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謝謝你，夥計。”

    掛斷電話，詹姆斯帕克從抽屜裏翻出一支雪茄，不停的用手指摩挲著。

    他已經戒煙很久了，擺弄雪茄隻是他的習慣，在麵臨重大選擇時他會通過這種方式排解——就像老秦遇到這種事的時候喜歡蹲牆角畫圈圈一樣。

    剛剛通話的人是他在航空公司的下線，律師這職業免不了與三教九流打交道，再不起眼的職業有時也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他最得意的那起商業糾紛案，正一籌莫展時他的下線、一位環衛工人，從對方的垃圾桶裏找到了被碎紙機切割成碎片的文件。

    帕克自掏腰包請高手還原了這份文件，並驚喜的發現這就是取得勝利的關鍵性證據。憑借此案，他在行業中名聲鵲起，最終奠定了如今的地位。

    可惜下線們不是每次都能帶給他好消息，有時也會帶來震驚和猶豫。

    因為距離原因，詹姆斯帕克沒回住所，將就著在辦公室裏熬了半宿，半夢半醒間巫師說過的話反複在心中回蕩。

    “能查到那個家夥的住址嗎？”

    “算了，不為難你，隻要還在這個國家，他就跑不掉！”

    “那家夥跑的快，現在已經上了去國外的飛機，等他回來我會去找他的。”

    ……

    當老秦對著「好大的雞蛋餅」大笑不已時，詹姆斯帕克忍不住了，睡得這麽難受還不如不睡，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巫師給他下了詛咒。

    於是他翻出電話簿，找到各個航空公司的下線挨個聯係，總算在同事們上班之前得了到某個下線的準確答複：大衛朗費羅去了巴西！

    「要不要賭一把？」震驚過後，他開始猶豫了。

    巫師仿佛打開的潘多拉魔盒，雖然短期內並不能帶給他除律師費外的任何收益，可誰又知道下一次盒子裏會飛出什麽呢？

    即使巫師的能力不會給他帶來直接收益，但隻要還活著，巫師本身就會逐漸成為一個平台、一個連接著各個階層的社交紐帶。

    更何況，能在沒有任何信息的情況下瞬間知曉某個人的行蹤，單是這種能力就足以在某些時候發揮關鍵作用了。

    「看來，有必要查一下那個叫大衛的家夥。」

    謹慎周密、知己知彼是帕克的座右銘，在老秦展現出神奇的能力前，他連查探棕發男底細的意思都沒有，生怕被站在對方身後的人誤解。

    隻是，一位退役準將、一位現役上校，不知等他查到棕發男的背景之後，又會如何選擇呢？

    ——————————

    律師猶豫不決，首席財政官同樣進退兩難。

    拉斯維加斯，沙漠中的奇跡、賭徒們的天堂、尋歡客的聖地，數不盡的金錢如河流入海般源源不斷的向那裏匯集。

    黃、賭，以及屢禁不止的毒，這是一條充滿血腥暴力的產業鏈，但內華達州的法律卻給經營者套上了光鮮亮麗的外衣。

    「入股」的含義很廣，凱瑞知道隻靠二號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集團公司的股東名單中加上他的名字，那不過是漫天要價而已。

    原本的打算是對方萬一昏了頭、同意他在整條產業鏈上入股，那自然喜大普奔；如果對方不同意，那就退而求其次，在大胖子占股最多的產業——也就是那二十家妓院裏插上一腳。

    可惜，該死的喬治泄露了最重要的信息，而對方顯然留意到了。

    拉斯維加斯是墮落之城，賭場、妓院即使本身不碰毒品，它的經營者們也不至於連誰在賣這些東西都不清楚。

    而毒品、軍火、打手、黑幫，乃至間諜、殺手，這些行業和職業有著天然性的關聯，大胖子做為二十家妓院的經營者和管理者，一旦動了歪心思，他連阻止都做不到。

    凱瑞有些後悔，他是正經的生意人，隻想在商、政之間左右逢源，那些灰色和黑色的肮髒事物一點兒都不想碰。

    可如今卻是騎虎難下，丟掉一單生意事小，大胖子還不至於為此對付他；斷了二號香的供應、甚至巫師轉頭對付他，才是此時最擔心的事情。

    一方心狠手辣、行事不擇手段；

    一方神秘詭異、能封印惡鬼幽魂；

    如果雙方對立，作為引發衝突的導火索，他很可能被燒個粉身碎骨，最悲催的是他連抽身而退都無法做到。

    「要不要給巫師一個提醒？」

    想到巫師近乎無所不知的能力，他覺得自己最好主動交代，權當是賣好。哪怕上門請罪，也總好過死的不明不白吧？！

    下定決心的凱瑞抄起了電話。

    ——————————

    “嗵！”

