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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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流蘇撲倒的時候, 衛長輕整個人都傻了。
“哧啦”一聲, 那柄銀槍已經刺進了流蘇的肩膀。
“流蘇!”
衛長輕從未想過, 這種危急時刻,流蘇竟願意舍命來救自己。
還未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 流蘇便已趁著赫連輝拔槍的那個空檔擁著衛長輕往一旁滾了幾圈。
身後銀槍緊追而來, 衛長輕不敢繼續出神, 連忙翻身將流蘇護在身下, 雙手撐地騰起了身,雙腳一翻一壓, 便剪住了那柄疾速襲來的銀槍, 暫時止住了赫連輝的攻勢。
地上的流蘇也已經撿起落在手邊的劍利落的爬了起來, 對著赫連輝直直刺去。
赫連輝往邊上退了兩步,靈巧地躲開了流蘇這一刺。同時雙手掌心握著槍身用力一轉, 就甩開了橫空纏在搶上的衛長輕,轉眼又揮槍襲向了持劍的流蘇。
衛長輕穩住身形後, 見狀擔憂不已, 連忙從赫連輝身後追上。
可惜, 她還是慢了赫連輝一步。
手中長劍迎上那柄銀槍的時候, 流蘇的手臂都被震麻了。畢竟不是常年習武的人,流蘇又怎能敵得過赫連輝呢?
在這緊要關頭,幸得一支火箭破空襲來,阻開了赫連輝的下一擊, 並成功地逼得他往後退了幾步。
燃眉之急已解。
流蘇偏頭望去, 才發現了手握弓箭立在門口的那個人。
竟是流芷雲麽?
隻與流蘇對望了兩眼, 流芷雲便收回了目光,挽弓搭箭,待手下點燃了箭頭上纏著的油布時,又繼續對著赫連輝身前射去。
這樣的火箭,雖不至於傷到赫連輝,卻也能止住他前進的步伐,沒讓他再有傷到流蘇的機會。
如此可見,赫連輝怕火。
“你嚇死我了!”
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時,流蘇才收回了目光,轉眼望向身前那個緊緊抱著她顫抖不止的衛長輕,柔聲笑道:“我沒事的,莫慌。”
衛長輕顫著手覆上了流蘇的肩頭,觸到的已是滿手的鮮血了。
“都這樣了,還沒事嗎?”
當時赫連輝的槍頭已經刺穿了流蘇的肩頭,流血自然是難免的。不過這也是衛長輕第一次見到流蘇受傷,會慌張失措,也是難免的。
“火攻!”
流芷雲偷偷瞥了一眼相擁的兩人,立馬便高聲下令道。
她帶來的人,已照令衝上前去包圍了赫連輝。
如此,衛長輕與流蘇便安全了。
周圍那嘈亂的環境,已被她們兩人忽視了。
流蘇就這樣不慌不忙地貼著衛長輕的肩膀蹭了蹭,環住了衛長輕的腰身,輕聲道:“你能沒事,我這傷受得也是值的。”
衛長輕使勁的眨了眨眼,憋回了眼眶中的淚水。往日裏口齒伶俐的衛長輕在此刻竟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用力的擁住懷裏的流蘇。
那力道,就像是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體內似的。
她真的從未想過,流蘇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至此至今,她才知道,原來流蘇待她竟有這麽好,好到甘願犧牲自己的地步。
沒給她們繼續溫存的機會,流芷雲已經冷著臉走到她們的身旁了。
衛長輕不情願的鬆開了流蘇,吸了吸鼻子望向流芷雲。
“先帶她走,這裏交給我就好。”
聽到流芷雲的話,衛長輕與流蘇俱是愣了一愣。
衛長輕心中極為複雜,不過她還是暫時拋開了那些成見,對著流芷雲抱拳感激道:“多謝了。”
而流芷雲卻是隻望著流蘇,繼續說道:“薛禦史已經帶重兵守在了外頭,隻等著你們從這裏出來,坐實你與齊王的罪名。所以,你要記得,千萬別從原路回去。這墓裏,定有其他的出路,我想,華笙肯定是知道的。”
此時,華笙還在幫著流年與窮奇纏鬥著。
有流芷雲在這裏,衛長輕倒是難得的能夠放下心來,向流芷雲身後的人借了根火把就留下了流蘇對著華笙那邊衝去了。
聽了流芷雲的話,流蘇微微蹙了蹙眉。她望著衛長輕離去的背影,沉聲應道:“我知道了。”
流蘇並沒有多問些什麽,隻因她心中明白,流芷雲此次願意告訴她這些,不過是因為一個情字而已。
可惜,她已經沒有精力再去回應另一人這般炙熱的感情了。
看到流蘇目光一直膠在衛長輕身上,流芷雲便已經明白了,她歎息一聲,跟著流蘇一同關注起那邊的情形。
不止赫連輝怕火,那頭窮奇看到火把往它身上打,也生了些俱意,這才讓衛長輕有機會能帶著華笙與流年慢慢撤離。
如此,流蘇才鬆了口氣。
趁此機會,流芷雲連忙從懷中掏出了一瓶瓷瓶,塞到了流蘇的手中。
“這藥,是專門用來治屍氣的。那槍常年與屍體呆在一處,總歸是不大幹淨的,莫要掉以輕心,等會兒一定要記得讓她替你上藥,免得傷口惡化了。”
流蘇低下頭,望著手心之中的瓷瓶,歎息一聲:“你……這又是何苦呢?”
