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遲到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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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莫名的憤怒與指責,直讓下麵的許攸頗有些摸不著頭腦。雖說他本人貪財,這些年確實沒少收黑錢,可要說他反叛通敵,這實在是莫名其妙。許攸的第一反應不是震驚,也不是驚慌失措。電光火石之間便明白,這要麽就是曹軍的反間計,要麽就是一向與自己不和的審配在陷害自己。
因此許攸並未開口,反而是拿起了地上的文書,直接跳過了前麵說軍糧之事,直接看到了後麵。審配的文書之中,不但有他暗中調查的結果,還有些許審訊得來的證詞,不過到了最後,全都是他審配一個人的猜想。什麽收受曹軍賄賂,什麽私會曹軍細作,審配都用了似乎、可能的字眼,讓許攸的心中不由得不怒。如今大戰在即,袁軍的形勢本來就不是很好,審配這家夥卻偏偏要在此時搞這種事情,真不知道,在審配的眼裏到底是搞垮自己重要,還是大戰得勝重要。
隻是如今這事究竟是不是曹軍的反間計,許攸反倒是有些摸不準。自家子侄的那些事情,是的的確確存在的,被人舉報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況且整日裏送錢給自己的人那麽多,有一兩個曹軍細作,也不是不可能事情。隻是審配如今的做法,當真讓許攸非常的不爽。你就算是對我有所懷疑,為何不上密信,為何不給袁紹一個妥善的處理方法。就這樣大剌剌的寫在文書之中,雖然處處用了模糊字眼,可通篇之意,不就是告訴袁紹他審配已經認定了自己謀反之事了麽?也難怪袁紹憤怒至此,審配啊審配,你可真是“忠正烈直”啊!
看罷書信,迎著袁紹的憤怒的目光,許攸也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可還是拱手言道:“主公,我是什麽樣的人主公你還不知道嗎?我是貪財了一點,可你我相識三十年,我怎麽可能會通敵謀反!這全是審配的無稽之談啊……”
許攸的話還沒有說完,上首的袁紹卻是冷哼了一聲道:“你我相識三十年,你和孟德不也相識了三十年麽!那曹軍平白無故的,又為何要賄賂與你?”說到這裏,袁紹的聲音也愈發的冰冷了起來,看著許攸道:“審正南剛直忠烈,智計過人,他既然將此事上報,必是查到了真憑實據,你還要狡辯!”
許攸聞言登時愣在一旁,真是人的名樹的影,審配忠直的名聲在外,說出來的話都讓人覺得不用懷疑。若非如此,袁紹安能像現在一般,絲毫不聽自己的辯解。許攸平素素來以口若懸河著稱,此時此刻,啞然無語,更是讓袁紹覺得許攸這是心虛的表現。因此袁紹站起身來,對著許攸言道:“許子遠啊許子遠,我真是沒想到!哼,背主通敵,該當何罪啊!”
許攸急忙道:“主公,這必是曹軍奸計啊主公!那審正南雖然忠直,卻不善陰謀詭計,如何能看得穿曹軍布置!我對主公忠心耿耿,望主公明察!”
袁紹聞言,亦是緊盯著許攸,此時的內心卻如翻江倒海一般。許攸說的沒錯,審配此人不擅陰謀詭計,若是真中了曹操的離間計,倒也算不得驚奇。隻是許攸此人,仗著是自己的發小,在河北一向是目中無人,別人都稱呼自己主公,就他敢直呼自己的表字,自己心中早已有所不滿。自己知道許攸此人愛財,平日裏賄賂沒少收,隻是事到如今自己才知道,許攸的子侄更是在各地橫征暴斂,中飽私囊。自己統治河北已有近十年,許攸貪墨的稅款有多少,可想而知。
心想到此,袁紹心中雖是對與許攸反叛之事有所懷疑,可是轉念一想,這倒也正是個好機會,名正言順的將許攸排擠到權利之外。審配、逢紀本就和他關係不好,隻要他手中大權一失,用不著自己動手,有審配在,這許攸就討不了好。如此一來倒是可以不損自己的名聲,就除掉這個趾高氣昂的家夥。
因此袁紹冷哼一聲道:“許子遠,審正南在鄴城可是證據確鑿,你在這空口白牙,又如何能逃脫了嫌疑!通敵乃是殺頭的罪過,我念在你我相交三十載的份上,權且讓你寄頭在項。可速速退出,從今往後,這議事你也不必再來了。免得你將我軍軍議部署,盡皆透漏給曹操!”
許攸還要開口,袁紹卻是一點麵子都沒給許攸留,右手一揮,示意他趕緊出去。眼看著許攸還不走,更是大喝一聲:“來人,把許攸給我叉出去!”
