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半已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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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盆旁紅泥茶壺中的水沸騰起來,滾滾白汽繾綣著飄向窗外飄去。蘇慕遮用手巾墊著拿起壺把,沏一杯新茶,遞給顧長安,茶香濃鬱,一時圍滿了整個暖閣。

    “即便迦難留親臨,我也可以護你周全。”蘇慕遮承諾,“藥王穀擅長的事情不多,唯獨救人最拿手。”

    顧長安舉著茶杯,心有所動。

    正如漱玉所言,他在大司徒陸道門下為門客,日子不怎麽舒坦,尤其陸楚此人心高氣傲,時常捉弄與他,顧長安被逼無奈隻能與他虛與委蛇,現在若能改投朔北王門下自然是很好的選擇。

    但文人有傲骨,隻憑蘇慕遮三言兩語便改換門庭,為對方賣命,顧長安還未傻到那種程度。

    思慮至此,顧長安忽抬頭問道:“王爺最近得罪了陸二公子?”

    蘇慕遮搖頭,道:“此話怎講,我無故得罪陸二作甚?昨晚在西樓上,我還曾與他舉杯暢飲。”

    顧長安拱拱手,道:“不是顧某亂嚼舌根,坊間傳言王爺橫刀奪愛,將陸公子的紅顏知己柳如眉搶了過來,這事不知是真是假?”

    “嗬。”蘇慕遮輕蔑一笑,道:“橫刀奪愛非君子所為,我隻不過是答應旁人,對柳姑娘照顧一二罷了,以免某些人強人所難。”

    顧長安意味深長的說道:“陸公子絕非善於之輩,王爺輕易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衛書看陸楚頗不順眼,此時聽顧長安在漲他的威風,不悅道:“哼!得罪他又如何?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還敢為難王爺不成?”

    顧長安聞言,端著茶杯“嘿嘿”笑了幾聲,不再言語。

    昨晚在西樓畫舫上相逢,陸楚雖舉止有禮,但性格桀驁不馴,一副天子驕子的做派,早讓蘇慕遮看個明白。對於陸楚這樣的人來說,心中自有溝壑,眼光子很高,看不起顧長安這般耍筆杆子的人也是常事。即便蘇慕遮,恐怕也是憑借王爺的身份才讓他禮遇的吧。

    不過,正如衛書所言,蘇慕遮不怕得罪陸楚。陸楚至多在他辦事時使些絆子罷了,蘇慕遮沒什麽可擔憂的。

    飲完茶,顧長安放下茶杯,蘇慕遮正要為他續茶,被顧長安伸手止住了。

    顧長安說道:“按照王爺要求創作戲文的事情,顧某可以答應,戲文曲子,優伶等一切雜事顧某亦可尋人幫王爺一並做好,但唯有一事,顧某不能答應。”

    “何事?”

    “萬不可將顧某的名字泄漏出去,隨便王爺將這作者名頭安到誰身上去。”顧長安說道,“然後,王爺還得護得顧某周全,顧某可是個惜命之人。”

    “隻要你能保證故事流傳開來,這幾件事我答應你。”蘇慕遮大手一揮應了。

    隨後蘇慕遮與顧長安就迦難留的戲文形象做了仔細探討。

    蘇慕遮充分借鑒了張驢兒、血刀老祖、法海,歐陽鋒,嶽不群等經典形象,揭露了和尚迦難留強搶儒生許仙妻子白素貞,押在雷峰塔供自己玩樂;逛青樓賒賬欠錢;搶丁典武功秘籍,逼迫夫妻分離,還在棺材上抹毒;與手下妻子雙修,用人腦袋練功,餓了吃人肉等令人發指的行徑,塑造了竇娥七月下雪,許仙與白素貞,丁典與淩霜華等可歌可泣的悲慘愛情故事。

    衛書在一旁聽著直咂舌,末了弱弱問道:“王爺,逛青樓賒賬有些誇張了吧?”

    “誇張?”蘇慕遮不悅,敲桌子非常氣憤的說道:“莫非你還沒認識到迦難留就是這樣尚未脫離低級趣味的人嗎?”

    “咳咳。”顧長安忍不住打斷他,為不駁了正意氣風發的王爺的麵子,他先讚一聲:“厲害,實在厲害,若這戲文傳揚開來,日後怕是無人敢加入影堂了吧?迦難留那套歪佛理恐怕也蠱惑不住人心了。”

    “那是自然。”蘇慕遮得意。

    “不過,王爺,揮刀自宮與***穢不堪有些衝突吧?”顧長安輕聲問。

    “咳咳。”得意過頭的蘇慕遮剛發現說的有些太過爽快,沒顧及到劇情。最後隻能大手一揮,道:“自宮去掉,其它的你回去看著改吧。”

    顧長安聽到站起身子,自信滿滿說道:“王爺您就瞧好吧,我這就回去好好寫,包您滿意。”

    先前蘇慕遮提到的竇娥冤,白素貞等戲文,對顧長安啟發頗大。他腦中的才思如泉水一般噴湧而出,恨不得馬上拿紙筆將它創作出來,因此說罷便與蘇慕遮告辭,急匆匆趕回家去了。

    衛書與蘇慕遮在閣樓上賞了會兒雪,又閑聊一番,才提著幾兩新茶告辭而去。

    衛書前腳剛走,漱玉與箋花披著鬥篷,冒雪走了進來。蘇慕遮見箋花紅光滿麵的模樣,知她定是將司馬遼教訓了一頓,發泄了昨晚的鬱悶。

    “那司馬遼如何?”蘇慕遮問。

    “是個好手。”箋花冷冷道:“不過與我差的還有些遠。”

    蘇慕遮不理她,目光盯向漱玉,聽她說道:“的確是斜風細雨劍,但為何會克製青丘居士的的劍法我實在是沒看出來。”

    青丘居士留下的劍譜頗多,其中有名的《短歌行》便在藥王穀藏書閣中,因此漱玉對青丘居士的劍法並不陌生。但在看過司馬遼的斜風細雨劍後,卻猜不透它為何會是青丘居士劍法的克星。

    “在《短歌行》絕招‘一半已成霜’麵前,斜風細雨劍毫無用處,我看它與青丘居士劍法之間,不是劍法克製,怕是人克製。”箋花在一旁說道,她對漱玉的眼光有著盲目信任。

    “或許吧。”蘇慕遮說。

    接連幾日,大雪斷斷續續的下個不停。蘇慕遮進宮曾與蘇牧成談到了雪後向北疆增加兵馬糧秣的事情,主上並未答應。

    蘇牧成倒不是顧忌蘇家尾大不掉。實在是糧船幫那群人最近蠢蠢欲動,長江下遊並不安穩。

    糧船幫又名青幫,水幫,三清社。他們占據了長江險要位置,掐著建康城運輸的咽喉,實為南朝大患。因此在這節骨眼上,蘇牧成不敢妄動刀兵。

    對糧船幫,蘇慕遮也有聽聞,他們是活躍在長江上水上人家組成的幫派,在反前秦時曾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但不知為何,很快糧船幫便發生了內訌,元氣大上,最終沉寂在了長江下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