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溺水九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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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渺渺,不知其遠。
看著渾濁洶湧浪滔滔的溺水河,我真有點擔心裏麵會突然躥出來什麽巨獸將我吞掉,“就這麽過去?”
要離搖搖頭:“看來你真不是大能轉世,連這都不知道。不達三十三重天,很難飛越溺水。”
說著,他緩緩往河岸上落去。
我看到河岸很熱鬧,有許多人影在走動,在不遠處還有城鎮。
要離又說:“溺水上空有神秘禁製覆蓋,需要坐船才能過去。而且這船,隻能是由溺水中的陰沉木打造才能。溺水河上,鵝毛飄不起,棉紗也沉底,隻有生於溺水中的陰沉木才能例外。”
我輕輕的點頭。心裏想著,仙界奇怪的地方果然有很多。
神之國度被這樣奇異的溺水圍繞著,應該也是有著特殊的原因吧?
呈環形,就像是護城河般拱衛神之國度的溺水本來就不太正常。
落到河岸上,我感應到不少強悍的氣息。分神期玄仙多如牛毛,連渡劫期強者也有上十個之多。
這讓得我心裏喃喃感慨,“神之國度果然不愧是仙階修仙文明最為發達的地方……”
我從極西之地遠道而來,中途經過十多個域,其中遇到的最強者也不過是渡劫期九重的強者,被黑發男輕輕鬆鬆就給嚇得狼狽而逃。可在這河岸邊,我卻感應到要比那渡劫期九重還強悍的氣息。
我使用望氣術,隻看到這些渡劫期強者頭頂的生命力金環極為璀璨,而灰環則極為深沉。
他們的壽元顯然都不短了。
至於要離,他的生命力金環更是有些刺目。
這些渡劫期強者們各自為陣。有的從自己身上拿出隨身攜帶的陰沉木,扔到水中,飄然往和中心去了。
我問要離:“你怎麽沒有陰沉木船?”
他淡淡然說:“我從未想過要離開神之國度,準備陰沉木船做什麽?”
我竟然無言以對。
隨即,我跟他不得不付出十萬枚晶石的代價,租用河岸邊的陰沉木船往溺水對岸而去。
晶石當然是我出的,要離是護法者,等同於保鏢,吃我的,用我的,能出錢才怪。
隻是我也無所謂,我是那種隻要身上還有錢,就很少會去未雨綢繆的人。
這種陰沉木真的很奇怪,極沉極沉,卻能在浪滔滔的溺水中平穩而行。
我們的船夫儼然也有分神期的修為,而且還是中期,比我修為更高。在劃船之前,他雙手放在胸前,閉目喃喃自語的念叨著什麽,數十秒,才劃船往河對岸去。
我看向要離。
他知道我要問,但卻隻是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我便也隻能忍著。
到河中央,水氣愈發的濃了,但還好的是這水氣並沒有什麽異常,沒有阻礙我們這種修士的視力。
我看著船邊流淌而過的渾濁河水,恍然有種置身於黃河的感覺。隻是溺水,比黃河又不知道要寬千萬倍去了。
木船在分神期玄仙的劃動下,如箭般朝著對岸極速而去。
可忽地,就在我們木船的前方數百米處,有由下往上的浪花湧現出來。這浪眨眼衝起數十米高。
船夫瞬間色變,手都在哆嗦。
而那前麵恰巧有個先我們而行渡劫期的強者,他腳踏陰沉木船,拔劍猛然斬向這滔滔浪花。
劍光長達十餘丈,不可謂不淩厲,不可謂不氣勢磅礴。這個渡劫期強者的修為不差,絕對不是邵家老烏龜他們那種連法則雷劫都沒敢度過的半吊子渡劫修士。
劍光將數十米的浪花都一斬為二。
但是,就在他木船的下麵卻忽地有個龐然大物衝將出來,將其連人帶木船給吞噬了進去。
我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個渡劫期修士剛剛想飛起來的,可是在溺水河上,他根本就飛不起來。
我們的船夫已然嚇得傻眼了,在驚呼:“九嬰!是九嬰!”
要離都微微皺眉。
我卻是臉色都變了。
我自然還記得我在鉤蛇族時斬滅的那九嬰虛影。我怎麽想得到會在這裏撞見這個舉世大凶啊?
它的腦袋大得就像是高樓大廈似的。而這樣的腦袋,它足足有九個。
要離還在說:“九嬰做為溺水九聖之一,鮮少露麵,怎麽今天有些反常?”
