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屠魔峽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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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榮譽,究竟是什麽的?
如果是在十年前,問格羅瑪什這個問題,他一定會不屑一顧,因為對於一個真正的戰士來說,他不會把時間放在無聊的辯論上。
所以,即便人類城市的煙火再絢麗,再繁華,也始終壓不過格羅瑪什內心對征服、對戰鬥的渴望,因為戰歌的酋長,始終是用行動追求榮譽。
對格羅瑪什來說,他生命的意義,就是為部落,為戰歌氏族殺戮,碾碎一切部落的敵人。
但是,在部落敗於聯盟的大軍麵前,大酋長被聯盟的士兵生擒,一部分氏族的酋長落荒而逃,穿過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大門,灰溜溜地躲回他們原本的家園的時候,格羅瑪什一時間陷入了迷茫。
他們究竟在長達數年的戰爭和征伐當中得到了什麽?人類的王國被他們毀滅,但不過數年,一座嶄新的城市又屹立在原本的廢墟之上,部落的勇武到頭來隻是給自己和人類的曆史上添下一筆血債罷了。
部落,什麽也沒得到,反而比在德拉諾時,失去了更多。
那一段時間裏,格羅瑪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一支人類的軍團,和他們在正麵戰場上決戰,最終“榮耀”的死去。
然而,戰歌氏族幸存的族人們眼裏的不甘,和對生的渴望,讓格羅瑪什放棄了決一死戰的想法,他帶著自己的族人在提瑞斯法的山林裏東躲西藏,過著飽一頓饑一頓的日子。
就這樣足足捱了好幾年,戰歌氏族越來越虛弱,而人類的軍團、城堡和王國卻越來越繁榮,以往能隨便搶劫的小鎮,到後來都變成了格羅瑪什不敢碰的硬釘子。
常年的亡命奔波讓格羅瑪什的內心疲憊不堪,再加上魔血力量消散後的後遺症,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有那個力量,帶領戰歌氏族從絕境中走出去。
令人欣喜的是,在命運堵住你前行的道路時,往往又會給你一個新的選擇。
奧格瑞姆的“死訊”,格羅瑪什也在不久之後的一天收到了消息——那畢竟是人類四處張貼和宣發的紙張上印著的東西。
不過,這個消息讓格羅瑪什幾乎已經是一潭死水的心情並未有太多起伏,反而有一種“果然會這樣”的感覺。
沒辦法,戰歌氏族遊走在人類文明的邊緣,也是眼睜睜地看著人類文明愈加壯大,甚至比戰爭之前還要繁榮富裕,這一度讓格羅瑪什懷疑人生。
而且,奧格瑞姆本來就是個階下囚,雖然他逃掉了,但死亡才是洗刷掉他身上汙點的最好辦法,所以格羅瑪什倒覺得奧格瑞姆死的挺理所當然的。
隻是那個時候的格羅瑪什還不知道,什麽叫做“為了部落”,他隻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恢複自己的“榮耀”,以及不讓戰歌氏族的同胞白白送死而已。
所以當他第一次遇見薩爾的時候,並不理解為什麽奧格瑞姆會把部落的未來,交到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手上,他不喜歡薩爾,因為薩爾和奧格瑞姆一樣,像人類而多過像一個獸人。
可是,今天,格羅瑪什明白了,為什麽奧格瑞姆口口聲聲把“部落”掛在嘴邊,他明白了,為什麽薩爾的眼裏不總是充滿戰意和狂躁,他明白了,到底什麽才是真正充滿榮譽的死去。
在獸人眼中,他是驍勇善戰的勇士,而在敵人眼中,他是殘忍無情的劊子手,但這些標簽和名號,在格羅瑪什的血吼最後一次在天空中咆哮的時候,全部都歸於虛無。
格羅瑪什,倒下了,倒在了自己一生中麵對過的最強的、最不可能戰勝的敵人麵前,但是,在倒下之前,他已經親手了結了由自己的和魯莽而誕生的罪惡。
獸人的詛咒在深淵領主龐大的身軀癱軟在地,墮落的膿血汩汩流出的時候,煙消雲散了,而隨之正在消逝的,還有格羅瑪什如風中殘燭般的生命。
薩爾艱難地刨開碎石,從裏麵爬了出來,並倒拖著毀滅之錘,一瘸一拐地朝著仰倒在地麵上,生命氣息微弱的格羅瑪什走去。
他沒能幫上太多忙,薩滿法術在這片被邪能汙染的區域裏根本沒法發揮出太大的效果,瑪諾洛斯的扭曲魔法,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將薩爾的力量瓦解。
輕易地擊潰了薩爾的法術之後,瑪諾洛斯粗壯的尾巴狠狠地抽在了薩爾的身上,讓年輕的大酋長仿佛像是個皮球一樣嵌進了山壁當中。
而當薩爾從石堆裏爬出來時,瑪諾洛斯已經倒下,但他敬重的朋友、長者、勇士,此時也奄奄一息。
“格羅瑪什!”
