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麽，幫這騙子都特麽成咱的任務了？

    一時沒鬧明白的老秦匆匆對電話說了句：“我在吃飯，等會兒再說。”

    掛斷電話，他懷疑的問係統：“你有外遇了？在外麵有別的宿主了？準備弄死我好找下家？”

    係統被他怨婦似的腔調問住了，大概是沒弄明白完成任務怎麽還和外遇扯上關係了？正打算努力解釋一下自己的清白呢，被一旁狂翻白眼的子魚攔住了。

    小姐姐早看穿了老秦的把戲，無非是想知道原因、外加討價還價要好處，看這賤人戲精附體忽悠係統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老秦，你自己說的，振興國術不能僅靠自身，得交朋友、建圈子，能帶著小弟發財的大哥才是好大哥，對吧？”

    這貨眨巴眨巴眼睛，不情願的點點頭，沒辦法，比記性眼前這二位才是無敵的，隻要曆史裏有過記載人家就能知道，這沒法破。

    “那現在就是你交朋友的機會呀！”子魚拍手道。

    “可我不想跟凶宅再扯上關係，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你懂不？你不疼我了！”他繼續戲精附體，真的跟什麽似的，好像還帶了點真感情？

    小姐姐心累。

    係統跟高智商、零情商的智障神童似的，她總得做補充善後；老秦除了修煉整天沒個正形，就像這會兒，你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害怕還是隻想多要好處。這倆貨湊一起整天雞飛狗跳的，她夾在中間真是操碎了心。

    得嘞！再幫係統沒準那貨真會吃飛醋，還是給他仔細分析利弊吧，他愛怎麽欺負係統就怎麽欺負吧。

    “老秦，你聽說過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麽？”子魚問道。

    “呃，有印象，好像是說人質對綁匪有好感什麽的，賊變態。”

    ……他這形容讓小姐姐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了，勉強繼續道：“人質情結隻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顯像表現之一，事實上，人類對神靈的崇拜也是這種心理的體現。”

    “美女，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崇拜神靈這事兒從類人猿那會兒就開始了吧，這什麽綜合症才發現幾年啊。”老秦不信。

    子魚發現自從認識這貨，她就有向衛生球生產廠進化的趨勢，再次免費送他一個大號的白眼，然後給他解釋：

    這個綜合症的名稱由來，是因為在斯德哥爾摩這個地方，倆劫匪搶銀行的過程中挾持了四位銀行職員，當劫匪被抓後銀行職員卻對劫匪產生憐憫，不僅拒絕指證劫匪，還自籌資金給劫匪找人辯護，甚至有位女職員還愛上了其中一位劫匪。

    這事兒引起了一堆磚家的興趣，他們討論的結果是這幾個銀行職員有病——你看這結果多高端！要不怎麽說是磚家呢——最終社會學上以地名作為這類症狀的名稱，叫“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劃重點：不是醫學，是社會學。

    實際上，這個症候群泛指當遇到無法抗拒、無法逃避、生死取決於某個對象一念之間，如果對方展現出恩惠和友好時，受眾產生的感激和順從心理。

    古人認為神靈掌握著天地的權柄，生或者死都取決於神靈的態度，祂可以使部落風調雨順，也可以讓族群的居所山崩地裂，祂無所不能又無處不在，人們無法抗拒也無法逃避，所以古人多有對神靈的崇拜和供奉，認為這樣可以取悅神靈。

    年景好的時候要感謝神，因為這是神的恩賜；年景不好的時候要祭拜神，以求得神靈的原諒。甚至到了現代，某些教派的信徒，還認為吃、喝、穿、住、用都是神靈賜予的，升官發財結婚考大學也都是神靈的恩典，將自身成就歸功於神靈的恩賜、將自身苦難歸於神靈的考驗，反複強化對神靈的感激和順從，這一樣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一種體現。

    憨憨經過那座房子的幻覺刺激和平日裏的自我催眠，再加上幾次機緣巧合，他對老秦的感官已經向“全知全能”靠攏了，如果老秦能在憨憨如此危難的時刻出手，救苦救難的使他脫離苦海，那基本上憨憨就直達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晚期，無可救藥的那種程度了。

    “子魚，就算收服了，憨憨算我朋友？你怕不是對‘朋友’這倆字兒有什麽誤解吧。”老秦這會兒已經吃完早餐了，邊收拾碗筷邊問。

    小姐姐有點兒被問住了，惱羞成怒道：“呆子！就會挑字眼。這騙子其實能力很強的，不僅僅是騙人哦。係統查詢到的資料顯示，他的管理能力和執行力都很厲害，你要不要收服他？”

