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 皇城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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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這場雪直下到陽光灑滿了紫禁城的每一個角落才有漸息之勢,從這場大雪襲來至其翩翩而去,毅康與弘翊便一直站在禦書房的門外,像是兩尊雕塑似地,始終不見皇帝有召見之意。
    “你說,我們會不會在這兒等一輩子。”毅康本來正站在那兒閉目養神,因有深厚內力護體,即便是站在這兒鵝毛大雪之中挨凍,他也不覺得有多難捱。
    突然,弘翊的一句話,讓他睜開了眼睛,“誰知道。若他真想這樣,咱們也沒辦法。不是麽”,說罷,毅康又閉上了眼睛。
    “你倒是看得開。”弘翊聞言,忍不住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那眼裏藏著的神情很是複雜,乍一看似乎是有些戲謔,盯著久了,又會覺得那戲謔事實上是一種諷刺。若是往他眼睛深處看,你便又會發現,其實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豔羨之情。
    隻不過,毅康從來就沒有盯著人眼睛看到深處的習慣,更何況對象還是愛新覺羅弘翊,他自然更不會有這樣的念頭了。毅康閉著眼,聽到弘翊這麽說自己,無所謂地笑了笑,道:“不然還能如何,生在內城,有多身不由己,你應該比我清楚。”
    “……嗬,是啊。可不是麽。”毅康的一句話,似是一根針,沒來由地紮了弘翊一下。弘翊倒不覺得有多疼,隻是這一句身不由己,似乎牽扯到了自己的心裏最脆弱的部分,那是他使勁遮著捂著的過去。可是有些事情似乎就是這樣,自己越是不想,現實卻總是會讓你的不想去成真。
    “那件事兒,你想好了麽?”正當弘翊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時,毅康突然又睜開了眼睛,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句話:“午時都快過了,我看如果皇伯伯今兒個還想見咱們兩一麵,聽聽咱們是個什麽說辭。過會兒,咱們就要進禦書房了。”
    “……若我應了你,豈不是要和那批亂黨同流合汙了麽?”弘翊似笑非笑地瞧著毅康,一副冥頑不靈的樣子。
    “那麽,你是想魚死網破麽?”毅康抬頭看他,神情很是平靜,一副早就料到會如此的表情,“那也沒關係,既然如此,我也隻好豁出去了。”毅康一邊說著,一邊就低下頭來,慢悠悠地整理著自己的袖口。
    他輕描淡寫地一句話,讓弘翊禁不住心頭一跳,“你打算幹什麽。”
    “沒什麽。隻不過陳述事實罷了,做個誠實的人”,毅康抬起頭,將雙手背在身後,眼睛裏的光沉寂得可怕,“我想,我說的事實,一定和你當初上報給皇上的奏折裏寫的內容,有很大的不同。”
    “赫那拉毅康!”弘翊眼睛一睜,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啃著毅康的名字。
    “……我也知道,當初你是想讓我死。和夭夭做交易,其實也不是想要救活生生的我回來。愛新覺羅弘翊,我二人兄弟情誼早就已經名存實亡了,你覺得,如果不是為了給夭夭洗脫罪名,我為何要提出來與你合作?”
