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巫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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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薩斯放緩了無敵的速度,繞著旋轉的冰梯沿冰封王座高塔的邊緣而上,在靈魂的潮流和無盡的寒風中,他聽見了隱隱約約的歌聲。
不,準確來說,那是一首挽歌。
為墮落的王子和失落的王國唱響的挽歌。
透過如霧的風雪,透過冰層反射而出的蒼白光芒,阿爾薩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在冰梯上攀登。
他身穿著雕刻著頭骨紋飾的黑色板甲,殘破的藍金色披風已經被幹涸的血跡染成了漆黑。
那個人手中也提著霜之哀傷,這把被詛咒的符文劍。
阿爾薩斯默默地從無敵上下來,盯著那個背影,猶豫了片刻,還是追了上去。
無敵一聲嘶鳴,消失在了暗影迷霧當中。
兩道相似的身影一前一後,前麵那人蒼白的頭發與阿爾薩斯的金發對比之下,似乎是個黑白色的倒影。
就在冰封王座的半山腰,那個人影停了下來,抬頭朝冰封王座的頂端又望了一眼,腳步慢了一些,但片刻後,他又邁腿前行。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熟悉而又沙啞的嗓音在阿爾薩斯耳畔響起,但這聲音不像是從外界傳來,反像是阿爾薩斯在自言自語。
王子看著那快要登上冰封王座頂端的背影,腳步猛地加快,他提著霜之哀傷衝了上去。
在他即將追上那道背影的時候,對方突然停了下來,回過了頭——蒼白的膚色、雜亂的胡茬、幹枯而沒有生機的灰白長發,以及那和阿爾薩斯一模一樣的臉龐。
“阿爾薩斯”與阿爾薩斯四目相對,但他的目光穿透了真正的王子,落在了他身後望不見頭的道路上,四周是深淵般的冰窟。
阿爾薩斯深吸了一口氣,提著劍,一步一步地追到“阿爾薩斯”的身邊,板甲護手一掃。
“阿爾薩斯”的身影像是被打破平靜的水麵,泛起漣漪,之後又隨著靈魂和風的流動消散在空氣之中。
——這不是巫妖王的詭計,而是生靈在這個現實與死亡交界的地方,看到的真實幻象。
阿爾薩斯注視著另一個自己接受了墮落的命運,最終選擇登上了冰封王座,與巫妖王合為一體。
即便已不再是那個“阿爾薩斯”,可親眼注視自己的幻象走出這一步時,他的內心還是五味雜陳。
命運是最捉摸不定的劇本,即便是作為觀眾的青銅龍,最後也會變成劇中人,從沒有人解開過這張大網。
當“阿爾薩斯”的幻象隨風消散後,阿爾薩斯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了冰封王座頂端的那塊巨大冰晶。
那是來自扭曲虛空的暗影寒冰,而其中封印著一個罪孽深重的靈魂,也是獸人被燃燒軍團蠱惑的導火索——耐奧祖。
這位前影月氏族的酋長,獸人們的薩滿祭司長者,與獸人的墮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獸人們故鄉德拉諾的毀滅,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老薩滿在德拉諾瀕臨崩潰之前,得到了一把名為薩格拉斯權杖的神器,這把法杖最大的作用就是撕裂扭曲虛空與物質宇宙的空間,打開半永久的傳送門。
德拉諾當時已經被邪能腐蝕,無藥可救,耐奧祖試圖打開跨星界的傳送門,為獸人們找到可入侵或居住的新世界。
然而,他的計劃最終失敗了,甚至可能薩格拉斯權杖落到他的手上這件事本來就是個圈套。
耐奧祖並沒有考慮到德拉諾的承受能力,那個即將崩潰的世界根本沒法承受數量眾多的星界傳送門,那些類似於黑暗之門的大型傳送門最終引起了一次巨大的爆炸。
整個德拉諾星球在這場爆炸中四分五裂,隻殘留了幾塊破碎的大陸飄浮在無盡的虛空當中。
