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科狗和碼農最討厭的是什麽？

    是金主爸爸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不問難度、隨時加碼、亂提要求、還不給漲錢，並且猛催工期，即使達到要求，付款的時候依然磨磨唧唧、能拖就拖。

    最喜歡的無疑就是老秦這種，願意掏錢，說話還好聽。

    當然馬克思說的對，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這貨雖然沒對他們敲骨吸髓，但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當老板了。

    比如此時：

    “說實話，我感覺這東西意義不大。”他開始加碼，“它不會移動、隻能變換角度和力量，給新手練練條件反射還行，我和凱恩就隻能拿它練速度和抗擊打能力了。”

    三人沉默不語，心說果然資本家都是一路貨色。

    “放鬆、放鬆，我隻是從使用者的角度提出建議，又沒要求你們在……哦，在初代樣機上實現這些功能。”

    見眾人臉色難看，老秦拍拍手，解釋道：

    “按評估師的市場定位，它隻是一款健身產品，我們計劃中的功能已經足夠了，太專業的話，價格會超出購買者的心理預期。”

    安撫很有效果，羅羅和特莉壓力頓消。

    凱恩卻依舊苦著臉，他感覺自己在這個項目裏越來越沒存在感，公司注冊完畢、拳擊手的數據搜集又被老秦接過，隻剩到處亂竄做市場調查。

    他讀的是工科，不是市場營銷。

    再這樣下去，不用別人開口，嗷嗷嗚自己就得主動辭職，身為南加州大學的高材生，這點兒傲氣還是有的。

    這貨多雞賊，見對方臉色不對，略做思忖便猜到原因，特鄙視的指著他：“你這家夥，好好的ceo不做，打算跟羅羅爭cto（首席技術官）？”

    “我沒……”凱恩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好吧，有那麽一點，我隻是發現自己不適合跑市場，說真的，好多時候我都想揍他們。”

    “很正常，如果你每天都會接到十幾個騷擾電話，你也會不厭其煩。”老秦對此深有體會，跑銷售嘛，免不了熱臉貼人冷屁股。

    不過想想也對，跑銷售是o（首席運營官）的工作範圍，讓ceo（首席執行官）兼任確實有些拿村長不當幹部——雖然這個小破公司純屬皮包。

    “呐，既然凱恩不喜歡、各位股東又都在，那咱就定下來，正式罷免他的ceo職位、加入研發組，營銷和管理我再找人，或者你們推薦。”

    這貨說出了期待已久的台詞：“我話講完，誰讚同，誰反對？”

    可惜三位董事都沒看過《黑金》，完全接不住他的梗，齊刷刷的點頭，老秦還等著誰接一句「我反對」、然後一拳撂倒呢！

    “董事長先生。”被調崗的嗷嗷嗚半點兒降職的失落都沒有，反而美滋滋的開始展現價值：“你設想中的產品應該有哪些功能？”

    老秦豎起中指，嬉皮笑臉的，這就是你對董事長的態度？

    “唔……”他下意識的比劃著攤、伏、膀的動作，想了一會兒，慢慢說道：“其實我今天過來是為了別的事情，不過跟咱們的項目也有些關聯。”

    “我定製了一個水袋，這是照片。”他掏出手機，找到臨出門前拍攝的圖片向三人展示，“凱恩應該能看懂它的作用。”

    “我女朋友建議將它的背景做成海底世界，彩球換成小魚之類的，兩邊再加上射燈，這樣當我打拳的時候，魚就會像活過來一樣遊動。”

    “這樣的改動對訓練並沒有幫助。”凱恩蹙眉。

    “她說的對！”特莉白了鋼鐵直男一眼，興奮道：“秦，這個創意好極了，我們還可以把它做成水床、沙發、或者蹦蹦床！”

    三隻雄性生物對此無感。

    “你們腦子裏除了滾床單和打架，還有別的嗎？”特莉絕望了，“想想，躺在床上就像潛入海底一樣，被各種生物環繞，多麽美妙！”

    直男們齊齊點頭，表情虛偽，動作浮誇。

    “秦！你繼續！”她送上一記超大的衛生球，終於發現跟直男談審美純屬浪費時間，幹脆新建一個空白文檔，將這個超讚的創意錄入其中。

    “呃……剛才說到哪了？”

    “說你的破袋子受到攻擊時，小魚會像活過來一樣遊動！”特莉手指頭發癢，如果這廝換成羅羅，她早就一把掐上去了。

    “哦、哦。”老秦不得不重新捋一遍。

    “水袋也好、沙發或者水床什麽的也行，總之沒什麽技術含量，成本低、製作簡單，女生和小孩子應該會喜歡，可以當成低端產品。”

