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08條好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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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加從東部鮮卑帶來的直屬精銳,以及檀石槐暫時借調給他指揮的彈漢山騎兵,都在他的命令之下,迅速的移動起來。
他們的進攻目標,自然不是從前線撤下來的那些個老弱病殘們,來自其他鮮卑部落的勇士們還需要用他們的頭顱來積攢自己的軍功呢。身為整個鮮卑百裏挑一的精銳騎兵,怎麽好意思去和普通的勇士搶奪軍功呢?他們自然要把鋒利的矛頭,指向那些掀起叛亂的羌族部落精壯。
那些羌族部落的精壯男丁們,此刻已經掀翻了他們囚牢的柵欄,揮舞著他們能夠搶到手的任何武器,邁開自己健壯的雙腿,在自由的草原上,為了重新獲得自由而衝向無恥的敵人。
然而,他們那些無恥的敵人們卻露出了猙獰的微笑,他們騎在健壯的馬匹上,揮舞著自己鋒利的刀刃,用久經沙場而磨練出來的熟練刀法,砍向了並未披甲,手中也沒有趁手兵器的俘虜們。
這幅場景,大都清晰的展現在了蘇寧的視野之中,此刻他已經回到了陣型的保護之中,並且登上了武剛車眺望遠方。
不過他能夠贈送給那些羌族部落勇士的,也隻有幾聲歎息而已。從他的角度來看,一群沒有結陣的勇士,甚至比不上一群結陣禦敵的農夫。
冷兵器時代的團隊作戰,往往是熱兵器時代的人們無法想象的。在包括投擲武器在內的中遠程打擊武器,中午因為精度的問題,木頭不在大規模的戰鬥之中,采用即起發射的陣型,來增加自身的殺傷威力。
這一點直到火繩槍出現之後也沒能改變,排隊槍斃的戰術直到拿破侖時代還在戰場上散發著光彩。
至於中近距離格鬥的兵器,因為往往不能同時發揮出多個人的力量,所以很難戰勝由多個人共同發力而組成的盾牌陣之類的防禦陣型。
也許會有人誤以為那些所謂的盾牌陣都是一個人一麵盾,麵對著進攻方的一個人一杆槍或者一把刀。然而事實顯然並非如此,如果是這樣的攻守雙方,那麽沒有人會選擇去被動防守。最合理的事實是無論是盾牌手的左右兩麵還是身後的幾人都會給予他充分的保護。如果盾牌足夠大,能夠遮擋住盾牌手的全身,那麽顯然它就可以將盾牌立在身前,並借助身後幾個同伴的力量擋住前麵敵人的劈砍。如果盾牌的結構設計得再合理些,那麽左右相鄰的盾牌大,可以互相接觸,組成嚴絲合縫的陣線,在麵臨對方衝擊的時候也可以相互借力,共同承受敵人的衝擊。如此以來,整個陣型將變得更加堅固,陣型之中的每一名戰士也會變得更加安全,這也能完美的符合他們相互幫助的初衷。
當然為了近身格鬥而專門設計的輕型盾牌,顯然不屬於列陣時才會使用的家夥事兒。他們隻是為了在格鬥之中,能夠更方便的對單兵作戰的己方士兵進行保護而已。這種攻擊傾向的防禦武器,其實在戰爭史上還特化出了很多版本,其中就包括頗有名氣的鉤鑲。
可惜這些衝出來的羌族部落丁壯們,不要說結構複雜的鉤鑲,就連簡單的兵器也沒能做到人手一把,也就是說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是赤手空拳衝出來的,至於能夠幫助他們結陣的防禦性武器,那更是少見的很。
一群無法結陣自保,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的散兵遊勇,即便個個身體健壯武藝精熟,但在殺氣騰騰的鮮卑騎兵麵前,說破大天,也就是關羽口中的土雞瓦狗而已。
蘇寧已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不願意看到先輩人的土路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更何況。召集叛亂的誘因可以說就是由他而引起他,他又怎麽能夠接受這場反抗暴秦的起義,就此遭到最為慘烈的鎮壓呢?
