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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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景昭站在堂前,聽著大堂上的兩人一問一答,明明說的是平日裏最常用的句子,他卻仿佛一個字都聽不懂。

    項景昭有些懷疑,那堂前背對著自己跪著的人,是不是蔣釗。

    這不是他認識的蔣釗。

    死了一個不滿十三歲的孩子,什麽概念?那是真正的孩子,碼頭上管運輸的主管都不會收這麽大的孩子。更何況在項景昭心中,不滿十三歲,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即使真是在賭坊中賭博,又有何罪之有?

    杜生從九歲賭到十六歲,又何曾把自己賭成了一個罪該致死的人?

    堂上跪著的人,項景昭看不懂。他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蔣釗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說出這樣荒唐的話來。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站在這裏是否正確。

    是王啟?

    身後突然有人拍他:“子衿。”

    項景昭回頭,發現是木青淵。

    “你怎麽來了?”

    木青淵看到項景昭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驚訝,他的眉頭不由皺緊了,語氣中帶了些責備:“你跑到這裏做什麽,站在這裏能有什麽用?”

    項景昭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下子抓住木青淵的手腕,扯著他往前麵拉:“你個子高些,快朝裏麵看看,那是不是蔣釗?”

    “你真是糊塗了!”木青淵猛地掙脫項景昭的手,責備道:“你這又是怎麽了?不過是跪在那裏片刻,便叫你慌成這樣,若是等會真判了死刑,你又如何?”

    項景昭卻仿佛聽不懂他說的話一樣,低著頭哀哀地站著,也不出聲,也不行動。

    木青淵歎一口氣,罵道:“果然是年歲小,這點事就經不住,你如今怎麽能這樣頹廢?且先想想怎麽救他吧!”

    項景昭喃喃道:“如何救?死了兩個人呢。”

    木青淵抬頭看一下四周,好在圍在他身邊的人不多,可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便一把將項景昭拉了出來,拐到隱蔽處,那裏等著木青淵的貼身小廝。

    待左右看著四下無人後,他才同項景昭說:“老百姓們雖不知道,可我們知道,這金鍾賭坊背後的東家,是王知府。蔣釗和王啟是什麽關係?他能不救?”

    “是啊……”項景昭還是一副失魂的樣子,“怎麽會不救呢,難不成是膩了?”

    “放屁!你倒真是什麽都敢說了。”木青淵低頭湊到項景昭跟前,“前日聚會時我就隱隱覺得他倆不對勁,隻是那時候你跟王啟的事情橫亙在中間,我哪裏有空管別的,隻隱隱聽說蔣釗與王啟起了衝突,但是到底是他們府邸裏發生的事,我也打聽不到深處……”

    項景昭狠狠地搖了搖頭,才將自己的心慌搖走了片刻,腦中終於恢複了半刻清明。他順著木青淵的話說:“他們鬧的衝突一定不小,不然也不會逼得蔣釗去燒賭坊,也不會讓王啟在蔣釗被壓上大堂時一點麵都不露。”

    木青淵聽了這話,才想起有些事情項景昭至今還不知情,忙將其中細節粗略同項景昭說了。

    項景昭聽完恍然大悟。

    “你是說蔣釗兄弟是因賭欠債,蔣釗因債與王啟搭上線的?”

    “對。”

    “可是我們都知道,蔣釗兄弟去的那家賭坊,原本就是王家的啊……”

    木青淵與項景昭對視一眼,不用開口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木青淵歎氣道:“倒沒想到蔣釗平日裏看著平和,沒想到內地裏也是個狠人,那好歹……是兩條人命呢。”

    又搖搖頭說道:“先不說這些,我想現在還是先去看看王啟,我就不信他那人能不念一點昔日情分。要知道賭坊本是他家的,王知府又看得起他,稍稍求求情,想來怕隻用受些苦便是,倒不至於出多大的風波。”

    “那兩個燒死的人……”

    “我打聽過了,一個是街頭混混,平日裏遊手好閑,成日在賭坊裏瞎混日子,另一個是個孩子,但父母俱亡,平日裏靠賣些別人扔了的爛果子為生,一有賭資便將錢全投進賭坊,這兩個人,後一個好說得很,貿然一身,誰還管他?前一個,也不過是多出些錢的事,不難辦。”

    項景昭自然知道這事不難辦,金鍾賭坊不是什麽大賭坊,有頭有臉的人不會去那糟踐地方,所以即使死了人,怕也不是什麽大人物。

    可是好歹也是條人命,尤其那個孩子,遭遇與杜生出奇地想象,項景昭心裏多少有些難以平複。

    木青淵像是看透了項景昭的心思,驚訝道:“我知道死了人你心裏也不好受,可是縱火的可是蔣釗啊,難不成你真能看得下去叫他一命抵一命?”

    項景昭被胸中的一口氣噎了一下,好半晌突然醒悟過來。

    是啊,他在猶豫什麽?他是為那無辜死去的人感到惋惜,可是另一邊便是自己的朋友,如今人已經死了,總不能叫蔣釗也死。他打心裏知道,蔣釗不是心思惡毒的人啊。

    什麽人人平等,什麽殺人償命,他現在隻知道,若是蔣釗真為這事死了,他心裏絕對不好過。

    既然不好過,那就救。

    救了之後,苦主要打要罵,悉聽尊便,況且據他推測,苦主最想要的,怕隻是錢罷了。這東西不光項景昭,就是王家也能挑出來好幾擔,不愁這事沒法圓滿解決。

    一下定決心,項景昭也拋棄了那些優柔寡斷,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王啟在哪裏?解鈴還需係鈴人,這事咱們出麵沒用,隻能他來!”

    木青淵眸子卻沉了下來:“王啟被他父親關著呢。”

    木青淵失落,項景昭眼中卻迸出光來:“這麽說,他也是想救蔣釗的?”

    “自然是,不然我幹嘛來找你呢?早先說通那邊了。”

    項景昭腦子拐了個彎才明白木青淵的意思,難怪要找自己,若王啟是被關起來的,似乎還真是隻有自己能解決這件事了。

    項景昭學了這些年功夫,賣力氣的功夫不很會,刀槍棍劍比尋常少爺好,可也比不上各個府裏養著的頂尖護院,隻這“輕身”二字,練得極為穩妥。

    王府那二米高牆,在項景昭眼裏,還不就跟門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