薩爾跌跌撞撞地跪在格羅瑪什的身邊,他丟開毀滅之錘,試圖召喚來水元素的幫助,但是這裏已經被惡魔汙染,他根本感受不到純淨元素的存在。
“薩爾”格羅瑪什的胸腔微弱的起伏著,他的話語聲不複往日的雄厚,已然變得比薩爾見過的任何老者都要虛弱和衰朽,“我沒有辜負部落”
“你,你做的很好,格羅瑪什,堅持住,我們的人馬上就能突圍了!”薩爾的手在臉上一抹,“聽好了!別閉上眼,你可是部落最強的戰士!”
“咳咳”格羅瑪什勉強地勾起嘴角,“別管我了他們還需要你,讓我在這裏躺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詛咒已經終結了,我現在想躺”
格羅瑪什的話語聲戛然而止,薩爾的拳頭也瞬間攥緊——格羅瑪什的生命已經沉寂。
薩爾緊咬著牙,似乎有著滿腔的怒火和不甘在沸騰,可當他看見瑪諾洛斯的屍身時,這些情緒卻又像潮水一樣退去,僅僅化作了一聲歎息在峽穀中回蕩。
“願先祖護佑你的靈魂。”
大酋長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感傷,在奧格瑞姆之後,他又少了一名朋友和長輩,而部落也失去了一名偉大的鬥士。
這場戰役,他們殺死了敵人的指揮官,挫敗了惡魔的軍團,但獸人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我向你保證,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薩爾站起身,右拳往胸口上一錘,他看了眼瑪諾洛斯的屍體,重新握起毀滅之錘,既然格羅瑪什說他想要再躺一會兒,那就讓他解決剩下的惡魔後,再來接格羅瑪什回家。
峽穀的入口,部落的勇士們還在迎擊惡魔們瘋狂的衝擊,為他和格羅瑪什爭取時間,現在,他要帶著格羅瑪什的意誌,共同結束這場戰鬥。
失去了主心骨的惡魔們,雖然瘋狂,卻難以真正突破獸人們用身軀組成的防線,他們的屍體幾乎累起了一座血肉高牆,然而,獸人們付出的代價也十分慘重。
堅守著峽穀幾個入口的隊伍幾乎傷亡殆盡,最慘的甚至隻剩下了一人在堅守,當薩爾帶著支援趕到時,這名獸人戰士拄著自己的戰斧,半跪在惡魔和同胞的堆成的屍山之上,他渾身帶傷,呼吸沉重。
他的身體因為疲憊而佝僂起來,但依然散發著巍峨山峰般的氣勢。
殘暴的惡魔在這位獸人的麵前也步履躊躇,不知道是衝鋒,還是後退,最終被薩爾和其它憤怒的獸人圍剿一空。
走到獸人戰士身邊,薩爾才看清了他被血汙掩蓋的麵容,“布洛克斯,我們來晚了。”
布洛克斯咧了咧嘴,他這一笑卻又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讓笑容變得格外的怪異。他想要站起來迎接薩爾,卻發現雙腿早就脫力,要不是撐著戰斧,可能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隻不過,這位幸存的獸人老兵的目光中卻帶著黯然,薩爾看到那熟悉的神色後,自己內心也是一顫——他當然懂布洛克斯的心情,他剛剛經曆了同樣的事情。
打掃戰場的同時,薩爾準備帶一隊人再次進入和瑪諾洛斯戰鬥的峽穀,可就在他們快要進入峽穀的時候,天空中卻劃過一道墨綠色的流星,薩爾神經一顫,連忙帶著人躲到安全的地方避難。
就在薩爾發出指令後的不久,那道墨綠色的流星就和峽穀一側的山壁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半側的石壁在衝擊下迅速垮塌,滾滾的落石如雨點一般砸下,很快就將狹窄的道路填滿。
等到地震一樣的響動消失後,薩爾急忙走到落石麵前,眼前這些落石形成了數十米長的路障,幾乎填滿了半個峽穀,原本的通路儼然已是一麵山壁!
這裏的元素之力還極為混亂,薩爾根本沒法借助元素的力量移開這些石頭,貿然調動元素隻會讓情況變的更糟。
“該死!”
薩爾一拳錘在巨石之上,拳頭甚至都印進了岩石當中,但想要撼動這天塹一樣的屏障卻是毫無可能,這樣的情況,哪怕是以最快的速度調集人手,沒有幾周的時間,也不要想開出一條道路。
峽穀的四周是陡峭的山壁,除了這條小路,幾乎不可能再進入峽穀的最深處,也就是說,薩爾在短時間內沒法再尋回格羅瑪什的遺體了。
這樣的結果,讓薩爾十分懊惱,那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墜落下來的地獄火,讓格羅瑪什享有最後的榮譽的機會也沒了,不過地獄火很顯然也被掩埋在了這一堆落石之下,變成了山脈的一部分。
最終,試了多種辦法,依然沒找到進入峽穀辦法的薩爾,找來了幾塊石頭,在被堵塞的道路前壘了起來,刻上了字。
“屠魔峽穀
部落的英雄,格羅瑪什地獄咆哮的安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