侯成卻不像他那樣思想沉重。他雖然注意到了蘇寧已經閉上了眼睛,但他隻當是一番激烈的廝殺之後,蘇寧需要時間來進行休整。
對麵的彌加當然不會知道,他使盡全力為蘇寧奉上的一份免票表演,竟然沒有能夠吸引來蘇寧的目光。而他在這場表演之中所表現出來的狠辣與凶殘,卻意外的深深啟發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弓箭手。
侯成就這樣遠遠眺望著那些無助的精壯,在鮮卑人的彎刀之下,一個又一個的倒下,他們高強的武藝在鮮卑人的鐵蹄麵前竟然沒有絲毫展現的餘地,就算他們偶爾能夠將鮮卑騎兵從馬匹上拽下來,然後奪下他們的彎刀,然而很快就會有另一名鮮卑騎兵,將手中的弓箭射到他們的後背上。
至於那些在殘酷的殺戮中已經開始變得驚慌失措的人,鮮卑騎兵們反而開始從容不迫的圍堵他們。對於真正的勇士們來說,這些都不是最具挑戰意義的美味。他們最多算得上是一些開胃小菜,如果不能在獵殺的過程當中找到一些樂趣,恐怕是很難滿足他們身為精銳勇士的虛榮心的。
更何況,這兩撥精銳之中也不缺少武藝高強的鮮卑騎兵。幾名百夫長,更是如同那條老狼一般的存在,他們凶殘嗜血倔強不屈,即便是遭到敵人的圍攻,也在咆哮的伴奏下揮舞著彎刀將敵人的首級割下。
周長接近5000人規模的起義,竟然沒用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平息掉了,侯成在這期間曾經多次感歎:哪怕就是5000頭豬,殺起來也需要幾個時辰。想不到這群羌族部落的精壯竟然敗的這麽快。
與此同時,侯成也注意到了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場麵,那就是在與蘇寧等人惡戰一番之後的那些老弱病殘,竟然還在與鮮卑部落的普通騎兵廝殺著。
他們的裝備當然也談不上精良,然而他們的血氣卻似乎在和蘇寧的對壘之中得到了磨練。雖然他們的體力也下降了很多,然而蘇寧那番誘導他們的話似乎給了他們生的渴望,再加上蘇寧帶給他們的恐懼,讓他們即需要將自己胸中的狠厲與殺戮發泄到其他目標身上。
這幾個因素綜合起來,造成了他們的戰鬥力大幅上升。即便麵對的是鮮卑人騎兵,他們也沒有退步絲毫的意思。
這一場戰鬥反而進行的比預想的要慘烈許多,炮灰們雖然沒有了他們的帶頭大哥,但是卻似乎得到了那條狼的精神傳承。他們在敵人麵前表現出來的頑強遠遠超過了敵人以及蘇寧等人的預想。
雖然他們的傷亡數量也在不斷的增加著,甚至比起他們的子孫輩來講還要更加明顯一些。然而他們始終在戰鬥,不光沒有人陷入驚慌失措之中,就連逃跑撤退的人都沒有一個。
侯成甚至發出了自己的調侃,對麵的那位先輩主帥似乎應該把他的精銳調過來對付這群老弱病殘才是,讓普通的騎兵來收拾他們,顯然是個錯誤的決定。
不過,彌加可沒有活成想象的那樣不成氣候。作為檀石槐最為欣賞的年輕將領之一,他的勇力和謀劃都是在年輕一輩當中數一數二的。
他當然知道那群老弱病殘們應該怎麽對付。雖然目前看來他們表現出的戰力,的確出人意料的超過了他們的兒孫們,然而他卻依舊認為,出動精銳來收拾這群老弱病殘,還是殺雞用了牛刀。
所以,他淡定的向手下傳達了一個命令。這個命令僅僅是一句話而已,卻足夠拆掉那些老弱病殘們的精神支撐。
稍後不久,領命而去的那些個手下們,就在戰場上喊出了他們奉命要傳達的內容:“你們的兒子們,因為發棋牌亂,已經被我家大人全部處死!”
