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逆不道的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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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啦!”

    五條觸手攪起洶湧的暗流和密集的水泡,朝著“荒”的本體纏去。

    “荒”就像一條靈巧而風騷的魚,斜遊、側躺、扭大粗腰,輕易的避開觸手的纏繞和拍打。

    而整個過程中,它始終沒有醒來,仿佛是水流在操縱著這具龐然大物,做出各種高難度的躲避動作。

    轟隆隆.......海床劇烈震動,深淵裏的東西似乎憤怒了,一條條邪異可怕的觸手從漆黑的海淵裏彈出,像怒放的觸須,帶起大量的、塵煙般的軟泥。

    張牙舞爪,似乎卷走經過深淵的一切生物。

    這些觸手表麵遍布殘缺不全的紋路,像是一幅完整的畫被胡亂擦拭去一部分,巨大的吸盤上長著肉刺,微微蠕動著。

    “看起來,似乎是一位不弱於你的存在。可惜靈蘊已經毀的差不多了。”

    監正根據觸手表麵殘缺不全的紋路,判斷出深淵裏怪物的位格。

    “不愧是天命師。”大荒淡淡道,他一個漂亮的漂移,避開了迎麵拍來的三根觸手。

    觸手拍打在海床上,帶來地震般的效果,軟泥塵煙霧般的升騰,把原本清澈的海水化作滾滾濁流。

    “世間任何力量,都有它獨特的排列和組合,不同的物質有不同的紋路,陣法師的奧義,就是解讀這些紋路。左邊左邊,小心規避.......

    “當把陰陽五行、地風水火了然於胸時,便能掌控掌控世間一切力量.........又來了,快往右閃,往後閃。”

    監正一邊指導,一邊說道。

    .........大荒加重語氣,微怒道:

    “我不是你弟子!”

    表達完情緒,它繼續說:

    “所以我始終認為,術士是所有體係中最特殊的。四品陣法師,便能掌控世間絕大多數的力量,而像你這樣的存在,可窺探天機,可觀測命運。

    “然而,即使是蠱神和巫神這樣的存在,前者有天蠱術,後者有卦術,也隻能偶爾觀測命運一角,可你區區一個天命師,做到了超品都做不到的事。

    “但如果術士是為了誕生守門人而存在的體係,那麽一切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

    啪!

    終於有一條觸手在“同伴”圍追堵截的輔助中,成功抽打在羊身人麵怪物的腹部,頓時抽的皮肉開裂,沁出大股大股的鮮血,把海水染成淒豔的鮮紅。

    監正“嘖嘖”兩聲,稱讚道:

    “厲害,這一鞭的力量,怎麽也有一品武夫高階層次。”

    “荒”沉聲說道:

    “怪力就是它的天賦神通之一,全盛時期,它的觸手能輕易撕裂我的肉身,當然,肉身並非我擅長的領域。

    “遠古時代,它和“龍”在深海中死戰,掀起的海嘯幾乎淹沒了半個九州大陸,正是這一戰打破了神魔之間的平衡,拉開神魔終結的序幕。

    “這一戰後,深海中便隻剩一位霸主,可惜不是它,是龍。”

    監正“哦”一聲:

    “難怪我感應不到它的元神波動。”

    大荒嘿道:“觸手死而不僵,凝聚了它的意誌,無盡歲月以來,一直留在這片戰場上。”

    “可怕的執念!”監正評價。

    說著,荒獸即將穿越這片區域。

    觸手的攻勢愈發的瘋狂,打的海床開裂,幸好這片地帶沒有海底火山,不然早就噴發了。

    “龍殺了它,但靈蘊受損,戰力不複巔峰,因此後來被三眼巨人抽了龍筋,斬了龍頭。可惜了,它的靈蘊殘缺不全,我無法吸收,也不知道這份力量將來會便宜誰。”

    荒試探道:

    “不如這樣,你助我吸收它的靈蘊,我答應為你做一件事。”

    如果能把觸手殘留的靈蘊吸收,它的肉身將觸摸到超凡的層次。

    監正作為守門人,精通陣法和煉藥,或許能抽取出觸手內的靈蘊。

    監正不搭理它。

    荒隻能遺憾的前行,挨了三鞭後,徹底脫離這片“戰場”,消失在無盡深海中。

    ............