流芷雲抓著流蘇的手,遲遲不肯鬆開。
“皇姐,我…真的無意與你為敵……隻是……”
還未說完,便被匆忙跑來的衛長輕打斷了。
“好了!我師姐她們沒事了,我們快走吧!”
華笙與流年氣喘籲籲地跟在衛長輕身後,她們三人那渾身的汙漬,看起來都是狼狽得很。
看到流芷雲與流蘇那交疊在一起的手,衛長輕不禁蹙了蹙眉。
剩下的話,流芷雲沒有再說下去了。
“快走吧。”流芷雲不舍的鬆開了流蘇的手,深深的望著她,囑咐道:“小心。”
說罷,流芷雲便決然地轉身離開,帶人上前攔住了緊追而來的窮奇。
流蘇看了一眼流芷雲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瓷瓶,轉頭對著她們三人道:“不能原路撤回,就跟著齊王他們走,順便找回原本我們帶來的人,可好?”
聞言,華笙望向流蘇的眼神,有了微妙的變化。
她沒有多說,隻點了點頭,道:“就照殿下的意思吧。”
而衛長輕卻是直直盯著流蘇手中的瓷瓶看,頭也不抬的應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快走吧。”
隻有流年擔憂的說了句:“可是…我們若是都走了,那芷雲姐姐她……”
“哎呀,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你就別管她了!”衛長輕收起了那些小情緒,推著流年走在了前麵:“別擔心了,他們人多,應該會沒事的,我們還是快點去找駱叔他們吧!”
流蘇與華笙也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幾人就這樣丟下流芷雲爬進了石壁上的那個洞口。
流蘇心中明白,若不是流芷雲有意與她,定然不會這麽好心放走他們。
感激雖有,感動也有。可畢竟立場不同,敵人,總歸還是敵人。
離去之前流蘇又回頭看了流芷雲一眼。
罷了,若是此次能夠安然回去,再找機會還這個恩情吧。
她們沒有注意到的是,流芷雲來此之後,外頭的塤聲竟停下了。
這裏的怪物沒了塤聲地驅使,都緩下了動作,不像原先那般可怖了。
赫連兄弟因此也能趁空脫身,帶著殘餘的部下也跟著進了那個洞口,獨留流芷雲等人在此,孤軍奮戰。
石壁底下,是一條昏暗的通道。
華笙吹亮了火折子,在前方引路。
流年緊緊地跟在華笙身側,警惕地望著周圍。
這裏,靜的有些過分了。
通道之內,回響著的是她們四人的腳步聲。
衛長輕牽著流蘇,跟在她們兩人身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隨口問了流蘇一句:“對了,剛剛她跟你都說了些什麽啦?”
流蘇眼中漾起了濃濃的笑意,偏頭望向衛長輕:“怎麽,吃味了?”
“哪有……”見流蘇依舊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衛長輕才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著:“就是…她一直摸著你的手不放……看著有點不大舒服……”
聲音雖小,可其餘三人都聽到了。
這個小心眼。
前方的華笙與流年都默默的笑了,可她們還是貼心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往前走著。
一路行來,她們竟沒有再見到其他的人。這就奇怪了,方才下來的人都去哪了?怎麽走了這麽久都沒看到他們?
聽了衛長輕的嘀咕聲,流蘇啞然失笑。她揚了揚右手,手背上覆著的是衛長輕那溫暖的左手。流蘇稍一翻動手掌,便與衛長輕十指相扣了。
“這樣還不滿意嗎?”
“滿意滿意!”