    毅康一連串的反問,讓弘翊心中已生絕望。他不曾見過毅康有如此決絕的表情,好像是在告訴他,他時刻願意赴死一般。弘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隻覺得自己堅強的內心防護,正在一點點地土崩瓦解。
    他低下頭,一言不發,似乎是在慢慢接受自己已經在毅康麵前一敗塗地的事實。任何的掙紮,都已然是負隅頑抗。
    毅康沉默地望著他,耐心等著他的回音。突然他下意識地一抬頭,便瞧見幾個小太監正匆匆往這裏跑來,在他們前頭疾步前行的,正是趙大總管。
    “怎麽樣。要與我合作,還是打算魚死網破。”毅康垂下眼來,又輕輕問了這麽一句話。
    弘翊沒回答他,隻是無聲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那一雙桀驁不馴的眼睛裏,訴說著多少不甘。看到弘翊這樣的表情,毅康沒覺得有半點勝利的快感,隻是心在一點一點變得更硬、更冷。
    不自覺間,他背在身後的雙拳已然握緊。
    “是合作,還是魚死網破。”
    時間緊迫,毅康眼睜睜地瞧著趙大總管與他的手下已經越來越近,隻得步步催逼弘翊。
    “……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這一局,你贏了。”
    弘翊雖是背對著趙總管,卻因為吞了假的飛天蠱,內力也是精進不少。那些奴才急匆匆趕路的腳步聲,宛如在他耳邊響起的急行馬蹄一般,敲打在他的鼓膜,錚錚作響。
    眼看著這惱人的聲音已是越來越近,弘翊一閉眼,最終下了一個他最不願意做出的決定。
    “好,屆時,可部要反口。如若不然……最後一點情分,我都不會再念。”毅康笑了笑,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在趙總管趕到二人之前,在弘翊耳邊輕聲說道。
    弘翊抬頭看著他,剛想要說什麽,趙總管那似捏著嗓子發出的聲音突然便在他身後炸開來:“讓二位爺久等了,皇上正召二位爺進殿呢!”
    弘翊聞言,默默轉過身來與毅康站成了一排。隻見那趙總管笑吟吟地瞧著他們倆,看樣子壓根就沒瞧出來二人隻見的劍拔弩張。
    “哎喲喂,皇伯伯可是願意召見咱們二人了。咱們在這兒可凍得不行了,弘翊,咱們快走吧,可別讓皇上等急了。”毅康齜牙咧嘴地回著總管的話,輕鬆滑稽的模樣與剛才判若兩人。
    話剛說完,他便扯了扯弘翊的衣袖,自己先一步跟在趙總管的身後往禦書房的正門去。弘翊愣了愣,也不知是懷的什麽樣的心情,在抬步之前還低頭看了看被毅康曾經扯過的衣袖。爾後,才慢悠悠地跟在二人身後,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內,因為一直供著兩個大碳盆,和冷風颼颼的殿外相比,簡直是兩個光景。
    毅康與弘翊二人被趙總管引到了房裏,見這房間之內除了雍正之外,一個多餘的仆從都沒有,他們二人忍不住就互相對望了一眼。正在這大眼瞪小眼的當兒,趙總管也已經退了出去,並帶上了房門,將那冰雪寒天完全隔絕在了房門之外。
    “……臣毅康、弘翊,叩見皇上。”見到閑雜人等都已經走幹淨了,毅康與弘翊也趕忙跪了下來,不敢有半點疏忽。
    期間,雍正依舊沒吭聲,就好像沒有他們這兩個人似的。弘翊與毅康二人雖不敢抬頭,卻能夠清晰地聽到朱筆寫在奏折之上的刷刷聲。這樣的靜謐對於殿下跪拜的二人來說,都無異於是一種心理的考驗。
    終於,最後一本奏折也被雍正看完了,直到現在,他才抬起眼皮來看了那兩個年輕人一眼:“起來吧。這裏沒有旁人,就我們伯侄三人說說話,不用這些虛禮。”
    “嗻。”二人領了命,趕忙就站了起來。身子剛一站定,皇上便已然走到了二人麵前。
    “你們這一戰可真是慘烈,竟然死傷了三十多個大內侍衛不說,還讓弘翊的隨身侍衛也喪了命。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雍正說得雲淡風輕,就好像隻是想聽一個故事,要一個說法而已。
    然而經曆了太多的毅康而今也已變得心眼多了起來。他當然清楚,雍正要的不僅僅隻是一個說法,他還想要一個答案——一個無懈可擊,讓他不會懷疑的回答。
    “皇上,臣有罪。”還沒等毅康開口,弘翊便跪了下來。這樣的變故,讓毅康不禁心中一驚。卻也隻能故作鎮定地站在那兒,等著弘翊的下文。