    南疆。

    力蠱部,磚瓦房裏,麗娜穿著單薄的小衣,一條露大腿的小短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熟睡。

    突然,她被劇痛驚醒,睜眼,側頭,看見胖墩墩的小豆丁抱著她的胳膊啃。

    嘶~麗娜疼的倒抽涼氣,一巴掌把徒弟拍醒。

    小豆丁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揉著眼眶,邊咽口水,邊說:

    “師父啊,我夢到了好吃的東西,可我不管怎麽咬,就是咬不動。”

    說著,她皺起淺淺的眉毛,滿臉苦惱。

    麗娜麵無表情的指著自己的胳膊。

    “呀,師父被咬了。”

    許鈴音看見牙印,大吃一驚,誇張的叫起來。

    “這是你咬的。”麗娜大聲說。

    “不是我。”

    許鈴音連忙否認,她不記得自己做過這種事,師父一定是想借機霸占她明天的肉。

    “就是你咬的。”

    “不是我。”

    師徒倆吵了起來,相互施展音波攻,直到許鈴音肚子“咕嚕”一聲。

    麗娜沒好氣道:

    “你吃的肉都快趕上我了,我都沒餓,你憑什麽餓?”

    在力蠱部,食量既代表天賦,也一定程度上代表修為。當然,許鈴音這種整天漫山遍野亂跑,在幾位長老慫恿下,追著力蠱部孩子狂揍的運動量,肯定會吃的比較多。

    可在麗娜看來,還是有些不太尋常了。

    “我就是餓嘛。”許鈴音委屈道。

    “你是不是偷偷把肉給別人吃了?”

    麗娜猜測道,說完,她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傻徒弟怎麽可能和別人分享食物?

    “你把肉藏起來了?”

    麗娜心裏一動,許鈴音是個會囤食物的,她喜歡把雞腿藏在不穿的鞋子裏,然後發現雞腿變味了,不想吃了,但又不舍得丟棄,就試圖把雞腿喂給家人。

    “我沒有。”

    許鈴音吃了一驚,滿臉警惕,師父居然知道她的秘密行動,師父越來越聰明了。

    “你藏東西幹嘛?”麗娜沒好氣的說:

    “放心,我才不吃呢。”

    南疆氣候炎熱,肉類不可能保存,多半已經臭了。

    許鈴音頓時鬆口氣,師父雖然經常和她搶吃的,但師父說話還是算話的。

    於是一本正經的宣布:

    “我要留著給大哥吃。”

    你還挺惦記著許寧宴的嘛.........麗娜就問:“你藏了多少啊。”

    “很多很多!”許鈴音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然後補充道:

    “但我不告訴你。

    “師父們說我家那邊沒東西吃了,天天有人餓死,大哥如果不能讓大家吃飽,大家就要和壞人一起打他。我把吃的給他們,他們就不打我大哥了。”

    黑暗裏,麗娜愣住了,她看著眼前七歲的孩子,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想家了啊?”

    好久之後,麗娜低聲問道。

    “嗯!”

    許鈴音用力點頭。

    “那過陣子,我們去中原吧。”麗娜說。

    “不行!”

    許鈴音的回答出乎她的預料。

    “為什麽?”麗娜不解的問。

    “因為我還要和大蟲子玩,它說要教我打架。”許鈴音在床上打了個滾,用很誇張的語氣說:“它很厲害的,我都打不過它。”

    “你又說什麽胡話?哪來的大蟲子。”麗娜茫然。

    “有的有的,”許鈴音打完滾,坐起身,歪著腦袋想了想:

    “它說它叫蠱神。”

    麗娜瞬間頭皮發麻,汗毛一根根豎起。

    ..........