衛長輕早已笑彎了眼,趁著前麵兩人沒注意,偷偷地湊過去親了親流蘇的嘴角,離去之時又在流蘇耳邊留下了一句隻有她們兩人聽到的聲音:“最喜歡你了!”
感覺到身旁那人忽然就變得輕快的步伐,流蘇也不禁高興了起來。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笑意更甚。雖不知前方之路的凶險,可她此時心情倒是好得很。
就連肩上那隱隱的疼痛,都不算什麽了。
手心貼著的那隻手,溫暖依舊,在這陰寒的通道中,給她傳來了絲絲縷縷的暖意。
不過,這隻手卻已不似往常那般光潔了。
這隻手,昨夜還在她身上到處點火,所以,她又怎會感受不出這隻手那細微的變化呢?
想起衛長輕原先為救流年時的那聲低呼,以及流芷雲所說的那些話,流蘇心下一驚,連忙止住了腳步,拉起衛長輕的手查看著。
“怎麽了?”
前方的華笙也停下了,轉身詢問著。
不似方才的愉悅,此刻的流蘇已經微微斂起了眉。
原先衛長輕為救流年而被赫連輝劃出的那道血痕,已經結起了痂,凝住了那些血液。
可是,傷口周圍卻是已經隱隱泛了些黑氣了。
流芷雲說的果然沒錯,那槍果然不大幹淨。
看到流蘇那凝重的神色,衛長輕連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藏到背後,對著流蘇幹笑道:“一點小傷而已,不要緊的。”
華笙與流年也已經靠了過來,見狀,華笙也皺起了眉頭,她把火折子塞進了流年的手中,拉過了衛長輕藏在身後的那隻手。
“給我看看。”
方才的情況太過凶險,幾乎都沒人注意衛長輕手中的傷口。
這麽一看,華笙才發現了衛長輕手心那道猙獰的傷口。
一旁的流年想到了原先的那件事,不禁內疚地看著衛長輕:“師叔,對不起,都是我害得……”
“說什麽呢!不過一點小傷而已,你我之間還需要這麽客氣麽!”
看到衛長輕還笑著寬慰流年,流蘇略帶不悅地抿了抿唇,果斷道:“先上藥。”
說罷,便率先扯下了腰間掛著的水囊,開始清理起衛長輕手中的傷口。
華笙抓著衛長輕的手,幫著流蘇止住衛長輕欲要縮回的手。
“唉,這時候上什麽藥呢?萬一等會兒有什麽東西……”
“閉嘴!”流蘇打斷了衛長輕的話語,看著那傷口周圍的黑氣,不禁放緩了語氣,道:“你別亂動,這槍不幹淨,不能拖。”
聽到這話,衛長輕驚呼道:“不幹淨?完了完了,你肩上還有傷呢!不行不行,要上藥也得你先上!”
一時之間,衛長輕的力氣突然就大了起來。華笙竟拉不住衛長輕的手,還被她縮了回去。
流蘇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反被衛長輕抓住了手臂。
眼見衛長輕就要解她腰帶了,流蘇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掙紮著往後退。
這邊上還有人呢!哪能這麽隨便就寬衣解帶了!
原本她們三人本就離得極近,被衛長輕這突來的動作一鬧,倒是害得三人都一起往邊上跌了去。
這通道本就不寬,這麽一跌,恰好就跌到了邊上的牆壁上。
華笙被墊在了最底下,腦袋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一陣頭暈目眩後,她才推了推倒在她身上的那個隻顧護著懷中佳人的妹妹,忍著罵人的衝動,咬牙斥了一句:“衛長輕!你幹嘛呢!”
“師傅!”流年被這突來的一幕愣到了,反應過來後,她連忙把火折子塞到了身後那道牆壁的縫隙中,上前拖開了衛長輕與流蘇,扶起最底下的華笙,緊張地問了句:“哪摔著沒?”
看到流年這樣的神色,華笙瞬間就消了氣,撐著流年站了起來,應道:“放心,沒摔著。”
已在一旁站定的衛長輕依舊保持著半擁著流蘇的動作,抱歉的看著一旁的華笙,“對不起啊師姐,我這是不小心的……”
剛剛她們兩人都摔在了華笙身上,那力道定然不小,華笙肯定會被摔疼的。
流蘇暗暗地擰了一把衛長輕的腰身,嗔了她一眼後也不好意思地望向了華笙。
不過,這麽一望,倒是讓她望了些名堂出來。
“咦,這牆壁怎麽往裏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