙空夢卻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他朝著四周一打量，發現雖然現在還是很冷，可是已經沒有那種寒冷徹骨的感覺。他推開那扇已經被火烤的有些漆黑的門，然後看見外麵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整個方圓四五裏的地方，除了他們所在的小屋已經空無一物了。所有的房子，無論是泥瓦結構的堂屋或者是牛馬住的木頭茅草構造的棚子，甚至是那些石頭壘砌來的簡易廁所，全都消失了。映入眼簾的全都是飛灰，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被燒成了虛無。

    雖然剛才起了火，不過那火是村裏人準備燒死他們用的。後來茶茶用陰氣把火凍住，本該把所有的火都給熄滅了才對。可是現在看外麵這個樣子，起碼得燒了幾天幾夜。

    “你說這是誰幹的？”白欣欣感歎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知道馭鬼仙姑還有那個茶茶到底有多大的仇，竟然會下這種死手。不過我覺得這裏的村民有些可憐，真不知道他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

    “不管他們是處於什麽目的，總之這裏是完全毀掉了。那個後來的茶茶不是說了嘛，之前的茶茶跟馭鬼仙姑同歸於盡了。我覺得她說得沒錯，這種級別的大戰，說不定真會同歸於盡呢。”趙空夢蹲下來，然後用手抓了一把地上的浮灰。他看了又看，終於給出了自己的結論，“這些灰好像不是草木燒出來的，倒像是骨灰。”

    本來一腳已經打進外麵地麵上的小蘭，聽到這話停住了腳步。如果地上隻是有些骨灰，她肯定會視而不見。畢竟見識過很多死屍的人，怎麽會害怕骨灰。可是如果眼前的飛灰全是骨灰，她就有些不自在了。

    跟小蘭一個感覺的是白欣欣，她雖然也是視人命如草芥。可是這裏的骨灰實在是太多了，即使不覺著害怕，也會覺得有些膈應人。她們兩個一起把目光投向趙空夢，似乎是希望他拿一個主意。誰知道趙空夢徑直走進飛灰之中，甚至張開雙臂去感受微風。

    趙空夢的樣子很灑脫，後麵的兩個女孩看得有些傻眼。她們沒有辦法，隻好跟了上去。一行人在滿天飛灰中艱難前進，雖然趙空夢不介意這些骨灰。可是這些灰實在是太多，多到他幾乎沒有辦法看清路徑。好在他身邊還有白欣欣，這個丫頭是蛇人，自然有一套不用眼睛也能看路的辦法。

    他們三個人手拉手，白欣欣在前，趙空夢居中，小蘭最後。其實這些飛灰也就是看著有些膈應人，實際上並沒有那麽可怕。即使這些飛灰直接往鼻孔裏鑽，也沒有讓人有窒息的感覺。有了白欣欣在前麵領路，趙空夢甚至緊閉起雙眼。他也不知道跟著白欣欣走了多久，隻是後來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趙空夢感覺到白欣欣鬆開了自己的手，然後在流水聲以外，聽到了用手拍打水麵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然後看到了一條小溪。白欣欣正在水裏洗臉，看上去似乎愜意的很。

    這條小溪的水流並不大，也就一米多寬。成年男人隻要用上力氣，一步就能跨越過去。可是溪水很清，能夠看到下麵的鵝軟石。這些鵝軟石並不能算作特別圓，甚至還能看出一些棱角。這是一條剛剛形成沒有多久的小溪，想來已經不會受到汙染。

    在趙空夢打量溪水的時候，小蘭也加入到白欣欣的行列。她在水中愜意的洗著臉，然後攔住了趙空夢：“男女授受不親，你就不能避嫌一下嘛？”

    “不就是洗個臉，有什麽好避嫌的？”

    看到趙空夢還在往前走，小蘭兜起一捧水就朝著趙空夢潑過去。趙空夢連忙朝著白欣欣的方向躲，然後又被白欣欣從這個方向偷襲。他覺得自己恐怕是對這兩個丫頭太好了，竟然到了被隨意欺負的地步。不過到底他是個大男人，總部跟兩個小丫頭計較。他連忙走遠，眼不見心不煩。

    小溪很長，趙空夢走了一會，找了一片綠草地躺下來。他們不知道在洞裏待了多久，反正現在外麵正是夕陽映照。躺在一片向陽的草地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讓人有一種慵懶欲睡的感覺。

    自從踏入江湖或者說牽涉進入鬼噬瀆神的紛爭以後，趙空夢覺得自己有的時候實在是懷念以往平靜的生活。那個時候每天按部就班的上下班，雖然日子很無聊，可是無聊當中又有平淡。平平淡淡才是真，那可是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不過凡事有利有弊，雖然現在的日子時不時就會陷入危險之中，可是危險之餘，有時候也能享受到在以往完全無法感受到的快樂。就像現在他可以愜意的躺在一片綠草當中，完全不用去想房子、車子還有其餘的雜事。他沒有了那些外在的牽絆，甚至連女人都不想。他隻是單純的享受著陽光，即使滿身都是骨灰，也不耽誤他享受著陽光的滋潤。他現在已經不再有任何額外的負擔，覺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輕鬆過。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更何況什麽都不想隻知道享受陽光。趙空夢真是太放鬆了，連自己什麽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一睜眼的時候，看到的已經是星星點點的夜空。他坐起身，發現在不遠處有火光。他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想著先看一下火堆邊上坐著的人是誰。沒想到對方直接扔過來一根枯樹枝，然後抱怨道：“你也不嫌埋汰，髒成那個樣子竟然還睡得著。”

    趙空夢雖然剛剛醒來，可是身體在徹底放鬆以後，身手並沒有鬆懈下來。他抓住了對方扔過來的枯樹枝，也聽出來那個聲音是小蘭。他抱怨道：“你們女人愛幹淨的時候，清洗起來還不得沒完沒了。我就想著躺一會，沒想到還真睡著了。你們這兩個人也真是的，怎麽就不知道叫醒我。”

    “去去去，別在這浪費時間，抓緊洗洗去。隔著這麽遠，我都聞到一股骨灰味了。你不洗幹淨，待會不能過來吃東西。”

    聽到有東西吃，趙空夢也來了精神。他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光，然後跳進了那條寬不到兩米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