    “嗵！”

    “嗵！”

    “砰！”

    手機響起時，老秦用「側身迫步膀手三式」近身連打，連續三記膀手將拉卡的防守撞出空當，驟停之後又利用他急於回防的慣性拋出「側身抽拳」，正正的擊在對方下巴上。

    ——也算報了在模擬對抗中被對方一記勾拳打昏的仇。

    不過在師父、師兄、以及子魚的勸說下，秦戰已經不再盲目的追求取勝、以此獲得模擬對抗時間，所以招式雖正、力量卻很小。

    見雇主示意暫停，小黑左右搖頭，這樣能使他恢複的快一些。隻是雇主進步迅速，他覺得自己最多再幹一個月就要麵臨失業了。

    “搞什麽飛機？”老秦嘟囔著。

    凱瑞想在今晚拜訪，卻不願說明理由，他心說無緣無故的你來我家幹啥？要不是律師首鼠兩端給他提了個醒，真不想讓那家夥進門。

    「忒不實誠！」

    老陰貨如此評價別人，自己卻在轉身時換上一副陽光、開朗、坦誠的笑容，溫聲問道：“拉卡，中午想吃什麽？”

    久米千代眉眼彎成月牙，正在開馬的她不敢伸手捂嘴，哥哥可嚴厲了呢！於是沒了遮掩的嘴角也高高翹起，雪白的貝齒整整齊齊。

    按係統的評判標準，小姑娘的二字鉗羊馬已然入門，臊的某人老臉泛紅，強自辯解著名師出高徒吧啦吧啦……

    “千代！說了多少次了？站馬要收心！”這廝腦後勺跟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的張口就訓，特有範兒！

    “哈依！”

    “說漢語！”

    “是！哥哥。”

    “叫師父！”

    “是！師父。”

    於是師父滿意的背起手繞著小徒弟轉了一圈，故作勉強的點頭，道：“好好練，下午教你剛才那兩招，開學要是有人敢欺負你，就這麽揍她！”

    小黑鬱悶不已，愈發感受到下崗的瑟瑟寒風；久米千代湛藍色的眼中透著驚喜，隻是不敢表露，努力收起臉上的笑意。

    哥哥不叫、非得叫師父，這是係統的鍋。

    詹姆斯帕克指望不上、拉卡學習態度又不堅決，「正式收取一人為徒」的任務隻能落在妹妹頭上了，左右不過是個稱呼，就當過癮唄。

    她在武學上的天賦極高，難得又對習武有興趣，因此老秦琢磨著跳過小念頭、先教幾手實戰常用的招式，省得練到一半被人欺負、再對武術失去信心。

    他今天忙的緊，破弓被警方收走了，在那四個替死鬼被判刑前別想要回來，所以還得重新做一張；想讓千代提前學連環衝拳的話，她的小弓也要準備好。

    正感覺時間緊張呢，手機又開始叫喚。

    “喂？班？”

    ……清華

    “賣了？賣了多少？”

    ……

    “那太好了，晚上帶孩子來，我請客！”

    ……

    “必須得慶祝啊，我這房子不算，你這可是第一單。”

    ……

    “哦，也好，那改天再聚，你先把家裏的事處理好。”

    ……

    “拳館怎麽說？”

    ……

    “見我？不見！愛租租，不租滾！”

    ……

    “生意啊？行吧，下午我帶拉卡一起去。”

    ……

    “ok，你等我電話，就這樣。”

    ……

    憨憨他帶來了好消息和一單生意，並拒絕了老秦的晚餐邀請——今晚他要跟老婆攤牌。

    好消息是阿曼達曾經工作過的、遊泳館附近的那棟房子賣出去了，這家夥不愧是金牌二手房產經紀，一買一賣間足足賺了上百萬；

    生意則是小黑呆過的那家拳館老板——也就是附近黑幫的莊家同意把拳館出租，但必須要見他，說是有凶宅需要巫師幫忙。

    實話說，老秦不想跟黑幫打交道。

    再講究的黑幫也白不了，守不守規矩隻看對方願不願意，這種感覺特別不靠譜，要不是為了收服拉卡，他肯定有多遠躲多遠。

    看著湊到眼前的小黑，老秦沒好氣的把他扒拉到一邊，道：

    “下午跟我去拳館見見你說的那個boss，談妥的話拳館以後就交給你了。”

    “啊？”

    “啊什麽啊，我快開學了，哪有時間管拳館的事兒？”

    “先生……我、我不會啊！”