類似的喊聲接連不斷的回蕩在戰場上,就連遠處的侯城都聽得十分清楚,而他身邊的蘇寧也因此而睜開了眼睛。
“結束了!”蘇寧唇角翹起了一絲微笑,“這個彌加果然不簡單。”
彌加原來隻是眺望著遠方的蘇寧,心想這樣的套路可不光隻有你會。
侯成過了好久,才把這其中的貓膩想了個明白。原來對方的主帥使用的是和蘇寧一樣的心計。既然這群老弱病殘,是為了他們部落中的兒郎而拚命廝殺,那麽如果告訴他們兒郎們已經全部死於非命,就相當於拆掉了他們的精神支撐。人一旦失去了支撐他的最後一口氣,疲憊和絕望就會瞬間將他吞噬。
果不其然,那些老弱病殘們,真的陷入了迷惘之中,他們的動作速率瞬間放緩,有的人甚至呆若木雞,顯然很難接受他們子孫的死訊。
羌族部落已經受到漢文化熏陶數百年之久,許多生活風俗都已經出現了明顯的漢化,他們雖然還堅持著草原上的規矩,然而孝悌之心已經悄悄地在他們心中萌芽。無法正視自己心態的草原部落,此刻得到了應有的懲戒。在部落年輕人死光之後,他們那些老弱病殘也在敵人麵前變得不堪一擊。
原本激烈膠著的對決場麵,瞬間就改變了風格。這場叛亂的另一個部分,沒多久就結束了。
“半個時辰還多,這買賣也算值了。”蘇寧站在武剛車上,緩緩的露出了自己的微笑。自從前不久因為部下之子而受到刺激之後,他的心境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此時此刻,即便麵對死神猙獰的笑容,他也能淡定自若的回之以微笑。
戰場是屬於死神的,然而也是屬於他的。
“傳我命令,告訴將士們,之後我們可能不再會有休息的時間了。敵人會發起一波又一波的車輪進攻,而我們能夠輪換的兵力十分有限,所以,是時候用我們的熱血來染紅大漢軍旗了!”
他這話雖然是讓別人去傳令,然而他的嗓門在這一戰之後不知何故竟然突然變大了不少,再加上他的部下本身就所剩不多,剛才到對手的出戰又損失了將近40人的兵力,如今手中滿打滿算不過450人而已。小小的軍陣已經沒有太多的障礙物能夠阻擋他的吼叫,所以不需要什麽二次傳達,他們能夠清晰的聽到主帥發出的熱血號召。
不知道是什麽人最先唱起了蘇寧發表在報紙上的軍歌:“……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聲音開始在部下們中間一點一點地散播開來,然後就像陽光一樣灑滿了死神籠罩下的草原戰場。
他們將自己的右手放在左胸,雙眼死死地盯住他們的軍旗,口中高聲吟唱著他們的軍歌。
他們要在這嘹亮的旋律中,與他們的主帥一起,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彌加又一次開始調動兵馬,這次,他不敢再小覷蘇寧,雖然他用絕對的兵力困住了對方,然而那家貨就像是草原上的刺蝟一樣,即便是遇到老虎,三五招之內也不可能吃到美味的肉。
更何況,他彌加也隻不過是草原上的豺狼而已,麵對老虎都覺得棘手的對手,他又怎麽能不小心自己的狼牙被崩掉呢?
而且對方在取得一係列的勝利之後,設計顯然有了明顯的增長。同時又有嘹亮的歌聲從對方軍陣之中傳了出來,雖然他看不到漢軍士兵那決絕的臉色,也看不到他們以手撫膺目視軍旗的肅穆。但他能感受到一股雄渾的氣息正從那裏麵蔓延出來。
蘇寧也沒想到,自己無意之間在報紙上發表的東西,竟然能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說起來,他還曾經在報紙上發表過一係列關於軍隊禮儀的文章,其中還包括軍歌奏響的時候應該保持怎樣的姿態。他不知道這些士兵們在訓練的時候是按照什麽標準執行的,但現在展現在他麵前的就是他曾經提出的那套東西。士兵們將自己的右手放在左胸上,雙眼死死地,盯著正在迎風飄揚的軍旗,他們可不會認為這是盲目尊崇1942年的什麽美國法律。他們不知道那該死的東西,他們隻知道作為一個中國人,心髒裏流淌的就是華夏苗裔的熱血,他們要用自己的手去感受那些熱血感受生的契機,然後將之轉化為死亡的殺戮。
其實這樣的距離在之前的曆史當中就已經多次出現,無論是漢族還是北方蠻族,都不缺少相關的記載。蘇寧在給他們設計軍禮的時候,顯然也是參考了很多曆史上的相關規定,而不是利用民族情緒去盲目反對美國的東西。
照樣激勵將士的方法,果然收到了奇效。此刻每一個士兵都像都想看到紅布的公牛一樣,恨不能立刻出現在敵人的麵前,將死亡的詛咒施加在那群無恥之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