而耐奧祖也因為這次爆炸被燃燒軍團的領袖“欺詐者”基爾加丹發現,燃燒軍團的首腦正因為獸人們入侵艾澤拉斯的失敗而感到十分憤怒。
他用凡人難以理解的魔法撕裂了耐奧祖的軀體,並把他的靈魂保存下來,交給納斯雷茲姆,等待耐奧祖的是無盡的折磨。
生不如死的耐奧祖懇請惡魔之王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於是基爾加丹幹淨利落地殺死了耐奧祖,並把他以另一種幽靈形式複活。
“欺詐者”把耐奧祖的靈魂封印在一塊巨大的暗影冰晶裏,將其鑄造成了永恒的監牢,並把他丟入了艾澤拉斯,讓他建立一支死亡的大軍,從內部瓦解艾澤拉斯。
而五名納斯雷茲姆則作為耐奧祖的“獄卒”,一同降臨艾澤拉斯,既是監督耐奧祖,也是為燃燒軍團的再次入侵做準備。
於是,耐奧祖自稱“巫妖王”,並開始在恐懼魔王的協助下建立一支亡靈軍團,並把它命名為“天災軍團”,意為:所有生靈的天災。
可耐奧祖並不是真心想當燃燒軍團的走狗,他隻是迫於基爾加丹的偉力而虛以為蛇。
二五仔永遠都是二五仔,耐奧祖獲得足夠的實力過後,便開始打算清剿軍團在亡靈天災內的眼線。
恐懼魔王們也是忙於完成基爾加丹交代的任務,再加上耐奧祖之前卑躬屈膝的表現,讓他們完全放鬆了警惕。
如今,耐奧祖學會了融合亡靈們的意識和靈魂來壯大自身,他現在通過冰封王座這塊暗影冰塊的力量輻射,幾乎能將自己的意識傳播到艾澤拉斯的每一個角落。
這也是為什麽遠在東部王國的克爾蘇加德能夠聽到巫妖王的召喚的原因。
當阿爾薩斯站在巫妖王耐奧祖麵前的時候,他也感受到了來自於巫妖王的強大壓迫感。
耐奧祖的身體早已被磨滅,他的靈魂被禁錮在冰塊裏,與他一同冰封起來的,還有一副漆黑的鎧甲。
不,不應該說是漆黑,而是那副鎧甲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線和意念,普通人隻是盯著它看上一會兒,就會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撕扯開來。
“你以為,拿著霜之哀傷,就敢直麵巫妖王的偉力麽?!”
耐奧祖的靈魂低語回響在阿爾薩斯的耳畔,這聲音蘊含著充滿憎恨和怨念的魔力,試圖影響阿爾薩斯的心智。
然而,阿爾薩斯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麵對巫妖王的這一天,他已經把自己的心靈打磨的如同源質一樣堅不可摧。
巫妖王的低語像是從山峰間呼嘯而過的狂風,卻無法動搖山峰分毫。
“你的心智的確強大,可你能直麵你內心的黑暗麽?”
冰封王座的景象突然消失,阿爾薩斯被置身於一處混亂的戰場當中。
那是阿爾薩斯的親人、摯友被天災軍團屠殺和褻瀆的場景,他們奮勇殺敵,最後卻還是倒在了亡靈的海洋裏。
而手握霜之哀傷的屠夫,正是阿爾薩斯本人。
“你辜負了聖光”
烏瑟爾渾身是血,倒在地上,聖光沒能庇護這位大騎士,他倒下後,又變為黑暗的代行者爬了起來,手中的戰錘朝向了夕日的戰友。
吉安娜的靈魂被巫妖們從她的屍體裏抽出,被充滿痛苦和折磨的儀式轉變為瘋狂的女妖。
穆拉丁和布萊恩的頭顱被天災軍團的死亡騎士砍下,插在了長槍之上;暴風城的國王在保衛自己的兒子和王後時被黑暗魔法擊中心髒,永遠的倒了下去,而蒂芬王後和安度因王子也被天災軍團無情地殺害。
遊俠將軍希爾瓦娜斯的屍體高高掛在浮空城堡“納克薩瑪斯”的外牆上,阿爾薩斯看過去時,發現還有其它無數聯盟英雄的屍體被當作戰利品展示在那裏。
而阿爾薩斯麵前,正是被他刺穿胸膛的泰納瑞斯國王,他的親生父親。
地獄般的場景足以擊垮任何英勇士兵的心靈,可阿爾薩斯站在戰場中央,哪怕霜之哀傷上還滴落著自己父親的鮮血,阿爾薩斯仍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或崩潰。
“不錯的展示,看起來你很有心的準備了一番。”
阿爾薩斯麵無表情,如果僅僅是這樣的幻象,就能讓他屈服於內心的黑暗的話,又怎麽能對得起他的另一個身份呢?