    用過晚膳後,許七安盤坐在屋內吐納,搬運氣機。

    半個時辰後,睜開眼,結束吐納。

    “我可以一口抽幹附近的靈力,但除了滋養肉身之外,靈力對我而言沒什麽用處,而滋養肉身的效果也極為有限。吐納對我來說,已經沒多大用處。”

    踏入一品境界後,他終於迎來了瓶頸。

    其他體係不說,就武夫體係,真正的瓶頸其實是在突破品級的時候,比如九品晉升八品時,需要有人幫著開天門,接引天地靈力入體,產生氣機。

    八品到七品,則需要爆肝,好幾天不睡覺。

    越到高品,跨越品級越困難,最好的例子便是寇陽州。

    可一旦順利晉升,從初期到大圓滿,其實是沒有瓶頸的,天賦好的會快一些,天賦差的,也就慢一些罷了。

    按理說,隻要成功晉升一品,那麽他從初期到半步武神,應該是一個順其自然的事。

    但現在,他遭遇到瓶頸了,修為迎來了一個阻滯不前的狀態。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一品武夫盡管鳳毛麟角,但把時間跨度提高到千年計,還是有幾位的。但半步武神,縱觀古今,我知道的卻隻有神殊一個。

    “難怪踏入一品後,我隱約覺得到了極限,到了巔峰,這是踏入超凡後沒有的體會。”

    從現在開始,一品的每一個階段,都是一個瓶頸。

    “神殊既然能晉升半步武神,那肯定有相應的辦法,大婚之前,抽空去一趟十萬大山。”

    除此之外,許七安還有兩個想法:

    一:插花!

    花神是不死樹轉世,擁有神魔的靈蘊,吞噬靈力沒用,那吸收花神靈蘊呢?而且,即使花神沒有靈蘊,道門的上古雙修術本身的效果,也要強於自身修煉。

    它暗合陰陽交匯的大道。

    二:平息業火!

    洛玉衡渡劫成功,晉級為陸地神仙,但不代表沒有業火,業火灼身是人宗修行法門自帶的弊端,難以根除。隻不過踏入一品之後,洛玉衡已經能憑借修為,壓製業火。

    業火灼身對她來說,不再有威脅。

    身為道門的陸地神仙,洛玉衡應該是世間最完美的雙修對象。

    許七安緩慢吐了口氣,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當前局勢上。

    “巫神掙脫封印的時間不遠了,儒聖雕塑眉心的裂痕已經蔓延到嘴唇,遍布整張臉,這比南疆極淵裏那尊儒聖雕塑要誇張。

    “嗯,那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抽空去見神殊的時候,還得去一趟極淵,看看封印的鬆動程度。”

    他去靖山城收利息隻是目的之一,看一看巫神的狀態也是迫在眉睫的事。

    看完之後,他就放棄了效仿魏淵,召喚儒聖英魂修補封印的想法。

    理由是:

    一,儒聖刻刀和亞聖儒冠的力量消耗過大,難以在短時間內承載儒聖英魂的力量。

    監正當初在青州幾乎耗光了兩件法器的力量,等恢複了部分後,趙守又帶著它們前往北境,一打就是十三天。

    二,召喚儒聖英魂的代價太大。

    魏淵當初以二品之身召喚儒聖,肉身崩潰,付出了身死的代價。

    他現在是一品武夫,不是魏淵能比,但肯定也要付出非常慘痛的代價,而巫神教還有一名大巫師,一名雨師,兩名靈慧師。

    效仿魏淵的結果,很可能是和魏淵一樣,死在靖山城。

    兩虎相爭,一死一傷,西域就要笑開花了。

    “所以現在早點把修為推到半步武神層次,才是重中之重,為了中原黎民百姓,慕姨,別怪侄兒禽獸不如了。”

    許七安彈指熄滅蠟燭,開門離去。

    夜色沉沉,屋簷下點著一盞盞紅燈籠,在清冷的春風中搖曳。

    內院、廊道等處,寂寂無聲,沒有人影。

    許七安悄咪咪的靠向慕南梔的房間,輕輕扣了兩下門。

    屋子裏頭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居然裝睡........許七安又扣了扣門。

    慕南梔警惕的聲音傳來:

    “幹嘛?”

    問的好,你可真懂我........許七安氣機彈開門栓,敲門而入,屋內溫度正好,不冷不熱,空氣中縈繞著熟悉的、誘人的幽香。

    這是花神覺醒靈蘊後,獨有的芬芳。

    房間裏漆黑一片,但不影響許七安的視線。

    床幔低垂,錦塌上側臥著一道曼妙的曲線。

    慕南梔豎眉道:

    “深更半夜進長輩房間,成何體統,快滾出去。”

    許七安冷笑一聲:

    “慕姨,侄兒怕你深夜寂寞,特來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