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魚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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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荊州,南郡。
夜幕時分,長江之上,一艘龍舟緩行,龍頭高昂,龍尾翹起,龍眼處明燈將龍頭映照的栩栩如生,不怒而自威。三層樓宇鋪設在龍骨上,甲板上奴婢匆匆,珍饈美酒不斷遞進鶯歌燕舞的樓宇內。
龍舟樓宇內,紅色地毯鋪成開去,暖盆依次擺在各處,燒的正旺,將大廳暖如春。廳中,舞女身著輕紗隨著絲竹管弦翩翩起舞,隱密處大約可見,在座的年輕男子見了,隻覺目不暇接,口舌幹澀,**難填。
在大廳上座上,華麗狐裘包裹著一位貴公子,他年紀大約在三十歲左右,眉清目秀,極為俊美,臉色卻是極差,皮膚白皙,不見血色,棱角分明的唇角顯冷厲,眼光中掩不住的桀驁,直將這俊美公子帶了幾分邪氣。
在他斜靠在軟枕的暖椅上,附著一位約十三四歲,不到及笄之年的美少女,貴公子左手在她身上上下,隔著紗衣,極盡輕浮之能事,將她招惹的氣喘籲籲,眉目如春水,雙唇緊緊的被牙咬住,矜持的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上座依次往下,次席上坐著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叟,他著一身蓑衣罩著裏麵青色厚衣,鬥笠被推在了腦後,一副漁夫的打扮。不同的是老叟紅光滿麵,目光不時逡巡在舞女身上,比之年輕人還要精神百倍。
其他位置上,坐著莫不是富家子弟,或是一些衣著江湖氣頗濃,一瞅便知是懷有某些絕技的江湖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貴公子拍拍雙手,絲竹管弦弱了下去,舞女緩緩退卻到客人身後。
“蒙龍王抬愛,將學生直接晉任大香,學生無以回報,隻能備此薄禮,還望黃師父幫學生轉交給龍王,以表學生心意。”貴公子說著,已有一位侍女端著紅漆盤將禮物送到了白發老叟麵前。
白發老叟餘目正在舞女身上,待紅漆盤到了麵前,才手忙腳亂的將紅綢挑開,隻見兩把一尺餘,造型獨特的短刀呈現在眼前,雙刀無鞘,形如鯉魚,刻著古譜的魚紋,刀鋒淩厲,削鐵如泥,刀身如寒潭,泛著一股子的涼意,端的是一把好刀。
白發老叟見了這兩把魚刀,驚的站起,道:“這…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魚刀?”
老叟話音一落,整個大廳內的江湖人也愣住了,隨後驚歎聲,吸氣聲,議論聲不絕於耳。
“正是。”貴公子右手飲酒,左手繼續遊走,聲音清冷,將議論噪音降了下來,笑道:“這青幫聖物得來不易,學生可是花了很大代價才為龍王尋來的。”
“好好好。”白發老叟顧不上回答,雙手在刀身上撫摸,帶起一陣顫栗,激動之情表露無遺。
魚刀,昔日青幫首任幫主範文的佩刀,後在戰亂中遺失,隻有百年有餘。
魚刀,江湖相傳是範文為奴在放羊時,在江邊捕獲兩條鯉魚,私藏起來準備偷食,不料被主人發現,主人要求他將鯉魚取出,範文找托詞說是撿的兩條磨刀石,主人不信,在親自檢查後,果見是兩顆石頭方才信他。
範文見鯉魚變為石頭,甚為詫異,察覺石頭內有鐵,於是入山冶鐵,鍛造成為兩把短刀,斬石頭如蘆蒿,後範文依靠兩把削鐵如泥的魚刀創建了青幫。
老叟將兩把短刀小心收起來,拱手道:“公子放心,公子的心意老朽定幫公子帶到。”
貴公子稱謝,見一灰衣仆從恭敬站在了大廳門前,問:“何事?”
“回稟公子,有人求見。”
“誰?”
灰衣仆從頓了一頓,方才緩緩說道:“念經的和尚。”
貴公子聞言一怔,末了嘴角上挑,吩咐舞女:“領各位貴客下去休息吧,千萬將各位貴客伺候好了。”
“是。”舞女躬身應了,將老叟等人領了下去。
待大廳內客人散去後,貴公子沉聲問道:“有人見他上船嗎?”
“沒有。”
“好,請他過來吧,守住了大廳,不要讓其他人靠近。”
“是。”
待仆從下去後,貴公子手上動作加快了,待門廳內閃過一道灰色身影,少女再也忍不住,一聲“嚶嚀”響徹廳堂,讓來人腳步頓了一頓。女子赧紅滿麵,身子癱軟如泥,提手指的力氣也無了。
“調皮。”
貴公子輕笑一聲,將被打濕的手指遞到女子嘴角,被她清理打掃幹淨後,才揮揮手讓手下將她抬走。貴公子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角,走下正座,拱手笑道:“貴堂貿然來訪,某未能出門遠迎,還望恕罪。”
貴公子半是責備半是客氣之語,並未讓來人著惱,來人隻是拱手道:“佚名拜見公子。”
聽了來人名字,貴公子責備之意稍歇,佚名之命如雷貫耳,傳聞他長相極為普通,常人見過鮮有詞匯可以用來形容他的麵目。貴公子今日—見果然加此,佚名穿著仆從的灰衣,年紀在三十歲左右,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特色,想來他人縱使見了,也無法認出他是迦難留的人。
“請。”貴公子邀請佚名入座,道:“上次見佛爺卻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當是位念經的和尚,現在想來實為憾事,不知佛爺這次派先生前來所為何事?”
“無他。”佚名也不拆穿,聲音也無特色,輕輕說:“前些時候佛爺聽聞在姑蘇城外不遠處,有我堂弟子被害,佛爺特差我前來詢問公子,是否知道此事?”
貴公子掀起茶盞後停了下來,稍後笑道:“是我差人辦了些便己的事兒而已,勞佛爺費心了。”
“勞神倒不至於,隻是佛爺對公子所做之事頗為讚同,不知道是否還有合作的可能?”佚名平淡的說。
貴公子聞言不答,斜靠在貂裘暖椅,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思量半晌,方才開口:“我如何才能信得過你們?”
“當年酒樓失火,掌櫃的女兒卻還活著。”佚名說,“我們可以除掉她。”
“你在威脅我?”貴公子不屑的笑了,“你覺的我會怕?不過是酒後失言罷了。”
“不。”佚名說,“我們是在表示我們的誠意。在他的身後站著的是整個藥王穀,公子要明白,瘦死駱駝尚比馬大,何況藥王穀。想要對付他,恐怕僅以公子家族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
“別說了。”貴公子忽地揮手製止了他,道:“南朝與影堂勢不兩立,某絕不能背叛王上,還望先生回去轉告佛爺。”
佚名不為所動,平淡的盯著貴公子。
“不過,”貴公子語氣一轉,道:“某看先生身手不凡,不知可否助本都督一臂之力,鏟平匪患,匡扶社稷,為王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聞歌知雅意,佚名站起身來,拱手:“賈某卻之不恭,願為都督立汗馬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