“如果我隻是個聖騎士的話,看到我所熱愛的一切被這樣褻瀆,多半會陷入難以自製的愧疚當中。”
“可是,耐奧祖,我所經曆和設想的,遠比這要黑暗的多!”
阿爾薩斯的語調平平無奇,可在暗中觀察的耐奧祖卻察覺到了一點不妙的氣息。
王子手中的霜之哀傷開始逸散出藍色的光芒,螢火般惹人注目的靈魂光彩流轉,幻象的一角,開始逐漸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景象。
無盡的虛空當中,一半填滿了翡翠色的綠色邪焰,另一半則全是紫黑色的無垠深淵,巫妖王不由自主地就用意念去探查了陌生的空間。
“砰!”
巫妖王維持的幻象猛地破碎,阿爾薩斯伸手接住一枚碎裂的幻象棱片,看著它在自己的手中徹底消散。
“你的好奇心,還是那麽嚴重。”阿爾薩斯收起霜之哀傷,從背上拿下了戰錘,一步步朝著暗影冰晶走去。
每走一步,巫妖王帶來的壓迫感就越強,可這些完全阻擋不了阿爾薩斯的步伐,因為剛才巫妖王的窺探,反而讓他的心智受到了創傷。
因為他直視了自己不該直視的存在,剛才那股瘋狂和毀滅的意誌差點衝垮他的防線。
盡管受了傷,耐奧祖的力量依舊是超越凡人級的強大,在冰封王座上,一般的半神在靈魂層麵都會被他碾壓。
可他偏偏遇到了阿爾薩斯,一個異類的“聖騎士”,比起其它聖騎士因為信仰聖光而過於剛硬和光明,阿爾薩斯光明的外表下,是名副其實的黑暗內心。
聖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一定會是陰影密布。
作為聖光與死亡的集合體,阿爾薩斯操控死亡,玩弄靈魂比耐奧祖還要更早上一段時間,耐奧祖對他弱點的把控根本就是錯誤的。
更不用說對於黑暗的認知——阿爾薩斯對於整個世界陰暗的了解,遠比耐奧祖多得多。
他甚至了解耐奧祖的弱點,其中之一就是他的好奇心。
如果不是對虛空有強烈的好奇心,經常利用薩滿的靈魂能力漫遊星界的話,獸人也不會那麽快就被燃燒軍團盯上。
阿爾薩斯利用自己力量的高位格,反向侵入了耐奧祖的幻象,給他看了一點本源的東西。
巫妖王當然是無法自製地就散播靈魂能量去查探虛實,自然是被阿爾薩斯反將一軍。
“別高興的太早了人類,你遲早會屬於我!”
耐奧祖的聲音裏蘊含著憤怒和怨恨,他被折磨而死,又被複活為幽靈禁錮在鎧甲和冰塊裏;他的世界慘遭毀滅,耐奧祖的仇恨便是他力量的根源。
伴隨著巫妖王低語,一隻由冰塊和暗影組成的巨大手臂從冰川上支了出來,緊接著是另一邊。
雖然身體被牢牢禁錮,不能動彈,但這不代表巫妖王沒法靠靈魂力量影響物質,位於世界間隙上的冰封王座正是他力量的來源。
“我才是這裏唯一的主宰!”
阿爾薩斯目光冷冽,雙手緊握住聖光的複仇,對付這種經由巫妖王力量延伸出來的傀儡,現在還沒有吸收大量靈魂的霜之哀傷能夠發揮的作用很小。
剛才的幾場戰鬥已經把收集的靈魂揮霍幹淨了,至於瑪爾加尼斯的靈魂,阿爾薩斯還要另作他用,他並不打算浪費在耐奧祖身上。
所以他決定,用聖光來送這個孤魂野鬼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