    二師兄想想也對，這渣渣騙術還是很厲害的：從把黑幫巢穴推薦給他開始能蒙就蒙，被拆穿了也能自圓其說，以超級懊悔、知錯能改的態度成功的打消了他的警惕。如果不是好心人歌聲提醒在先、係統檢測到不明磁場在後，這一環扣一環的走下去，自己十有得上套。

    這樣的人往往精明幹練、有明確目的和實現方法，很難被收服控製。

    憨憨先是被磁場造成的異常影響、對神神怪怪的存在深信不疑，又遇上老秦這個連蒙帶嚇的坑貨，幾次胡說八道要麽道盡了他的想法、要麽猜出了他的願望，憨憨曆經無數次腦補，這才才掉進坑裏頭。

    要是再過段日子，異常磁場和封閉環境帶來的記憶逐漸淡化，沒準兒憨憨自己就從坑裏爬出來了，那時僅憑老秦的閱曆和智商，頂不頂得住反撲都沒準兒，更別提收服人家了，所以係統才認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發布臨時任務給老秦，說到底還是看中了憨憨的能力，為以後推廣國術做先期的人才儲備。

    前因後果雖然琢磨明白了，可這貨還是怕怕，那可是凶宅啊！他又不是茅山道士，跟九叔也論不上親戚傳承，就算要救憨憨也不能把自個搭進去吧？

    “係統，凶宅這個，怎麽破？你給的任務輔助好使？”老秦問道。

    “掃描功能可以掃描房屋磁場，結合資料庫對比，能夠判斷該房屋是否存在對人類不利的物品和靈魂。”

    “這個……真有鬼？”其實老秦對這事兒也是半信半疑，好奇和害怕兼有，所以才不斷警告自己不要作死。

    “鬼怎麽啦？我就是！你嫌棄我了？”小姐姐一聽就不樂意了，你個渣男昨天還信誓旦旦的說不介意呢，今天又想起來害怕了？

    “哪能呢！那些妖豔賤貨怎麽能跟你比？！你是純潔的靈魂，我這不是不了解它們都是些啥玩意嘛！”渣秦化身舔狗，忙不迭的表忠心。

    “那你還怕什麽？係統也隻能對比資料和掃描結果的相似度，是不是鬼它哪知道，要是真有鬼的話，我傷不到人、跟鬼打一架還是沒問題的，你修煉的國術我都會哦！”子魚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很興奮的樣子。

    老秦鬱悶，最煩這種開掛還顯擺的，你要不是子魚老子早打你了！

    他轉頭開始跟係統討價還價：

    “獎勵再加點兒我就幹了！比如你那個掃描功能、還有身體檢測功能。”

    係統不停閃爍，似在思考。

    子魚這時也幫腔道：“身體檢測對老秦很有幫助的！有這個我就能更準確的安排他的飲食和運動了，答應他吧。”

    最終，係統給出決定：

    “本次任務將增加完成度考核，以班克羅夫特·威爾遜的忠誠度為考核標準，滿分一百分，達到八十五分以上視為任務完美完成，掃描功能、身體檢測功能作為完美完成任務的獎勵。”

    老秦嗬嗬一樂，係統都快成自家哥們兒了，怎麽商量怎麽好。又衝小姐姐擠眉弄眼的，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啊！

    一應餐具這時也清洗幹淨了，法師大人擦擦手，抄起手機給憨憨撥回去——他要是不回電話，那渣渣是絕對不敢再打過來的。

    “法師大人……”電話那頭忐忑不安又帶著希望，乖巧的開了個頭。

    “班，早餐時間是很神聖的，而你打擾了我愉快的進餐時間。”這貨先把姿態擺的高高的。

    “對不起，法師大人，我……”

    “我和你說過，叫我秦。另外，我不是法師，這個職業叫‘道士’（daoist或者taoist priest）”老秦打斷他。

    “感謝您的慷慨，秦。”憨憨果然被斯德哥爾摩了，強調一下稱呼都能讓他激動不已。

    “so，班，給我一個幫助你的理由。”法師大人又有點兒教父附體的傾向，嗓音略細、不緊不慢的說道。

    “……”

