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心甘情願跳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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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的新年也注定是一個不平淡的新年,喜事連連,一樁接一樁。
    正月初二,大齡剩男大馬勺郭進大婚,呼延通“如願以償”晉升為老丈人,呼延家大娘子第二天便開始數錢。
    正月初八,石頭人夏侯鏡的婆媳生下了二胎,還是個帶把的。
    孩子呱呱落地那一刻,葉治感覺夏侯鏡這個石頭人的靈魂算真正活過來了。
    無巧不成書,正月十五,也就是種彥崮和魯巧結婚一周年的日子,阿巧也為種家誕下一個麟兒。
    不過種彥崮這個當爹的還遠在清遠軍城,沒能親眼見證這一奇跡的時刻,深以為憾。
    葉治的表現也不錯,百忙之中還勉力耕耘,兒子葉允還在蹣跚學步,老婆的肚皮又鼓了起來。
    各路大軍進展也非常順利,克複西京、東京後,京西南、北路和京東西路各府州縣望風歸附,趙榮也到了東平府,估計用不了多久,京東東路各府州也能傳檄而定。
    美滴很啊,美滴很!
    “相公。”
    “拜見相公。”
    “噢,你們來啦,坐。”正在逗娃的葉治讓丫鬟抱走了寶貝兒子,招呼道:“還站著幹什麽,都坐,不在都堂,不用拘禮。”
    “謝相公。”
    “今日找你們來是有事情商議。”
    “請相公示下。”崔世華忙欠了欠身。
    “眼下河南、山東諸路州縣陸續歸複,河南、山東諸路久遭兵火,金人荼毒,民不聊生,當務之急是盡速推行新政,安撫百姓。”
    “相公所言甚是。”彭玉章道:“民生多艱,我聽聞河南有些州縣,百姓都快吃不上飯了,可金人照舊催科無度,很多百姓沒了活路,家破人亡。”
    葉治歎道:“是啊,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所以,推行新政的事情,一天都耽誤不得。老彭,老吳。”
    “在。”
    “我想新複州縣的新政就交給你倆了。老彭到東京去,河南諸路新政歸你。”
    “是。”
    “老吳到東平府,山東諸路新政歸你。”
    “是。”吳一帆連忙領命。
    “你二人多帶些得力人手過去,爭取在春播之前,讓無地少地的百姓先分到田地。各州縣原任官吏若有不合格者要悉加裁汰,若有不法害民者要嚴加懲治。對能臣幹吏,要大力選拔任用,特別是那些未入仕的讀書舉子,要擇優而用。”
    “是。”
    “老崔就留在長安,這攤子大了,公務日繁,老彭和老吳一走,你可要更辛苦啦。”
    “相公放心,屬下定當盡心竭力。”
    “過兩天,我也打算往塞上走一遭。”
    “相公要去橫山?”
    清遠軍城和賞移口割踏寨關係到今後對西夏的大局,絕不容有失,而種彥崮和施全大軍又不可能長久屯駐,日夜防著西夏人來偷雞。
    所以,葉治決定在這兩地修建大城,而不是在原有的基礎上修修補補,同時在兩大城之間修築一條道路相連,形成橫山對夏新防線。
    葉治親自設計了大城的建築樣式,融合西方棱堡的結構,並將先前駐紮在邠州的預備役部隊也派了過去。
    大過年的,自己在長安繁華盛世裏好吃好喝好耍,種彥崮卻在北地當苦力蓋房子,喝西北風,連兒子出生也回不來,再不去犒勞犒勞他,還真有些說不過去。
    “嗯,彥崮年都回不來過,我這個大舅哥理應帶兩壇好酒去犒勞犒勞他。”葉治打趣道:“要不然,他回來罵起婆姨來,那就罪過嘍。”
    “哈哈……”眾人被葉治逗得大笑,“種帥回來,阿巧姑娘不罵他,就神佛保佑嘍。”
    “噓……”葉治故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提醒道:“小心隔牆有耳。”
    “哈哈……”
    “好了,沒別的事了,你們都去忙吧。”
    交待完工作,葉戲精覺得該去看看婆娘的隆起的肚子了,便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屬下告退。”
    ……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哎呀,小琴,你就別問了,趕緊收拾。”炘兒催促道:“一會兒爹爹要來催了。”
    “小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小琴一邊理著箱籠,一邊問道:“小姐,這幾本書帶不帶?”
    “嗯,帶上吧,路途遙遠,看看書也能打發些時間。”
    “小姐,咱們去的地方很遠嗎?”
    “嗯,很遠,很遠。”炘兒瞬間有些出神,思緒似乎又飛往了數千裏之外的煌煌長安。
    “那咱們還回不回來嘞?”