耳聽得袁紹如此絕情,許攸的雙手都在顫抖。兩個侍衛匆匆忙忙的走入大帳,許攸卻是一拱手道:“不勞二位,我自己能走。”說罷也不行禮,也不回頭,徑直走出了大帳。帳外兩個隨從急急忙忙的迎了上來,眼見許攸麵色鐵青,也不敢多問,隻是跟在身後。一直走到自己的大帳附近,許攸那直挺挺的腰背,瞬間佝僂了下來。就這樣一直走到了大帳門口,忽的佇足而立,仰天長歎道:“審正南,袁本初,哼,哼哼,當真是豎子不足與謀啊!”許攸的聲音雖然小,可是身後的隨從卻是聽的一清二楚,都是許攸手下的老人了,眼看著自己的主公困頓至此,才想要問問到底發生了,便聽到許攸苦笑了兩聲道:“審正南,你抓我子侄,囚於囹圄。又汙我清白,敗我聲名,我許攸如今又有何臉麵回到河北?沒想到啊,袁本初,你我相交三十載,你卻不信我!不信我啊!”說著一拔劍,就要向脖子上抹去。
身後兩人急忙奪下劍來,他們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可是從許攸自言自語的話語當中,倒也聽出了些許的端倪。隻是他們兩個沒想到,自己的主公居然會拔劍自刎。好在兩個人的反應都不慢,這才一把把許攸手中的長劍給奪了過來。許攸失了手中長劍,一臉震怒的看著兩人道:“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麽!”
那個奪了長劍的人急忙贏到:“主公切不可尋斷見啊……”
“你知道什麽!我這一次臉麵都丟盡了,如何再回河北去!把劍給我,給我!”
另一個人急忙拉著許攸道:“主公,那袁本初不信忠言,不察實情,這才有了今日困頓的局勢。我看呐,他早晚必為曹操所擒。”
“是啊主公,袁紹如今將主公你都驅之如同豬狗,如何還有機會勝得了曹操?主公你不是和曹操也相識多年,何不趁此良機,棄暗投明,助那曹孟德一臂之力。若能殺敗了袁紹,主公在曹營之中亦是高官得坐,駿馬得騎啊。”
“就是,更何況如今天子就在穎都,在曹操那裏。主公相助了曹操,到時候在朝中任職,豈不是比在這裏當個監軍要強的多了,主公又何苦自盡於此呢?”
“對啊主公,你要是自盡在此,那袁紹又豈會心有所疼,痛惜失了主公你這樣一位大才?還不如去曹操那裏,給那袁紹一點顏色瞧瞧。到時候隨著曹操殺回河北去,我看那個人膽敢說主公你一句不是。”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著許攸,許攸細細思之,倒也確實是這麽一個道理。隻要自己能幫助曹操取勝,一個高官肯定是少不了自己的。而且就連背主之名,都可以洗刷的幹幹淨淨,誰讓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呢?自盡這種事靠的就是一時的血氣之勇,如今這點血氣過了勁,就是要許攸死他還不答應呢。況且這兩個隨從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心想到此,許攸輕點了一下頭。隨即輕聲言道:“你們兩個說的有理,悄悄去收拾一下細軟,我等今晚連夜過河,去投奔曹操。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一氣之下,準備回老家去了。”
那兩人見許攸沒了輕生之意,心中也是一喜,隨即拱手應諾,下去準備去了。當晚更是月黑風高,許攸三人悄然從袁紹大營而出,直接趕到了黃河岸邊,早已準備好的小船之上,當晚就過了黃河,徑直朝曹營奔去。
行不多時,便被曹軍斥候拿住,許攸急忙道:“我乃曹司空故友,快帶我去見司空,就說南陽許攸特來拜見。”那些軍士拿了許攸,聽他如此之言自然也不敢怠慢,派了兩人先行回去報信,剩下的八人則是陪著許攸一行緩緩而歸。
曆史上的曹操聞聽許攸來投,不及穿履,跣足出迎。如今的曹操亦是一點都不差,光著腳就跑出了大營來迎接許攸。他們兩個也是少年時的好友,如今故人相見,更是歡喜。曹操更是攜著許攸的手,一齊走入大營之中。一路寒暄,許攸倒也是說明了來意:“某事主不明,可謂是言不聽計不從,如今更是輕信小人,欲殺我而後快。今特棄之來見故人,還望收錄。”
曹操聞言則是撫掌大笑道:“子遠之能,天下盡知。你能來投我,大事可成啊!還望子遠不吝賜教,如今的局勢,我該如何破河北之敵?”
許攸聞言則是淡淡一笑,仿佛是在炫耀一般,又或者是在展示自己的才華,為自己接下來的獻計做準備。對曹操言道:“我今日在袁紹帳中曾獻計本初,分兵三路,一路抵禦明曦,一路對峙於明公,剩下一路直取河內,然後南下許都。”
曹操聞言登時眉頭一皺道:“若本初從子遠之計,我軍危矣!”
許攸這時候才撫掌笑道:“可惜本初不聽我言啊,即便他如今想要如此行事,也來不及了。我有一計,最多三日,便可助明公擊破河北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