    電話那頭沉默了，班克羅夫特·威爾遜實在想不出對方有什麽理由幫助自己，就憑底價買到房子、申請了無息貸款？那是他請求法師，不，是秦道士饒恕自己的代價，是自己企圖欺騙在先、被識破在後，為了活命必然要付出的。

    除此之外，自己還有什麽呢？

    想想如果不是自己為了展現價值、努力勸說的話，秦原本打算全款購房的，那風輕雲淡的樣子一看就是個有錢人，而自己連積蓄都沒多少，拿錢砸是行不通的，沒錢沒感情、對方又不欠自己的，自己還有什麽能打動對方的呢？

    老秦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萬一憨憨自暴自棄跳樓吞槍什麽的，或者絕境下產生逆反心理了，對他而言都得不償失，所以這會兒該施恩了。

    “看來這個問題讓你為難了。”

    “這樣吧，班，道家講‘上天有好生之德’（注1），無論是勸人向善還是救人一命，都是道士追求的美好品德，所以，即使你的欺騙令我很生氣，我仍然給了你悔改的機會。”

    頓了頓，秦道士又道：“那麽，這一次我也會幫助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道士大人，無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哪怕您要我的出生日期、我的頭發和衣服，我都答應您！”憨憨激動了。

    你咋不說把你內褲也給我？當我是要飯的哪！老秦默默的吐了個槽。

    “班克羅夫特·威爾遜！”他突然提高聲量。

    “是！”憨憨仿佛感受到改變命運的事情即將發生。

    老秦的聲音嚴肅而神聖：“發誓，從此刻起，每天至少幫助一個人；逐步向以往所有被欺騙過的人道歉，並給他們力所能及的補償和照顧；不再為了自己的私利而惡意的傷害別人；身體力行，使身邊的人感受到你的善良，但不要因此受到傷害。”

    “我，班克羅夫特·威爾遜，以我的生命、父母和家族的榮譽發誓，從此刻起，每天至少幫助一個人。”

    “我會逐步向以往所有被欺騙過的人道歉，並給他們力所能及的補償和照顧。”

    “我將不再為了自己的私利而惡意的傷害別人。”

    “我將身體力行，使身邊的人感受到善良，哪怕因此受到傷害……”

    正暗爽的老秦皺了皺眉頭，憨憨對自己有點兒狠啊：“你記錯了，是‘不要因此受到傷害’，你是我救下的，沒道理因為善良被別人傷害。”

    電話那頭的班已是淚流滿麵，多麽善良的道士大人啊！不僅饒恕了自己的罪惡，連誓言中都不允許自己被其他人傷害，處處為自己著想，他簡直是上帝派來拯救自己的天使——呃，這倆好像不是一家的……

    憨憨先是被磁場影響、產生了真實的幻覺，又被老秦的忽悠和自己的腦補嚇的整晚睡不著，那時他在心理上已經認定了自己的生死隻取決於法師大人的一念之間。

    現在老秦答應救他於危難之際，又要他發誓善良、又要求他不能因善良被人傷害，憨憨隻覺自己以往真是罪孽深重，道士大人不僅趕走了魔鬼，更是在幫自己走出地獄，簡直是腦後有光圈的在世聖人，能追隨道士大人將是自己今生的榮幸！

    ——他這會兒算徹底掉進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候群的深淵，老秦不殺他全家他是別想再爬上來了。

    電話那頭老秦偷笑到肚子抽筋，要不是子魚指了指任務進度，係統顯示完成度還不到一半兒，他都以為這事兒辦完了呢。

    打鐵要趁熱，趕忙清清嗓子，說道：

    “告訴你的上司和銀行的蠢貨，我隻出手這一次，再敢動歪心思，哼！”

    憨憨連忙應下，並被老秦嚇的一哆嗦。以他這晚期病症，聽老秦這一聲冷哼，他瞬間就腦補出上司和銀行經理的一百種死法，一種比一種慘！

    “其他的交給你了，準備好了告訴我在哪，但不能離遊泳館太遠，我下午還要去鍛煉。”

    某人繼續裝，仿佛在說：你們一起上吧，我趕時間。

    憨憨再次讚歎道士大人的法力無邊，對他而言要命的凶宅，道士大人算上往返也隻用半天就能解決！自己以後遵守誓言，是不是能算大人的追隨者了？越想越美滋滋啊！

    他哪知道係統給的任務期限隻有三十一天、這裏還包含了他住進去檢驗成果的三十天，也就是說，老秦必須在今天把事兒辦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