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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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丕的話音未落,門就又被推了開來,一時間屋子裏的人頓時都是眉頭緊皺。今天一天之內,接連兩次這樣匆忙的腳步聲,就收到了鄴城和徐州的兩份急報,形勢可謂是大為不順。如今又是這樣的腳步聲響起,這讓眾人如何不憂心?

    曹丕本來還要繼續說的話,此時也是生生的咽進了肚子裏。大門一開,看著地圖的高夜甚至都沒有回頭,隻是用一種很壓抑的聲音問道:“不要跪拜了,說吧,又是什麽地方有了緊急軍情?宛城,還是長安?”

    那人剛要跪拜,就聽到了高夜的問話,也是一愣。不過這一愣也是轉瞬即逝,眼看著眾人都是一臉沉重的看著自己,那人卻是急忙拱手道:“稟二公子,稟各位大人,不是軍情,是主公他…他醒了!”

    高夜聞言猛地扭過頭來,一臉驚訝的看著來人。隻見他一身仆役的打扮,高夜就知道自己剛剛還是有些先入為主了。可不管怎樣,曹操能在這個時候醒來,當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就連荀彧也是一臉的欣喜若狂,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慌忙說道:“你,你剛剛說什麽?主公醒了?”

    “是,是啊,主公已經醒了,華佗先生和張機先生現在正在給主公診脈……”

    話還沒說完,一旁的曹丕再也按捺不住,甚至連招呼都沒跟眾人打,直接跑出了屋外,跑向了後院。夏侯惇、曹仁、曹洪聞言更是放聲大笑了起來,夏侯惇更是緊走兩步,曹仁曹洪更是緊隨其後,就要追著曹丕一起去。一旁的荀彧急忙道:“三位將軍且稍等!”眼看著三個人回頭看著自己,荀彧急忙拱手道:“主公方才轉醒,華佗、張機先生仍在診治,隻怕是不宜去打擾。且讓二公子先回去侍候,我們啊,還是等主公身子好一些了再去探望不遲。”

    夏侯惇聞言一愣,一旁的曹仁卻是點了點頭道:“荀令君此言在理,此言在理啊!我們一時高興,也沒想那麽多。元讓,我們還是等等再去吧。”

    夏侯惇此刻亦是冷靜了下來,點了點頭。一旁的賈詡卻是嘿嘿一笑道:“如今萬幸主公已經醒了過來,不過,我們之前的謀劃,是不是該改一改了?”

    荀彧亦是點了點頭道:“明曦,你一直在看地圖,怎麽樣,有什麽想法?”

    “具體的方案還沒有,不過想法倒是有了一些,你們看啊……”

    這一麵的高夜還在大堂之中給其他人講著自己對這場戰爭的謀劃,另一麵的曹丕則是一路疾跑,跑回了後院曹操的臥房外。即便曹丕一直練武,這一路疾馳也讓他有些氣喘。到了屋外並沒有直接推門而入,反倒是現在門外喘勻了氣,整了整自己的衣冠,這才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走入了房中。

    隻見房間之內,曹彰、曹植這些兄弟,卞夫人、環夫人等姬妾均,就連一直病體未愈的丁夫人,都守在這裏。病榻之上的曹操倒也靠著靠枕,半躺在床上。略微走進一些,曹丕也能明顯的感覺到,曹操的臉色還是好了很多。張機此時正在給曹操把脈,而華佗則是在一旁寫這些什麽。曹丕也不敢多言,隻是靜靜的走到一旁,和其他人一樣靜默不語,等著兩位神醫的診斷。

    又過了好一會,張機這才算是拿開了手,和華佗簡單的交流了一下,這才對這曹操拱手道:“司空勿憂,這一次頭風雖然厲害,好在無甚大礙。我和元化給司空開了藥方,隻要按時吃藥,再安心休養些時日,也就是了。”說著把藥方遞給了一旁的仆役,然後才道:“切忌萬萬不可操勞,否則隻怕頭風愈烈啊。”

    曹操聞言也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這一次還要多謝二位先生了。”張機和華佗二人更是拱了拱手,隨即又向丁夫人、卞夫人二人交代了些許注意事項,這才告退離去。其他人不敢擅動,反倒是曹彰、曹植兩個小家夥,趁著卞夫人沒注意,一下子就跑到了曹操的床邊。

    曹操眼看著兩個小家夥過來,也是展顏一笑道:“這幾日沒搗蛋吧?”