我苦笑:“我惹過它。在極西海域時,我斬滅過它的虛影。”
這讓得要離都瞬間變了臉色。
隨即他忙得從船夫手中搶過船槳,運起內氣就要往回劃去。
船似利箭。
可是,還是來不及了。
九嬰顯然能夠辨認得我的氣息,我覺得它就是衝著我才出來的。這種靈獸對氣息的感應本來就極強。
我們的木船被衝天的浪花突然拱起來,被拱到數十米的空中。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浪尖衝浪,這本應該是刺激的事,隻可惜的是下麵還有隻九嬰,這便顯得太過於刺激了。
我的心髒隻差點沒有停止跳動。
浪花並沒有落下去的跡象,九顆猙獰的蛇頭將我們包圍了起來,如同九根通天的蛇柱。
我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來自於這九對蛇眼中的憤怒與陰狠。
要離拔出劍來,氣息在攀升。
九嬰無疑還清楚的記得在鉤蛇族棲息地發生的事情。
它發出尖銳的卻轟鳴的聲音,“小子,你可還認得本尊?”
它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竟然是沒有將要離放在眼中似的。
我看著它,輕聲問要離,“你是不是它的對手?”
要離沒有回答我的話,隻是苦笑。這瞬間讓得我心裏有數了,跌到穀底。
我本來以為有要離這樣的守護者,我大概能在仙界遨遊了,卻不曾想,短短時間後卻又再度陷入險境。
仙界太過凶險,連渡劫期強者都遠遠不能自保。我想到剛剛被殃及池魚,被九嬰吞到腹中去的那個倒黴渡劫期強者。
被困在溺水中,我真的想不到什麽辦法可以逃離。
我也能感覺到被施加在身上的極強壓力,這種環境下,的確沒法飛得起來。
我看向九嬰那顆黑色的本命腦袋,問它:“你想怎麽樣?”
打又打不過,跑又沒法跑,我隻能強壯鎮定的看著它。因為我知道,這種情況下越恐慌會死得越早。
它桀桀笑著,忽然露出人形來,頂著顆黑色的人腦袋,還有八顆細小的蛇頭,出現在我的麵前,就在我們這陰沉木船上。它的眼神飄忽看向要離,道:“這是你的護法者?”
要離緊張兮兮的看著它,因為向天發過誓的原因,他現在沒法拋下我而去。
船夫跪在地上,不斷的給九嬰磕著頭。
九嬰被尊為溺水九聖,在這裏顯然有著極高的聲威。
我沒有說話,要離也沒有說話。
九嬰見我們這樣,冷笑,憐憫的低頭看向跪在它腳下的船夫。
忽地,隻見得它八顆蛇腦袋中間的一顆猛然變大,伸長下去。將船夫給吞了。
船夫隻來得及發出慘叫,分神期的他在九嬰的麵前根本就來不及做任何抵擋。這畜生的實力的確滔天。
我心裏微微發涼,看著九嬰,道:“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
它沒有幹脆利落的將我吞掉,我覺得事情可能有寰轉的餘地。要麽,就是它想留著我的命。折磨我。
九嬰九雙眼睛都盯著我,讓我覺得渾身都發涼。
隨即,它稀奇古怪的問我說:“你和那位是什麽關係?”
它對我有殺意,很濃很濃,這點絕對不假,但同時卻還有濃濃的忌憚。
九嬰也奇怪的看向我。
我冷冷看著九嬰:“哪位?”
九嬰的眼神微微變幻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應龍死於那位之手,可它的精魄卻出現在你的塔中。”
聽到它這麽說,我倒是忽地想起在鉤蛇族棲息地時,九嬰看到應龍精魄時那種極為驚訝的樣子。
此時,連要離都忍不住看向我,驚呼道:“你有應龍精魄?”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連他都這麽驚訝。
眼瞧著九嬰應該是不敢隨便殺我,我問要離道:“應龍精魄能代表什麽?應龍是誰斬殺的?”
這句話稍稍透我的底了,讓得九嬰的殺氣在極速攀升著。
可這時,從下麵河水中卻又接連躥出八隻極為龐然的靈獸來,它們直將溺水攪得大浪滔天。
這種景象簡直就像是天河倒灌,無數的人在慘呼,在尖叫。河岸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駐足往這邊觀望。
要離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溺水九聖。此時便是不問他,我也能知道來的是些什麽角色了。
這些靈獸我認不全。有很多在山海經中沒有,但我看到燭龍。以它的名聲,可想而知溺水九聖有多強悍。燭龍在地球上古神話中都是接近於最頂尖的存在。
它們躥出河麵後各自化為人形,衝天而起,最後都落在我們這艘船上,九嬰的旁邊。
它們能在溺水上飛行,這代表著什麽。便可想而知了。
燭龍頂著顆黃色的龍頭,眼中有火焰在跳躍,問九嬰道:“九弟,出什麽事了?”