    炘兒微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小琴,你去把我那個匣子取來。”
    “哪個匣子?放首飾的嗎,首飾我都收拾好了。”
    “不是。”炘兒臉色微微一紅,有些羞赧地說道:“是,是那、個匣子。”
    小琴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二話不說跑到立櫃前窸窸窣窣的翻了幾下,抱出一個約尺長的香樟匣子,輕輕地放在了炘兒跟前。
    炘兒有些發抖的柔荑輕輕撫摸著匣子,好一會兒才鼓起莫大的勇氣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
    匣子裏都是疊的整整齊齊的書信,最上麵躺著一塊潔白如脂的玉佩。
    炘兒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玉佩,輕輕地摩挲著,豆大的淚珠如斷線的珍珠掉落,滴在了玉佩上,這個塵封多年的夢瞬間變得如此的清晰透亮。
    “小,小姐。”
    小琴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聲音有些發顫,問道:“咱們,咱們是不是要去見,見那個,那個,登徒子。”
    “炘兒!炘兒!”
    就在此時,閣樓下傳來了秦檜有些焦急的呼喊聲,“收拾好了嗎?”
    炘兒迅速地平複了下情緒,答道:“爹爹,好了。”
    說完把玉佩緊緊地攥在了手裏,小琴趕忙合上了匣子,細細地放到了箱籠裏。
    “炘兒,收拾好了就下樓吧,”秦檜提醒道:“時辰差不多了。你們幾個去將小姐的行禮搬到車上去。”
    “是,老爺。”幾個丫鬟健婦聽得吩咐,上了閣樓。
    炘兒用絲絹擦了擦淚痕,對小琴點了點頭,小琴最後看了一眼這個錦繡牢籠,扶著炘兒邁了出去。
    “炘兒,時辰差不多了,走吧。”秦檜見炘兒下樓,迎了過去,“爹爹送你們一程。”
    馬車沒有停在正門,而是停在了僻靜的後門。
    前來送行的人也不多,就王氏、秦熺兩個,還有一個孫靖在旁邊伺候著。
    “娘。”
    看到王氏,炘兒衝上去抱住了娘親,慟哭道:“娘,女兒不孝,您和爹爹要多多保重身體。”
    “嗚嗚……,”王氏也是淚如雨下,哭道:“乖女兒,都是爹娘沒用,讓你受委屈了,嗚嗚……。”
    王氏平日對炘兒雖然嚴厲,但她和秦檜一樣,拿這個唯一的親生女兒當寶貝。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女兒找個好歸宿,沒曾想卻遇到了天下第一絕情的負心人,搞得炘兒死去活來,幾乎要遁入空門。
    王氏平時也經常責怪老漢,位極人臣卻沒半點用處,連女兒的終生幸福都搞不定。
    如今,更是要把女兒推出去,替家門擋災,那個恨啊。
    幸好,那個火坑,炘兒應該也願意去跳的,這樣當爹娘的心裏還好受點。
    “夫人,時辰不早了,該走了。”秦檜小心地提醒道。
    “都是你!”王氏怒目而視,怨道:“都是你這個當爹的沒用,要讓女兒受如此委屈。”
    秦檜被王氏罵的不敢回嘴,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娘,”炘兒替王氏擦了擦眼淚,安慰道:“不怪爹爹,不怪爹爹,是女兒自己心甘情願的。”
    “哼。”王氏給秦檜丟了個白眼,訓道:“小琴,一路上要照顧好小姐,小姐要有半點閃失,回來我扒了你的皮。”
    “是,夫人。”
    “孫靖。”
    “小的在。”孫靖急忙低聲應道。
    “讓那些下人嘴巴嚴實些,要是有人亂嚼舌頭,直接亂棍打死!”
    這種事情對秦家來說畢竟不光彩。
    “是,是,夫人,小的記下了。”
    “炘兒,走吧,時辰不早了。”
    在秦檜地一再催促下,炘兒和王氏又哭了一回,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馬車“嘚嘚嘚……”出了望仙橋,上了禦街,一直沿著禦街穿過了整個臨安城,出了武林門,到了渡口。
    渡口上泊著幾條大樓船,皆有威武雄壯的殿前司禁衛把守。
    “老爺,到了。”
    “嗯,”秦檜應了一聲,柔聲道:“炘兒,咱們到了,下車吧。”
    炘兒披上白裘連帽披風,在小琴的攙扶下隨著秦檜下了馬車。
    秦檜下了車,和車前等著的一個頭發花白、麵白無須的錦衣男子見了禮。
    “大伴,小女就拜托你了。”秦檜看了看垂首站在身邊的炘兒,眼中滿是憐惜和不舍。
    鄺珣毫無表情的臉上微微起了一絲波瀾,他微微歎了口氣,應道:“相公放心吧,咱家一定將令嬡安然送到。”
    秦檜點點頭,作揖施禮道:“有勞大伴了。”
    此次鄺珣親自到長安宣旨,秦檜特意托付他將炘兒帶上。
    這件事情趙構是知道的,也樂見其成,如果葉治這塊百煉鋼真能在舊情人的舊情綿綿下化作繞指柔,不單他秦家能免禍,對趙構而言也是百利無一害。
    鄺珣平時雖然不太待見秦檜,但此刻他深深體會到了秦檜作為一個父親的無奈、愧疚和不舍,所以沒給秦檜臉色看。
    自古和親最為恥,更何況以女免禍。
    還好,還好,那個拱菜的豬是老情人,要不然真是好菜讓豬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