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何日歸家洗客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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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出“虎撐令”不是葉秋荻作的主,而是漱玉的主意。
大約是在葉秋荻出海的三日後。
當時窗外雨潺潺,漱玉正呆坐在小樓窗前愣神,癡等海上消息,隻待主人歸家洗客袍。
窗外,小城,白牆,黛瓦,綠柳與屋簷隱在了煙雨中。
細雨綿延數日,綠了芭蕉,黃了青梅。
小院內的,簷下的水缸與池塘溢出水來匯集成溪,經過青梅樹下時,浸潤梅樹的雨水順著枝葉簌簌落下,濺起一朵水花,隨溪水慢慢流出院外。
春雨樓的人站在小樓外,披著蓑衣,戴著鬥笠,握著刀柄,守著院子。
小巷外忽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少刻便有人“啪啪”的敲起院門來。
“開門,快開門。”叫門的人粗聲粗氣的喊道。
春雨樓首領姓漢姓為勾,他皺眉,暗自猜測來人是誰,他走到門前,“你們是誰?”首領戒備的問。
“快他娘的開門,再不開門我把門拆了。”來人不耐煩的說。
勾首領握緊了刀把,向左右打了一個眼色,大門立刻被徐徐打開半個門。
勾首領探出頭去,見站在眼前的是一隊執刀劍的官兵,頓時舒展了眉頭,問:“你們有何貴幹?”
官兵穿著明亮鎧甲,披著蓑衣,聞言閃到一旁,露出他們身後著綾羅綢緞,上唇留一字胡,富態十足的老員外來。
在老員外身後,有一青衣小廝為他恭敬的打著油紙傘,自己卻濕了半個身子。
老員外上下打量勾首領,不鹹不淡道:“讓你們家主人出來,還有打人的那位姑娘。”
聽這語氣是來找茬的,但隻要是官府的人,春雨樓勾首領就不怕。
他斜倚住門,笑道:“不知閣下是?”
“臨海郡,方中正。”老員外傲然道,他眼睛一瞥,不悅道:“還不快去通稟?”
“好大的官。”勾首領浮誇的稱讚,“隻是我家主人外出了,閣下若求見,改日再來吧。”
說罷,春雨樓首領後退一步就要關門,卻被走上來的兩位官兵抵住了。
老員外不耐煩道:“那就讓你家主事人出來,老夫今天是來討公道的,不是來拜訪的。”
勾首領停下,他知道現在藥王穀的人沒心思見外人,因此道:“我就是現在主事的,不知中正要討什麽公道?”
“你?”老員外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屑道:“看門的泥腿子也想當家?再囉嗦莫怪老夫不客氣了。”
“怎麽個不客氣法?”勾首領倚門戲謔道,他決定好好玩玩。
老員外朝左右一示意,立時走上來一隊官兵要硬闖。
勾首領刀不出鞘,橫在胸口,一把將官兵推了出去。
後麵一青衣小廝見狀,抽出腰間佩刀,“讓開!”他一步上前揮砍,欲逼勾首領離開把門位置。
勾首領頭身子側躲,腳鉤住青衣小廝的前腿,用力一挑,揮刀小廝登時仰頭摔在地上,濺起的泥水將老員外褲腿也弄髒了。
“好大的膽子!”老員外怒指勾首領,道,“敢對官兵動手,你是要造反!”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們才是。”勾首領威嚴地掃了一眼眾人,“敢強闖此地,你們是要造反嗎?”
老員外氣的笑了。
他怒笑道:“怎麽,你這地方拄著王上不成?即便是王上住在裏麵也得給老夫一個公道,將我兒打的下不來床,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
勾首領一怔,他倒是不知此事。
“你讓不讓?”老員外瞪著勾首領,被他胡攪蠻纏,老員外早熄滅了讓人通稟的心思。
“不讓。”勾首領回過神來,“莫說你兒子被打的下不了床,就是打死了,這院子也不是你能闖的。”
“好大的口氣!”將巷子圍著水泄不通的官兵外傳來囂張跋扈之音,“伯父,您可一定要為玉兄弟做主啊。”
官兵又閃出一條道來,春雨樓勾首領見兩位青衣仆從抬著一竹轎走過來。
竹轎上癱坐著一富家子,他麵無血色,嘴唇泛白,著一身白衣,繡著雲紋,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在竹轎旁,也有一青衣小廝亦步亦趨的為他打著傘。身後還跟著三位手中刷著紙扇,故作風雅的富家子。
“玉兒,你怎麽下來了。快回車裏。”老員外走近富家子,安慰道,“你放心,這個公道為父一定百倍為你討回來。”
“不。”富家子搖頭。他將頭移向小院一側,眼神似穿透牆壁,癡迷道:“孩兒一定要再見她一麵,哪怕死了也心甘。”
“對對對。”三位富家子湊上來,七嘴八舌道,“伯父,她敢打傷玉兄弟,一定要當麵賠罪才是。”
老員外冷哼一聲,他豈能不知這三人打著什麽主意?
他這個兒子什麽都好,琴棋書畫詩酒茶樣樣懂,四書道經頭頭是道,便是佛經也能說上一兩句。
品格德行在他的監督和維護下,孝順廉明之名遠揚,仁義禮智信哪樣提起來都讓外人拍手稱讚,乃是臨海郡年輕一代中有名的風雅之士。
但唯有一樣,風流多情。
當然,在這件事之前,這本不是什麽大毛病,試問天下風流人物,誰不多情?
當朝大司徒陸道之子陸楚才高八鬥,被譽為南朝“朝歌”,不也是攜歌女縱遊山水的風流多情之人?
老員外昔日不以為意,隻等打聲招呼,請同僚為兒子中正評議,舉薦他為官了。
但現在,卻出了事情。
他這個兒子,被僅有一麵之緣的女子打的重傷後,不僅不恨,甚至癡迷的走火入魔。
抬回家的這幾日,他茶不思,飯不想,隻提筆畫著兩幅圖,
一副圖畫站在巷子外大道,視線穿過矮牆後看到的小院內景色。畫中小樓上,有一女子正打開窗戶,眺望著遠處景色。
但他從不點出小樓上女子麵目,另一幅草亭內撫琴的畫圖也是如此,每日隻是望著如癡如醉的望著那處空白,不許旁人移走一尺一寸。
“我怕移走就會遺失她在我記憶中的模樣。”玉公子說。
“那你畫上啊。”前來看望他的三位狐朋狗友不解的勸說。
玉公子搖頭,“你不懂,她的美,不能畫出來,縱有天工也難畫出來,隻要畫出來便俗不可耐了。”
他還將這兩幅畫題為《仙女圖》。
一時間,方中正公子為情所困,茶飯不思,形銷骨立,不思進取的名聲傳遍了整個臨海郡。
他畫圖不點“睛”,癡迷仙女的故事更是被被許多世家嘲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