它們顯然都是被九嬰造成的響動給驚過來的。
“大哥。”
九嬰九顆頭同時看向燭龍,顯得頗為尊敬,喊了聲,然後才回頭又看我,道:“應龍精魄在他手中。”
它這話說出來,不僅僅是燭龍,連其餘七聖都露出極為驚訝之色。
它們的氣息都強悍到我無法想象的地步,我使用望氣術,看到它們頭頂的金環都在熠熠生輝。這代表著它們的生命力極強,比之要離還要強悍不少。當然,靈獸的生命力本來就要較之於修士更為強悍。
燭龍冒著火焰的眼睛猛然盯向我,“應龍的精魄為何會在你手上?”
我要是再不知道九嬰忌憚的是什麽,那我就是個傻子了。
我心裏轉過幾個念頭,隨即答道:“當然是別人送給我的。”
燭龍又問:“何人所送?”
我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
它桀桀笑著,露出嘴裏的舌頭,是分叉的,像是蛇的信子,“你區區分神修為,不怕死?”
“怕,我當然怕。”
我這個時刻心裏反而平靜得很,“但是我說了,你們就能放過我嗎?”
燭龍深深盯著我,“你說,饒你不死。”
這頓時就讓得九嬰急了,“大哥。不行啊,這小子在極西海域滅我虛影,屠戮鉤蛇族,要是就這麽放過他,以後我九嬰還有何臉麵在仙界中行走?”
燭龍和其餘七聖都露出微微驚訝之色,顯然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情。
但沉默幾秒後,燭龍還是對九嬰說道:“要是他和那人有關係。送給你殺,你又敢殺嗎?”
九嬰頓時被懟得啞口無言起來,凶焰滔天的它此時滿眼的怯意。
燭龍看向我,“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知道自己沒得選擇了,隻能賭,緩緩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但他膀大腰圓。身材極為魁梧。”說著我看向九嬰,“不怕告訴你,那個能放出應龍精魄的塔,也是他送與我的。”
我現在心裏有些底氣,因為我看到我剛剛說出“魁梧”兩個字時,連燭龍眼中的火焰都劇烈搖曳。
九嬰咬牙切齒,眼中凶芒閃爍。但最終,卻沒有敢說什麽。
燭龍忽地看向天空,“那位果然沒有如此輕易的消亡,人族……人族啊……”
說著,他看看其餘八聖,便往船下跳去,然後在空中化為本體,鑽到了渾濁的溺水中去。
燭龍的本體呈龍形,大得嚇人,通體黃色,眼中有著熊熊的火焰在燃燒。
除去九嬰外的七聖也沒猶豫,各自化為本體鑽到了溺水河裏。
隻有九嬰,它顯然是有些不甘心的。畢竟它的虛影被我在極西海域斬落,這絕對是讓它鬱鬱的事情。
我看到它眼中的殺氣時起時滅。知道它心裏在做強烈的掙紮。
至於燭龍答應我的放我走的話,那就是屁話。我壓根不覺得九嬰會把這種口頭承諾當回事。
它現在糾結的,肯定是要不要冒險得罪我身後的那位強者,就是攝天塔裏麵的那個人影。
我沒有想到,那個家夥竟然真的是個絕世強者,光以名頭就能唬住溺水九聖這種三十三重天之上的存在。
到最後,九嬰到底還是沒能興起那個勇氣。重重的冷哼兩聲,往河水中躥去。
它化為本體,卷起滔天巨浪,將我們的陰沉木船卷到上千米空中,不停的旋轉著。
但說到底,它還是沒敢殺我。
陰沉木最終還是平穩的落在了溺水河麵上,在遠處的陰沉木船上的修士,還有河岸上的修士都以極為驚訝的目光看向我和要離,凝聚在我們的身上。要離也驚訝的看著我,隨即才劃動船槳,往神之國度而去。
他能忍著不問我,我卻是忍不住問他,“應龍的精魄到底代表著什麽?你們怎麽都那麽驚訝?”
他看著我,以極為深沉、向往的語氣說:“應龍……是那位號稱仙界最強的存在斬殺的。”
我有些沒好氣道:“你不能直接說他的名字?”
要離緩緩吐出兩字,“蚩……尤……”
我在這刻,也徹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