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你說一句實話，有什麽事，是我應該知道的？”
    “健哥，看你這話說的！在泰縣這一片土地上，發生任何事你都會知道！我第一個就要告訴你！”
    “那麽，陳玉生到底是怎麽回事！”
    “健哥，這件事我也很痛心。玉生是個打仗的好手，打鬼子沒得說。不過，你也知道，他是個有令必行的人！他下了命令，別人就必須執行！如果執行得讓他不滿意了，他也是要罵人，甚至打人的！這個你都知道！”
    “就為這個，他就被人燒死了！有那麽嚴重嗎！”
    “健哥，這個事有點巧。他們爭鬥的房間裏，偏偏有一桶汽油，也不知是誰弄來的。結果，雙方一動手，打翻了汽油桶，就燒了起來。玉生沒來得及跑出來！”
    “他死了！”李明揚嚴厲瞪著他的弟兄！
    “是，實在太可惜了，玉生就這樣被火燒死了！”
    “你給我說，剛才這個陳子峰，為什麽還要找玉生！”
    “健哥，我也不知他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玉生知道什麽事，就想找到他！可玉生已經死了，他們到哪裏找去！”
    “玉生知道什麽事！”
    “這個，我可真說不好。玉生要是知道什麽事，他也應該向您報告嘛！有什麽不能說的！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事！我覺得那個陳子峰，恐怕也不懷好意！”
    李明揚沉默了好長時間，終於說：“長江，你去吧，記住，別給我惹出麻煩來！”
    11－7
    李長江離開李明揚的辦公室，走進旁邊的房間裏。
    這是他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跟隔壁李明揚的辦公室，真有天地之別。
    首先一個是大，幾乎比隔壁的房間大一倍！其次是精美家具多！全都是古色古香的老式紅木家具！牆上掛著條幅和水墨畫！屋角的高幾上燃著一支香，滿房間裏都是麝香味，就仿佛進了佛堂。
    他的辦公室裏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看上去其貌不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李長江湊到這個人麵前，咬牙切齒說：“張永起，你辦得不利落！給老子留下了麻煩！”
    張永起平靜說：“長江大哥，不過是一個死人，利落不利落的，有什麽關係！”
    但李長江並不為所動，盯著他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麽破綻！那個陳子峰就是你們軍統的人！這個人我一看就知道，絕不是一個省事的人！我不管是你還是陳子峰，不要壞老子的事！該堵的洞，你都要給我堵起來！否則，我可不認你這個兄弟！”
    張永起仍然平靜看著他，輕聲說：“兄弟當然要認！但你要先做好咱們的生意！”
    李長江回頭瞪他一眼，“這個不用你多說，我知道！”
    11－8
    陳子峰走在回去的路上，臉色越來越嚴峻。
    他回頭說：“你盯著周圍！有異常沒有！”
    李三低聲說：“現在還沒發現。不過，現在什麽都說不好！”
    陳子峰急匆匆往前走，前麵就是和順茶館。他什麽也不說，推門就進去了。
    李三站在門口，冷眼觀察周圍，確認沒什麽異常，這才跟著進去。
    這個時候，正是茶館裏的客人逐漸多起來的時候。幾個夥計在店裏穿來穿去。美麗的金式武小一姐站在櫃台裏，冷眼盯著走過來的陳子峰。
    陳子峰臉色不善，同樣盯著她。他走到櫃台邊，二話不說，就掀起蓋板走了進去，並且直接去推那扇小門。
    金小一姐急忙走過來，低聲問：“你要幹嗎！”
    陳子峰盯著她說：“我有話對你說！就是現在！”
    金小一姐猶豫一下，終於打開小門，讓他進去。
    11－9
    房間實在狹小，所以，他們隻能還是昨天的樣子，金小一姐和陳子峰分坐桌子兩邊，金小一姐在裏邊，陳子峰在外邊。李三仍然雙臂抱在胸前，靠邊站在門口。
    “你要說什麽！”金小一姐警惕地盯著陳子峰。
    “金小一姐，請你告訴我，陳玉生是怎麽回事！”
    “他出了事，死了！”金小一姐目光冷酷地盯著他。
    但陳子峰是什麽人，他是天下最賊的特工！他那副耳朵，他那雙眼睛，可以看透任何人，看得清任何事！他第一個感覺是，金小一姐在回答時，有極短瞬間的停頓！她的眼睛裏還有一點閃動！
    他察覺這兩點，就沒有什麽事是不能翻轉的！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陳玉生的死亡！