    “不會就學，要是虧錢了，你就給我打一輩子工吧！”

    “……”

    拉卡沉默良久，再抬起頭時已是眼圈泛紅，黝黑的臉上也分不出汗水和淚水，他看著雇主，聲音顫抖卻堅定：

    “先生，我很笨，但請相信，我一定會努力的。”

    老秦在他胸口狠錘兩拳，砸的“咚咚”直響，用力點頭道：“我相信你！不止相信你會努力，更相信你能把它管理好，做給我看！”

    說完，他在原地轉著圈，不經意般說道：“有不會的就去問教練，你不是一直說那是個好人嗎？告訴他，以後他就是拳館副經理了。”

    “但是！”

    老秦停止轉動，攬過對方的脖子，腦門碰腦門、眼珠瞪眼珠的看著他：

    “記住！你才是拳館的經理！你代表的是我！如果有人敢動我的東西，不管是誰，你都得讓他付出代價！即使那個人是你的教練，明白嗎？！”

    “教、教練他不、不會……”拉卡囁嚅著想辯解，又在雇主狠厲的目光下閉嘴。

    老秦發覺自己做的有些過了，畢竟小黑跟他的教練學了三年拳擊，給自己當陪練才幾天，這是個重感情的，不能逼得太緊。

    “拉卡啊！”

    老陰貨假裝語重心長，一邊繞著地下室轉圈，一邊快速思考著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得想辦法把話圓回來。

    “其實現在說這些還太早，沒準兒下午談崩了、拳館租不成了呢？”說完他琢磨了一下，又覺著這話太軟，於是續道：

    “你仔細想想，它要是還能賺錢，原來承租的經理為什麽不再續租？你以為我擔心的是拳館？我特麽擔心的是你！”

    雖然不明白雇主說的是啥，但小黑還是很感激的看著他。

    “如果談成了，你的教練就是拳館副經理，薪水肯定會漲；而你是要做職業拳擊手的人，未來肯定沒時間打理，也就是說，他當經理是遲早的事兒。”

    小黑使勁兒點頭，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給他加薪、給他升職的機會，但是，如果他仗著你對他的感激、仗著對經營熟悉，以為非他不可的話，你說，我該怎麽辦？”

    “如果那樣，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這次小黑沒再讓雇主失望。事實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拉卡還下不去狠手的話，老秦隻好放棄他、再尋找新的可培養目標。

    身後，還在站馬的女孩兒崇拜的看著他。

    久米千代覺得哥哥有勇、有謀、還有愛心，簡直太帥了！

    等老秦做好小破弓、交到她手裏的時候，他在妹妹心目中的正麵形象又多了一個，e，我們可以簡單的稱之為：

    秦有才！

    ……

    莊家的外表與老秦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小老頭、矮個子、幹巴瘦，笑容和藹，頭發打理的一絲不亂，大熱天兒還穿著一身正裝，精神矍鑠、聲音溫和。

    倒是莊家身後的白人很像大佬，身形高大、肌肉賁起，花裏胡哨的短袖下，按郭老師的說法，紋滿了帶魚、皮皮蝦、蛤蜊，臉上、手臂上的傷疤隨處可見。

    最重要的是，這家夥右側皮帶明晃晃的掛著槍套、左側則是兩排彈夾；老秦眼尖，發現他的小腿上還綁著跟褲子同色的刀套。

    “秦先生，你好。”boss主動伸手，很親切的樣子。

    “你好，弗雷茲先生。”小神棍開始進入狀態。

    “您認識我？”對方驚訝不已，他當莊家多年，附近的黑幫換了一茬又一茶，以至於所有人都叫他老板，真名反而沒誰知道。

    “一點小法術，不必掛懷。”老秦淡淡的說道。

    挨了一記下馬威，莊家也不在意，反而笑眯眯的指著「偽大佬」，道：“可以的話，再猜猜他的名字？我是說，他的真名。”

    “太繞嘴了，納赫喬人，或者說，車臣人。”小神棍撇撇嘴，有係統掃描，百米範圍內他能說出螞蟻的種屬綱目來，懶得念罷了。

    不過拿槍的家夥還是很危險，他在說話的同時略微挪動、並且縮肩塌背，用莊家的身體擋住了車臣人的射擊方向。

    俗話說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鷹難拿，盡管心中劇震，弗雷茲依然不動聲色的道：“放心，他不懂英語，沒有我的命令，他不會傷害任何人。”

    小神棍被回了一記，略有鬱悶，但也很快放下，他來這兒又不是要打架，露一手也隻是為了方便接下來的談判而已。

    “那，我們開始？”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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