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六章 師爺麵試會(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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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國那一進的小院子東廂房裏,小北從進門之後就一直坐在許大小姐床頭,一個個問題就沒停過。←小,o

    “什麽時候有的?叫來的大夫怎麽說的,有沒有提醒都要注意什麽?”

    “聽說有喜的人都喜歡吃酸的,怎麽你之前就一dian跡象都沒有?”

    “我聽汪孚林說過,要孩子之前忌諱這個忌諱那個,得把身體調養好,你這突然從南邊到北邊,身體吃得消嗎?”

    “程乃軒怎麽偏偏在這時候要去安陽上任,之前許學士就沒提過希望他能夠授什麽官?”

    許大小姐本來就是靦腆的人,小北這一連串問題,她回答得上的也就是關於自己的那幾個,至於丈夫的官路仕途,這都是父親和丈夫翁婿兩個商量的,她恪守婦道不敢多問,程乃軒告訴她多少就是多少。可不管怎麽說,對於小北大晚上和汪孚林一道急急忙忙趕過來,她心裏自然感激,不過嘴上說的話卻全都是偏向丈夫和父親。到最後,發現小北忍不住握著她的手,她還以為小北也正在憂心子嗣,不由得安慰道:“你別擔心,你比我還小呢,很快就會……”

    “姐姐,不說我。雖說程乃軒那家夥有時候不著調,但也算是很把持得住的人,可在外做官不比在家裏,揚州程老爺那邊得知他中進士之後,有沒有送人過來?當縣令不是那麽容易的,你看看我爹那會兒狼狽成什麽樣子。要不是有汪孚林,險些就出大亂子了!娘當初本想依著爹不帶師爺,讓他先吃dian苦頭,也就能改了老說大話的毛病,誰能想到險些就攤上徽州夏稅絲絹糾紛這種大麻煩。別的不說,程乃軒身邊可靠的師爺人選有嗎?親隨人選有嗎?還有就是。女仆帶不帶?”

    小北正在那替許大小姐操心,汪孚林在許家書房,當著翰林侍讀學士許國的麵,他也問了程乃軒一連串類似問題。要比學問,他完全承認自己和翰林院公認的“記不得問老許”相差猶如天壤之別,可許國在考中進士之前一直在苦讀。在中進士之後就一直沒出過翰林院,為官之路和張居正如出一轍,所以,他也顧不得是不是搶了人家嶽父的工作,直接把一個縣令的必備條件給羅列了出來。和跟著葉鈞耀耳濡目染的小北提到的那些相比,還多了幾樣。

    比如,熟悉當地人文地理的當地人幫手;比如,有關當地豪族大戶鄉宦以及各種刺頭的信息……在他看來,知己知彼。方才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看到自己最鐵杆的朋友如此熱心,程乃軒自然覺得在嶽父麵前很有麵子,當即幹咳一聲說:“祖母和母親之前給了我四個親隨,爹先頭聽說我中了進士,又送來四個,都是有家室兒女在程家的,忠誠可靠。身邊人我有墨香,女仆就先不帶了。畢竟娘子在京城待產,需要人伺候。至於師爺。我之前就算到我這三甲進士多半可能要外放縣令又或者是府推官,所以接觸過兩個說是擅長刑名的,還沒定,至於其他的也還沒來得及,畢竟之前放出去那麽多縣令和府推官,我以為至少還得候選大半年。”

    見汪孚林一邊聽一邊dian頭。隨即偷偷看了自己一眼,許國頓時有些不自然。要是問誰的文章寫得好,最是才俊,他絕對隨口就能說出十個八個落第舉子的名字來,但他走的是標準翰林儲相路線。對於師爺這種真正處理事務的人才,那就真的是不太熟悉了。所以,他想了想,最終還是實話實說道:“子昂雖然做好了外放的準備,但我之前原本是已經與人提過,打算放他京城或是南京國子監博士。雖說隻是從八品,但重在清貴,沒想到會有變故。”

    程乃軒從來不知道嶽父竟然打算給他謀國子監的職務,別看國子博士看似從八品不起眼,但那是新進士視之為美官的好缺!當然,他是真的敬謝不敏,半dian興趣都沒有,畢竟他才多大,根本不想和那些老學究混在一起。再說,從行人司行人到國子博士、中書舍人、大理評事,早就都派完了。可許國之前沒提,顯然不是因為出了岔子不好說,就是主意和汪孚林類似,打算拖個半年一年候選。

    “當然,我本打算讓他候選一年,所以這次他突然外放縣令,我也有些措手不及。當縣令需要的師爺,我雖說不太熟悉,但已經請同僚幫忙舉薦。至於掌眼,我想世卿你應該比我更熟悉,就隻能拜托你了。至於河南彰德知府是誰,與誰交好,姻親故舊,以及其他當地鄉宦縉紳,我自會讓人詳細整理出來。另外,彰德府安陽城不比其他地方,那裏還有皇族,自從趙王分封在彰德府之後,趙王一係的郡王都在那裏,再加上各種宗室,絕對不是易與之地。”

    許國把話說得這麽透徹,程乃軒對這位嶽父本就敬畏有加,此刻當然談不上什麽怨言,可一想到管轄之地竟然還有那麽一群皇族祖宗在,他臉色也好,心情也好,全都非常糟糕。而汪孚林更是皺了皺眉後,直截了當地問道:“許學士可知道吏部這官是怎麽派下來的?是和之前那批人一樣,天官大塚宰張大人親自定的,還是文選司的手筆,抑或是還有什麽別的名堂?”

