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家裏木門，關上家門後。我站在門後深呼吸，拉了拉書包帶。我小心翼翼探著頭看了看三樓動靜，似乎，好像，他今天不在。

    我大步跨著樓梯，心髒跳得砰砰。想著趕緊跑到樓下，出現在大人視線中，這樣他就沒有膽子欺負我。

    我動作很快，動靜也很大。他聽到應該打開門耀武揚威站在門口笑著等著我靠近，可安靜關閉的家門緊閉，是不是說明今天不會受到他的欺負。

    這樣想著，我動作慢了許多。快速經過樓梯轉拐，經過那如魔鬼嘴巴的某人家門時，我加快腳步向樓梯衝去。

    “哐！”三樓管家木門打開，站著比我高一個頭的管津，白白胖胖就像一頭豬。天知道，他是吃什麽長大的。

    我腳步僵住，身形停止。一秒後，我反應過來快速向下跑去。

    管津動作比我快，“呸！”

    他嘴裏吐出的口痰在空中化著一條幅度朝我飛來，準確無誤落在我頭發上。

    我忍著惡心，快速下著樓梯遠離管津。這個好吃懶做的豬。

    管津看著我後腦勺上的口痰，得意哈哈大笑。

    我站在水龍頭下，用冰冷的自來水衝洗著我的頭發。我無比慶幸我是短頭發，要是長頭發的話，那就糟了。

    “拿著。”管芳姐姐遞過來一條毛巾。

    “哦。”我接過毛巾擦拭著頭發。

    管芳姐姐蹲在一旁看著我擦頭發，“對不起。”

    “不是你弄的。”我冷冷說著，毛巾還給管芳，背著書包離開了。

    那個時候，我以為管芳和管津姐弟倆合夥欺負我，她假裝好心來，其實是來看我笑話的。早知道她會給我毛巾，我就不洗頭了。我會直接把那口痰擦在毛巾上，臭死他們。

    一如往常，我又在冬天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走進教室。

    坐我後座的女生叫李婷，她用筆頂頂我，“哎，你為什麽總是每天大清早洗頭啊？”

    我放下書包，轉身看著她，無比認真說道：“冬天起不來，我洗頭清醒一下。”

    我從不和這些表麵友好，背地裏詆毀你的人做朋友。不管男女，都是那麽八婆。這是我冷眼旁觀這個世界，得出的一個道理。

    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一窩蜂跑出教室。

    我一人獨自走下樓，打算去廁所。

    李婷同管津班級裏的一個女生走的很近，兩人在前邊走著，嘴裏說著今天發生的新鮮事。我無聲跟在後麵，沒有打算超過她們。

    “我就說，她幹嘛頂著濕頭發來上課。原來.......”兩個女生相視一笑，均是“你懂得”表情。

    背地裏說別人，也不見得自己是什麽好人。我加快腳步，超過她們。

    李婷和那個女生看到我，兩人都嚇了一跳。

    看吧，背地裏說別人，自己也心虛。要不是心虛，為什麽會嚇一跳。我勾著嘴唇嘲諷走進廁所，女人天性就是八卦。

    我背著書包，落寞踏著夕陽回家。

    我低著頭背著書包經過休息人群中，那一群人中目光如狼一般，亮晶晶盯著你，企圖在你身上找到一絲能八卦的信息。

    “我說納家那女兒呆呆傻傻的，是不是嚇傻了？”李大媽衝張大嬸小聲說著，那音量沒有刻意減小。我聽得一清二楚，懶得搭理這些大叔大嬸們。

    “哎呦，她爸媽三天兩頭要大吵一次，不傻才有鬼。”張大嬸眼睛一撇一旁，“別看不說話，其實啊，憋壞憋壞的。”

    我加快腳步飛快經過他們，小跑回了家。我無數次幻想著，要是天上此時有一架飛機，往那塊八卦之地投下一枚炸彈，“砰！”一聲，世界就安靜了。

    “媽，我想剪頭發。”我嚴肅站在媽媽身邊提議著。

    媽媽洗著碗，看著我那短頭發笑著說：“再短，那就是平頭了。珊珊，別人家女生都是長頭發，剪一丟丟都心疼無比。到時我們家珊珊，總是喜歡清爽短發。”

    得，這個意思是不給剪唄。我轉身拿著書包坐在客廳總茶幾上做作業。

    爸爸坐在沙發一旁看著電視，每天中央台七點的新聞聯播。他渾身酒氣，我不喜歡聞。

    我盡量坐著比他遠一點，作業快要寫好。媽媽進來坐在沙發一旁，衝爸爸說了句什麽。

    爸爸如炸藥一般，頓時炸了。“我看你沒病，有什麽病。沒病吃什麽藥，我看你是心裏有病吧。”

    我習以為常，爸爸不發飆都不正常。

    媽媽坐在一旁，哽咽說著，“你喝酒到時有錢，我生病喝點中藥怎麽了。”

    “家裏沒錢。”爸爸說完，起身去了臥室。

    媽媽坐在一旁，眼神空洞看著窗外，許久，她歎了一口氣，“珊珊，我的女兒。”

    我無聲坐在一旁，默默陪伴。我嘴很笨，不會安慰人。

    管津每日欺負如家常便飯一般，我默默承受著。

    這一日，終於讓我等到了機會。

    大雨洗過這個小鎮，我背著書包蹲在樹叢中找尋著蟲子。一種毛毛蟲，背上有刺，我們這叫毛定子，紮在皮膚上又疼又紅。那滋味，想想就很爽。

    我用撿來的果凍殼裝起一個毛定子，又用一個袋子套著手抓著一隻綠色蟲子。兩樣都具備了，管津，你就等著吧。

    我背著手，腦中想著過會要怎麽樣才能複仇。

    如我想象，管津果然站在樓梯口等著我。今天去找蟲子耽擱一段時間，往常我都是比他先回家。想不到，今天倒是讓他先到家堵在這。

    “假小子，被我逮著機會了吧。”管津笑著，那臉上皮肉抖動著。

    我緊張背著手，小步退後。管津自然看出我緊張，“你手上是什麽？”

    我搖搖頭，並不打算給他看。管津好奇逼近我，我手拿果凍殼往前一扔，毛定子飛出來衝管津飛去。管津以為是什麽好東西，伸手一接。

    殺豬般的聲音響徹樓梯口，管津抱著紅腫的手在地上打滾。現在，他那隻手挺像豬蹄的。

    “看你以後還敢欺負我，你有膽就告訴你媽去，我可不怕。”我拿著綠色的蟲子扔進管津的嘴裏，“叫你嘴臭。”

    目的達到，我背著書包一蹦一跳上樓。不一會，樓下響起管津媽媽的哭聲。

    我無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