    “等我說完。”他示意特莉閉嘴，又指了指帶著拳擊手套的設備，“這東西造價稍高，等樣品出來咱們還得想辦法降低成本，它算中端產品。”

    三人打起精神，知道金主爸爸要提要求了。

    “我的設想是在中端產品的基礎上增加移動功能，並且模仿a那台反應力測試儀，增加打擊判定功能，比如說——”

    他走到那台設備前，做出擊打的動作。

    “當我擊中這裏時，它能瞬間計算出承受的力量有多大，再結合被攻擊的位置、以及它模仿的拳擊手的數據，判斷是否得分或者ko。”

    “秦，這不現實。”羅羅苦笑，“按你的設想，成品應該是終結者那樣的機器人，它的難度甚至要比我的馬克一號還高。”

    “我不這麽認為。”凱恩反倒躍躍欲試，“拳擊沒有腿部動作，所以下半身可以參考平衡車和eagle-360，而且測試力量和反應速度的設備都有成品！”

    “嗯？”

    不用考慮行走，難度瞬間降低了一半不止，羅羅兩眼發光，越想越覺得實現的可能性極大，於是轉頭看向女友，凱恩也是一樣。

    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麽，但倆人都看了，老秦也跟著看唄。

    “你們當我是凱文米特尼克？或者是丹尼斯利奇？”特莉一臉的崩潰，“拜托，我隻是個學計算機的學生，不是天才。”

    於是六隻大眼珠子又看向金主爸爸。

    “看我幹啥？”老秦的表情比誰都無辜，攤手道：“我連聽都聽不懂，eagle-360是什麽？那個什麽文、還有丹尼斯是誰？”

    “《機械公敵》看過沒？”凱恩問。

    “必須看過啊，威爾史密斯的電影我都看過，那部《當幸福來敲門》都把我看哭了，可這跟我說的有關係嗎？”

    “他那輛跑車就是奧迪的設計師專門為影片設計的，車輪是固特異在16年第86屆日內瓦國際車展上發布的概念輪胎，型號就是eagle-360。”

    “哦——！”這廝恍然大悟，“就是那個專為女司機設計的輪胎？”

    “嘿！你在歧視女性嗎？”特莉抗議，翻著白眼給他解釋：“凱文米特尼克是第一個被fbi通緝的黑客，我們都叫他「頭號電腦黑客」。”中文吧 zen8

    “丹尼斯呢？”

    “他是c語言之父！也是uni之父！”提起丹尼斯，特莉跟飯圈女孩兒見著偶像似的，又歎了口氣，“可惜他已經去世了。”

    老秦傻眼，心說難度這麽大嗎？

    如果他的設想需要頭號電腦黑客和c語言之父才能實現，那還是趁早放棄得了，廢物係統盜用已有的設計比誰都厲害，讓它創造？

    哼！一行代碼都敲不出來！

    “秦，你誤會了。”羅羅生怕金主爸爸撤資，趕忙解釋道：“她的意思是說，你的設想需要組建專業團隊才能實現。”

    “我跟你們這幫技術宅就聊不到一起去！”這廝沒好氣的道：“下次直接告訴我要招人、要花錢就行了，少扯那些沒用的，差點兒被你們嚇死。”

    三人報以鄙視的目光，可惜被金主爸爸無視。

    “特莉，等這東西投入市場，你和他倆再做一份預算，投得起我就投，凱文和丹尼斯那種大神就算了，我可不是比爾蓋茨，養不起他們。”

    “羅羅，你繼續完善它。”

    “水袋、水床什麽的交給凱恩，這玩意兒還需要優化設計，起碼得把彩球和外皮分開，要不然不好運輸，美術設計咱們一起找人。”

    這貨人模狗樣的安排工作，最後拍拍手，笑道：“各位股東，公司能不能盈利、年底能不能分紅，就看你們的表現啦！”

    “是！董事長先生。”眾人大笑。

    ……

    ——————————

    一番討論，時間過得飛快。

    等老秦找到女友和妹妹已經快到午餐時間了，為此他還拒絕了凱恩的切磋請求——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轉馬、黏腳、敲皮球尚不熟練。