    “這一批隻定了子昂一個縣令,兩個推官,所以我也無法確定。”許國頓了一頓,似乎猶豫是否該說,最終還是吐露了一絲隱情,“據說還是和首輔大人有關,當然也許是有人向首輔大人進言。”

    之所以是“還是”,自然意味著張居正對於這一科進士真是關切備至,之前那七八十個進士的去路問題,汪孚林就通過汪道昆從譚綸那的消息渠道得知,是堂堂首輔直接給吏部尚書張瀚授意的。此時此刻,他見程乃軒那張臉和見了鬼似的,當即一合手中扇子說:“事已至此,想別的無益。還請許學士把那些舉薦來的師爺明天都找來,程兄你也一樣,那兩個師爺都叫來,我親自把關。安陽那種地方可不是什麽師爺都能勝任的,不求有功,至少決不能有過!”

    次日午後麵試師爺的地方,當然不會是在逼仄到隻有一進院子的許家。汪孚林既然覺得程乃軒被放到安陽去,說不定也是被自己牽累的,那麽不想袖手旁觀的他直接就把地dian選在了自己搬出來後空著的那座小宅子。幾個籍貫天南地北的師爺先後抵達,見這小宅子看上去小門小戶不太起眼,當下便是神情各異。有知道翰林院那位赫赫有名的許學士實則非常清貧的,自然反而覺得言過其實;有隻知道程家豪富的,此刻也不由得犯了嘀咕。

    直到芶不平出來帶他們入內,看到外院裏正站著幾個垂手侍立一動不動的隨從,看上去規矩森嚴,五位師爺方才顯得鄭重了一些。然而,一進明廳,他們就發現正中的位子上坐著兩個年紀相仿的弱冠少年。兩個程乃軒曾經見過的師爺自然認得誰才是正主兒,另外三個許國同僚舉薦來的師爺雖說不知道誰才是將來的東家,可卻無不清楚,程乃軒的密友便是今科三甲傳臚,那位兵部汪侍郎的侄兒,傳聞中得到當朝首輔青眼相加的。

    盡管那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到現在都沒人說得準。

    而汪孚林在眾人跨進明廳的時候,就和程乃軒一塊站了起來。這年頭當師爺的,一般ding天就是一個秀才的功名,但畢竟隻是主幕有別,不同於普通的上下之分,所以哪怕不是他給自己挑師爺,也總得客氣一些。此時此刻,他不等程乃軒介紹自己,就笑著說道:“程兄和我乃是多年至交,他這次要出京牧守安陽,所以今天是我借了地方給他見人。想來各位大概聽說過我,我便是和程兄今歲同年登科的汪孚林。”

    這下子,就連最初隻接觸過程乃軒的那兩位師爺,也都清楚了。於是,哪怕是最初一看到今天競爭對手這麽多,難免有些不快情緒的人,也一下子想到,倘若談吐能如意,就算程乃軒那邊不需要那麽多人,那麽能讓汪孚林中意,絕對也是不錯的選擇。在汪孚林自我介紹之後,程乃軒隻說了沒兩句客套話,他們便少不得彼此謙讓按照年紀也介紹了一下自己,這才一一落座。

    可是,在他們看來,今天做主人的兩位乃是少年進士,總難免要在他們麵前炫耀文章學問,文采詩賦,也準備好了奉承幾句,可誰知道汪孚林一開口說出來的話,便讓他們齊齊吃了一驚。

    “各位可知道,彰德府安陽縣每年夏稅秋糧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的方貢之物?”

    見五個師爺一下子都卡了殼,汪孚林笑了笑,神情輕鬆地說:“畢竟各位從前就算是積年的師爺,也不可能一張口就能說出一個沒去過的地方都有什麽樣的出產,每年除了夏稅秋糧,方貢何物,歲派何物,可有分攤各種軍費。不過,各位有的是和許學士共事的老大人們推薦來的,有的是之前和程兄接觸過的,全都對縣衙事務頗為了解,未知可知道,縣衙三班六房,三班班頭一般都是誰人統管?而三班再加上鋪兵、驛夫、禁子,又如何分割統管?”

    ps:感慨一下題外話,這世上就是有聖人,自己重病還拚命擔心別人,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