    曹彰露著自己的小白牙,使勁的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和四弟可乖了,娘親不讓我們到處瞎跑,我們就一直呆在房間裏,悶都要悶死了!四弟又不愛練武,二哥整日裏又不在,大哥他又傷重未愈……”曹彰一通抱怨剛剛說到這裏,一旁的曹植猛地拉了一下曹彰的袖子。曹彰也是一愣,登時想起自己的娘親千叮嚀萬囑咐先把曹昂的事搪塞一下,畢竟曹操剛剛醒來,再遭受這麽一個打擊,實在不是什麽好事。結果沒想到,曹彰還是一時嘴快,把事情給說了出來。

    曹彰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低頭默然不語,曹操卻是笑笑,摸了摸曹彰的腦袋道:“悶壞了就出去玩玩,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二哥成天出去,不也沒什麽嗎。”

    “不是的!”曹彰急忙抬起頭說道,“二哥是去忙正事的,不是……”

    “你們兩個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你父親的病還沒好,怎麽就去打擾你父親休息呢!趕緊到旁邊去!”曹彰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卞夫人就是一臉怒氣的拍了兩個小家夥的頭數落道。曹彰、曹植兩個人急忙退在一邊,卞夫人則是扶著丁夫人坐到了曹操的床邊。都說平賤夫妻百日恩,丁夫人和曹操夫妻了這麽久,如今驟逢大難,自然有不少話要說。卞夫人站在一旁,卻是先狠狠的瞪了曹彰、曹植一眼,擺了擺頭示意他們兩個退到一邊去,曹彰二人自然也是不敢不從,眼看到曹丕也在,灰溜溜的跑到了曹丕的身邊。

    沒過一會兒,曹操也是拍了拍丁夫人的手道:“放心吧,我沒事,你身子也不太好,也早點回去歇息一下吧。”說著看向了一旁的卞夫人道:“這些時日裏裏外外的操持,也是苦了你了,先去休息休息。唉,叫大家也都散了吧。”

    丁夫人聞言也是眼含熱淚,點了點頭,卞夫人又把丁夫人攙了起來。其餘人等聽到曹操說要散了,自然也不敢久留,都是施禮告退。正要走時,隻聽曹操又道:“子桓與我留下。”曹丕聞言一愣,倒也沒有再走。卞夫人急忙回頭勸道:“司空,你身子還沒修養好,還是不要……”

    “沒事,你們都去休息吧,我還有些事,要和子桓談談。”卞夫人還要再勸隻見曹操已經閉上了眼,卞夫人跟了曹操這麽多年,對曹操的性子也是了解。知道再也勸不動他,也隻能作罷。走到曹丕的身邊的時候使了個顏色,盼曹丕能體諒一下曹操的病情,這才扶著丁夫人緩緩而去。

    不一會兒,整間屋子裏就隻剩下了曹丕和曹操。曹操拍了拍床榻,示意曹丕坐到自己的身邊。曹丕也不敢怠慢,急忙走了過來,先對曹操行了禮,這才做到了床榻之上,屁股也隻坐了一半。曹操看著愈發成熟的曹丕,卻是笑笑道:“子文說你這些天都在忙正事,你有什麽正事能忙的連家都不回?”

    曹丕急忙拱手,還未開口,曹操便道:“行了,你我父子之間,還要這麽多禮節做什麽!”

    曹丕聞言,怯怯的放下了自己的手,這才說道:“回父親,這些時日父親您一直未醒,大哥他……”

    “子修怎麽了?”曹操眉頭一皺,“剛剛子文說他重傷未愈,是怎麽回事?”

    “那晚父親您頭風發作,還沒回到府上就……就不省人事了……”說著曹丕便給曹操講起了那一晚發生的事情。說起來那一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有很多事曹丕也是加入了議會之後,幾個人閑談的時候他才知道的。此時給曹操講述出來,自然也比較詳細。尤其是講到曹昂中伏之事,更是激的曹操猛拍了一下床榻,憤怒二字幾乎就寫在了曹操的臉上。下的曹丕急忙起身,勸曹操不要動怒。

    曹操深呼吸了好幾下,這才算是穩住了怒火,看著曹丕繼續道:“你繼續講。”

    曹丕咽了咽口水,這才繼續講道:“後來幸虧司徒坐鎮,平定了叛亂。不過我聽說……”說著曹丕又把當晚的事情,他自己知道的,以及道聽途說的都給曹操一股腦的講了出來。雖然卞夫人暗示他照顧一下曹操的病情,不過曹丕卻覺得,此時讓曹操快點掌握當前的局勢才更加重要。

    “……後來司徒從皇宮回來,滿身疲憊。不過我聽說,司徒好像在宮裏大罵了陛下,還把董貴人給逼死了。”曹丕一臉遲疑的說道,“不過都是市井傳聞,也不知道當不當的真。反正司徒回來之後,就提議組建議會,做為父親不在之時臨機絕斷之所在,孩兒也被司徒提名為議會一員,這些日子就在議會,和司徒,荀令君,郭祭酒,還有元讓叔父他們一起議事。孩兒愚鈍,倒也學了不少東西。”

    曹操聽罷,卻是罕見的笑出了聲,一開始還是小聲的輕笑了幾下,到最後幾乎是大笑了起來,拍了拍曹丕的頭道:“好一個高明曦啊!當初許子將說我曹孟德乃是亂世之奸雄,我看論起奸雄這兩個字,高明曦是一點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