    他可是要成為洛奇的男人……呃，這裏怎麽斷句才不會基情滿滿？

    還是那間校園餐廳，按華夏的習慣叫「食堂」，一家人進門不久，食堂裏便響起嗡嗡的私語聲，甚至有人打招呼，自稱是某人的粉絲。

    這貨笑的臉都酸了，沒辦法，粉絲得寵著，先把關係處好，下次再上擂台也能多一個觀眾不是？自由時間哪兒來的？不就是觀眾給的嘛！

    老郭說的特實在，這叫「捧」！

    “還吃！還吃！”他一手一個，從女朋友和妹妹手裏奪走冰激淩，怒道：“都到生理期了還吃涼東西，肚子疼別叫喚！”

    “呀！”久米千代嚇了一跳，繼而滿麵羞紅。

    阿曼達不服氣，搶了幾次沒搶到，不滿的嘟囔著：“我從小就喝涼水，早餐的牛奶也不用加熱，生理期經常吃冰激淩，也沒肚子疼啊。”

    有大姑娘撐腰，小姑娘也跟著點頭。

    “別跟你姐姐學！”他兩口一個，消滅掉姑娘們的希望，沒好氣的道：“她是西方人的腸胃，你可不是，多喝熱水有好處。”

    “可是，我小的時候生病了，孤兒院的阿姨就會給我吃冰激淩啊。”久米千代看著被自己咬過、又被哥哥吃掉的美味，褪下的紅潮再起。

    老秦一拍腦袋，徹底無語。

    本子確實有這樣的習慣，涼水，涼飯團，涼燒賣，涼雞塊，涼便當，甚至女人坐月子、醫院提供的“產婦餐”都是涼的。

    他們還喜歡生鮮、刺身，可謂現實版的「生冷不忌」。

    這廝正琢磨著怎麽說服妹妹、以及要不要鎮壓姑娘們的起義、維係一家之主的威嚴，身旁忽有人道：“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隻要你能打贏我、以及我家裏的亨利杠杆步槍和斯太爾aug自動步槍。”他心說怎麽每次來食堂都有人找死？風水不好？

    “不不不！”來人連退兩步，暗罵這家夥真特麽是個暴力狂，解釋道：“雖然兩位女士的美貌令人心動，但我是來找你的，秦。”

    嗯？

    老秦抬眼，來者身量不高、棕發、褐眼，一身休閑裝扮看起來隨性自然，溫文爾雅中帶著懶散，正含笑看著他。

    “請坐。”對方不是來挖牆腳的，說話又好聽，他也不願失禮。

    “湯姆吉布森。”來人欣然落座並放下自己的餐盤，自我介紹道：“暫時是電影藝術學院的學生會主席，有時間談談嗎？”

    “呃……這不沒開學嘛？”老秦以為自己逃寢被發現了，“我家離學校不遠，住校的話我妹妹就隻能一個人在家了，我不放心。”

    “哈，你想哪兒去了？”湯姆失笑。

    “那你找我幹嘛？”這廝鬆了口氣，印象裏賣茶葉蛋那會兒總聽人說學生會如何如何，據說權力賊大，動不動就給處分的那種。

    湯姆根本不在乎這裏是人員密集的食堂，光明正大的道：“我打算參加今年的學生會主席競選，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們能支持我。”

    “競選？”他心說這跟我有毛關係？

    “秦，看來你還不清楚自己的影響力。”湯姆笑道：“你可是南加州大學的名人，新生裏沒誰比你更出名，所以我得給你留個好印象。”

    “不至於吧。”這廝心裏竊喜，嘴上卻謙虛不已，“學生會選舉不是得等到春天才開始嗎？而且你就在這裏公然拉票？”

    “選舉本來就是公開的。”湯姆聳聳肩，“總統選舉提前一年就開始造勢了，我才提前了幾個月，再不找你，你就會被我的競爭者拉走。”

    於是這貨就很開心，有種被人重視的趕腳。

    “好吧，如果你的競爭對手不是華夏人的話，我會支持你的。”他學著對方聳肩，“不過我不會幹涉朋友們的想法。”

    “看來，你不了解選舉。”湯姆心下大定，笑道：“比如我，二到四年級的支持者已經確定了，除非犯錯，否則他們會堅定的支持我。”

    “一年級的新生才是我們爭取的目標，你們絕大多數都是中立的，所以你不需要幹涉他們的想法，隻需要在恰當的時間告訴他們你的選擇就夠了。”

    「不犯錯就一直支持，聽著怎麽跟偶像和粉絲似的，直播帶貨？」這廝暗暗吐槽，又問：“恰當的時間是什麽時間？”

    “當他們問你的時候。”

    “這麽簡單？ok，那我答應了。”

    “……你難道沒什麽條件？”湯姆習慣了利益交換，突然遇到如此爽快的家夥反而不放心，他連競選口號都沒來得及說呢！

    “我還可以提條件？”老秦瞬間就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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