    “金小一姐，你騙我！”他惡狠狠地說！
    “我沒騙你！”金式武冷眼盯著他！
    “你說陳玉生死了，就是騙我！”
    “陳玉生死了！我沒騙你！”金小一姐臉色雪白，提高了聲音，眼睛尖銳地盯著陳子峰！
    “我告訴你！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我們的任務是什麽！是調查國共衝突！國共衝突的重要事件，就是韓長官的物資被人劫走了！我是來調查這件事的！你聽清楚沒有！”
    “我聽清楚了！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調查清楚了，對你們共方有利！伍先生為什麽讓我來找你，就是希望我調查清楚這件事！現在，你聽明白沒有！”
    “我聽明白了！你到底想知道什麽！”金小一姐的臉色，更加雪白！
    “陳玉生怎麽死的！他媽的，最後一句是，他到底死沒死！你給我說實話！”
    到了這個時候，陳子峰真的像狼一樣，凶狠地瞪著金小一姐，似乎隨時都會撲上去吃了她！在他心裏，警覺已經高到了天上！眼前的事，絕不是表麵看到的那樣！這裏麵最讓他警惕的，就是許南波竟然跟蹤他們！這他媽的就是一個標誌！說明其中有問題！
    這時，金式武小一姐就不說話了，而是長時間地盯著陳子峰！她明顯是在猶豫！
    陳子峰更不客氣，目光錐子似的盯著她！
    他說：“金小一姐，你必須告訴我實話！陳玉生死沒死！”
    金式武又猶豫了幾秒鍾，終於小聲說：“沒死！但也和死了一樣！”
    “為什麽！”陳子峰吃了一驚！
    “他遭人暗算！被打成重傷！最後，那些人還要放火燒死他！他憑借最後一點力氣，才逃出那個地方！那天夜裏，幸虧我們一個人從那裏過，發現昏死小巷裏的陳玉生！否則，他早就死了！但從那時到現在，他一直昏迷不醒！我們找到的醫生，都沒辦法！你說，是不是和死了一樣！”
    陳子峰沉著臉，把美麗的金小一姐盯了又盯，終於確認她說的是實話！
    “你們，有藥品嗎！能救人的藥品！”
    “有一點，但不多！泰縣就是個小地方。但不管到了揚州，還是南京、上海，什麽藥品也買不到！他現在就是維持著！我們找的醫生說，他活不了多久！你說，他是不是和死了一樣！”
    “你就不該騙我！老子是為了給你們查案子的！”
    “他那個樣子，等於死了！我不算騙你！”
    “你就不想想，為什麽有人要他死！”陳子峰更凶惡地叫起來！
    金式武小一姐更加憤怒，尖聲叫道：“我也知道這件事裏一定有什麽情況！但我們沒辦法！我隻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美麗的大眼睛裏，此時已汪滿了淚水，眼看就要落下來了。
    陳子峰這麽凶狠的人，最怕的就是美麗女人落淚。他向金式武做了一個擦拭眼淚的動作，就回頭對李三說：“拿我們的藥包來！快去快來！”
    李三就像一股輕煙似的，無聲飄出了小房間，走了。
    陳子峰再回頭，看出金小一姐已經擦拭過眼淚。他把嘴歪了又歪，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小房間裏，到了這個時候，就真的很安靜了。
    11－10
    陳子峰的駐地，也確實離這裏很近。隻過了十分鍾，李三就提著一隻大藥包進來了，直接放在桌上。
    陳子峰說：“你找找看，有沒有你們需要的。我們備的藥，全在這裏了！”
    金式武也不客氣，很快打開藥包，就在裏麵翻找起來。
    她說：“一般的外傷藥，我們都有。你這裏……”
    她忽然翻出兩個藥盒，緊緊抓在手裏，按在胸前，抬頭盯著陳子峰。
    陳子峰有點意外，“怎麽著，有嗎？”
    金式武再次看了一下手裏的兩隻藥盒，低聲說：“我們的醫生，就叫我們想辦法買到這兩種藥！但這兩種藥，比黃金還貴！但再貴我們也找不到！”
    陳子峰伸頭一看，原來一盒是氨基酸。他對氨基酸的全部了解，這是構成動物營養所需蛋白質的基本物質！這是傅醫生告訴他的！他其實並不理解這是什麽意思！
    傅醫生曾經用這種藥，救活一池子偷來的花！安賊也曾用過這種藥！是在服部醫生的診所裏！毫無疑問，這種藥對重傷者一定有效！
    另外一盒藥，其實早在他的預測之中！盤尼西林！藥盒裏雖然隻剩下兩支，但每一支都比黃金還貴！金小一姐說的沒錯！
    他歪著嘴說：“金小一姐，拿去！救人要緊！”
    金式武仍然把這兩盒藥捂在胸口，臉色紅紅的，認真說：“陳先生，謝謝你！是真心感謝！要能救活玉生，他也會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