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景昭能看得開，其他人可沒那麽大度，墨情的一雙拳頭早攥得生緊，杜若還是個孩子，雖能分辨出這句話不是什麽好話，可是看項景昭無所謂的態度，她反而不那麽氣了。

    項景玉看那個沒他叫“野種”的人笑了，也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咬著嘴唇十分委屈地衝杜若說：“你要不跟我走，那我就自己走。可你也得想好了，你老同野種在一起，你自己也會變成野種的，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項景昭聽到他一團稚氣的話，也是生不起來氣的，但他也不能任由這孩子亂說，便又放緩了語氣：“景玉，你先告訴我，是誰教你這麽說的？若是有人亂教你，你一定得告訴哥哥。這人居心歹毒得很呐，你不知道，若是你叫野種叫得次數多了，你也會變成野種的，那人怕就是為了害你，才教你這個詞的，快告訴我那是誰，我幫你罰了他。”

    項景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警惕道：“沒有人叫我這話，是我偷聽到的……”

    “偷聽總也有個出處，小少爺你快說，這是從哪裏偷聽到的，回頭我們少爺好為你做主。”

    墨情逮著機會，總算插上幾句話來。項景玉聽了這話，扁了扁嘴才說：“是我娘和……”

    正說到這，突然外麵“哎呦”一聲叫，緊接著便是一個婆子如風一般跑了過來，抱住項景玉就是一陣打量，嘴裏直念“阿彌陀佛”。

    “小少爺，您怎麽躲到這裏來了，院子裏姨娘見不著您，可急瘋了呐！”說完兩眼往四周一瞅，才看到項景昭，頓時愣了，複又換上笑容：“原來是同大少爺在一處呢，那老婆子我就放心了，先前就怕小少爺到處亂跑，弄髒衣服還好說，這要跌到哪裏去，可如何是好呢！”

    項景昭笑了笑：“也不是我帶他出來的，隻是我今日走了小路，半路碰上的。你們照顧景玉也得盡心，怎麽孩子在這玩了這麽久才找過來呢？”

    那婆子反而一臉冤屈：“誰說不盡心呢？隻是任誰都想不到孩子來了外頭，這本是快用膳的時候，姨娘是不許小少爺出來玩的，大門也是上了鎖的，很該不能出來啊。我們先頭也隻是在院子裏找，哪想到少爺能出來呢？”

    說著又上下摸索了項景玉一遍，反複確認沒出什麽岔子才稍稍鬆了口氣，這才站起來朝項景昭福身做禮：“姨娘那裏怕還等著小少爺的消息呢，婆子我就不在這裏叨擾了，得趕緊帶小少爺回去給姨娘瞧呢，那邊可心急著呢！”

    項景昭點點頭，那婆子才牽著項景玉的手一路踩著那條小路回去了。

    待那兩人不見了身影，項景昭才叫墨情牽了杜若的手，結伴繞小路出去。出了小路，右手邊便是正院的大門了。項景昭看了看重新緊閉的門，奇道：“這門看著也不像是一個孩子能打開的，怎麽景玉就跑出來了呢？”

    杜若在旁邊解釋：“原本就不是從這個門遇見他的。”說著又抬手往後一指，“後麵那裏有個小矮門，項景玉就是從那裏出來的。”

    說起這個，項景昭倒是想起了什麽，低頭問杜若：“我記得墨情說是指了丫鬟來領你進我院子的，怎麽你竟繞到那裏去了？”

    杜若眼睛忽閃忽閃地，抿著嘴笑道：“我是看這府裏園子長得好看，想多瞧瞧風景，正巧那位姐姐身上也擔著差事，我便央求著叫她指了路，我自己走過來。姐姐指的就是這條路，說是穿過去就到了呢。”

    墨情聽了立刻不滿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個院子裏的小丫頭，做事竟這般不用心，說了叫她送進門，離這老遠便撒了手，實在擔不起事來。往後若叫我知道她是哪邊服侍的……”

    項景昭瞪他一眼：“你知道了又如何？這項府雖大，真正服侍的也就正院、修竹園，和祖母的榮華苑三處，這三處的下人哪個是你能說上話的？至於其他的小院子，每個月月錢也就那麽幾錢，不過勉強糊口，犯得著跟她們計較麽？”

    墨情這才安靜下來，委屈道：“我這不是隻嘴上解解氣麽？”

    項景昭無奈地搖搖頭，又喃喃道：“我們府裏也無人養狗，若是外院的牆上有狗洞還好說，怎麽正院也有狗洞了，還叫景玉給鑽出來了？這府裏好些個地方怕都得重新修繕一番了。”

    杜若忙接上：“項景玉出來的地方不是狗洞，是個小門呢。”

    這回倒輪到項景昭驚訝了：“小門？正院的小門設在後院，哪裏會與那條小路相接，你可別記錯了。”

    杜若堅定地點點頭：“沒記錯，就是個小門，開在離那條小路十步開外的地方，外麵還有些草木，若不是項景玉叫住我，我都沒發現那裏有個門呢。”

    正院的側麵有個矮門？開在人跡罕至的小道處已數稀奇，竟還開在十步開外，用草木掩蓋？聽到這話，項景昭心裏不由地犯嘀咕了。

    再加上項景昭剛剛聽著下人的語氣，怕都是不知道這個門的存在的，不由奇怪：這門開在那裏做什麽？父親可知道？若是家中特意修的密道，很不該隻修那麽短，否則躲來躲去都還在府裏，有什麽意思？

    他直覺此事有些複雜，可一時也摸不著什麽頭緒，便將此事放下了，又囑咐身邊二人：“這事情你們聽過便過了，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墨情跟著便皺了眉頭：“少爺也太忍讓了點，小少爺那麽說您呢，您事情過了竟提都不提。”墨情還沒想到項景昭要求保密的含義，隻以為他是顧項景玉的麵子呢，難免出聲抱怨兩句。

    項景昭無奈瞪他一眼：“有那功夫你且想想等會怎麽跟我交差吧。叫你送個人也送不好，還好杜若聰明，否則這項府這麽大，她又第一次來，旁人也不認識她，真走到什麽晦氣地方可怎麽辦？”

    這晦氣地方倒不是真晦氣，隻是人少，真迷路了半天找不著個問路人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