    “說說,你何罪之有。”相比於毅康的緊張,雍正顯得要沉穩得多。在說話的當兒,那一團明黃色早就已經移到了窗邊,侍奉著那嬌弱的蕙質蘭花。
    “臣本以為毅康賢弟是被離錯宮的人擄走,卻沒想到……當我帶兵追擊趕到時,看到的卻不是離錯宮的人……”弘翊說得誠懇,言語間似乎還有些哽咽。
    這樣的演技,讓毅康覺得有些不知所措。誠然,他是想要弘翊與自己合作為夭夭洗脫綁架內城子弟的罪名,然而,弘翊太過於合作的態度卻讓他感到迷茫,忍不住便想要猜測弘翊的真實想法,即便這樣的做法確實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是離錯宮?那是誰。”弘翊的回答讓雍正拿著花剪的手不由一頓,過了一小會兒才繼續手上修剪盆栽的工作。
    “回稟皇上,是丹心會。”毅康上前一步,截了弘翊的話頭,並在說完話之後,下意識地與弘翊對視了一眼。可惜,他們卻都沒有辦法從彼此的眼睛之中看出什麽來。
    “丹心會?還真是久違的名字嗬,那龍圖,莫非不是離錯宮的人搶的麽。”雍正聞言冷笑了一聲,顯然有些不相信二人的說辭,卻未點破。
    “龍圖確實是為離錯宮人所搶,但是,丹心會才是幕後主謀。這一次丹心會綁架在下,便是為了拿到最後一副龍圖。很顯然,其餘的龍圖碎片,早已經在丹心會人的手上了。”
    麵對雍正無聲的質疑,毅康不慌不忙,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話音剛落,還沒等雍正表態,弘翊又是對著雍正請罪道:“臣無能,不敵丹心會中人,不僅沒能保住龍圖,還被人重傷昏迷,若不是毅康這一路上護著微臣,微臣多半便是要在那密林之中被敵人碎屍萬段了……就好像阿博塞那樣……”
    “……皇上,弘翊雖未能護住龍圖,卻在最後一刻,將鑲白旗龍圖毀了個大半,即便他們拿了去,拚成了一個傳說中的藏寶圖,也定然已經無法明白這藏寶之地到底是指向何處了。還望皇上能夠給弘翊一個機會,讓微臣輔佐弘翊,一道剿滅丹心會,奪回餘下龍圖。”說罷,毅康也跪了下來,與弘翊一起抬頭望著雍正。
    期間,雍正的花剪停停歇歇,時不時地發出修剪花枝的清脆聲響。毅康隻覺得時間一分一秒似乎是在自己眼前悠然滑過,而現下這還在自己肩膀上端著的腦袋,似乎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此時此刻,他總算是明白了何為度日如年。
    “丹心會,是一定要剿滅的”,突然,雍正將手中花剪一丟,將那蘭花整個都端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往書桌那邊去,“離錯宮此等助紂為虐之處,也不能放過。”
    “皇上。”毅康一愣,雖然心中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卻忍不住還想要掙紮一下。
    弘翊見狀,趕忙拉了拉毅康,並默默對他搖了搖頭。毅康側過頭來看向弘翊,在對方無聲的製止之中,還是不甘心地垂下了眼簾,“謹遵皇命。”
    “嗯,你們二人先退下吧。”雍正點了點頭,對這兩個小輩的順從似乎感到非常滿意。隻見他將那盆蘭花放在了自己的書桌上,看也不看二人,便揮了揮手讓他們離開。
    毅康與弘翊見狀,趕忙謝了恩,匆忙退了出來。在跨出禦書房的那一刻,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長鬆了一口氣。
    “今天謝謝你了。”毅康與弘翊並肩往下馬處走著,臨快要到了自家馬車停放的地方,毅康如是說道。
    弘翊一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答道:“不用謝我。今日你謝我,說不定明日你會更恨我。若是皇上下令讓我圍剿離錯宮,我不介意再滅他們一回。”
    “我知道你會,也從來沒想過你會向著我更多。就此別過吧。”毅康平淡地回了弘翊這麽一句,便頭也不回地往自家的馬車方向去。
    弘翊站在原地,看著毅康的腳印在那些還沒來得及化開的白雪上一串串地放著,似是開了一朵又一朵的花。還未等毅康上自家的馬車,他也回過頭去,走向了自己應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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