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鉞是不是因為自己提供的兩部作品的緣故，把一個原本很正派的人物生生給帶歪了。

    還記得當時為《亮劍》選角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李啟超，他還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演員，甚至連李雲龍那一身的“匪氣”都有些接受不了，還得讓蘇鉞這個編劇做了思想工作，才慢慢進入李雲龍的那個角色中。而剛剛殺青的《闖關東》裏麵，他又扮演了朱開山這樣的“草莽英雄”。這兩個人物各具特色，但也有重合的性格特征。而李啟超從到來到現在的這一係列表現，充分證明了原本那個溫文爾雅、一本正經的人已經不見了，變成了如今這個很有些小狡黠的人。

    不過李啟超說得那些話蘇鉞覺得很有些道理。他一直覺得，人不僅僅能在自己的經曆過的事情中得到磨礪、學到人情世故，也能從對於生活和身邊人的觀察中改變自己。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鍋裏的玉米煮了十幾分鍾，駱泉撈了一個出來剝開嚐了嚐：“嗯，熟了！真香！”

    這話一說，王維和李啟超也忍不住湊上來弄了幾顆玉米粒嚐了嚐。駱泉幹脆拿刀切開，給出去找車的方辰留了一小段，剩下的院子裏的幾個人就各自分了。王維本想撈出一根分給角落裏的節目組成員，被“記仇”的駱泉開玩笑阻止了：“昨天我們已經幫他們掰了三百了，想吃讓他們自己煮去！”

    這話就是玩笑，沒過一會兒，駱泉自己撈出來兩根，同樣用刀切開，拿到角落裏和節目組的人分了分。蘇鉞也分了一小截，啃了一口嚐了嚐，確實挺不錯，就是稍微有些嫩了，吃著夠甜，卻不夠香。

    沒一會兒，方辰興奮的聲音就從外麵傳來了：“駱老師、王老師，看看我找來的車！”

    幾個人出了院門一看，方辰正一臉笑容地騎在一輛電動三輪車上麵。王維道：“我怎麽覺得有些眼熟？”

    “就是昨天那輛！”方辰興奮地道：“剛才我一出門就碰見昨天的那個大哥了，和他一提，他就同意把車借給我了！”

    幾個人回到院子裏，把鍋裏麵的玉米全部撈出來，放在鐵皮桶裏麵，為了保溫，還裝了些煮玉米的開水在裏麵。把桶放在車上，王維就和李啟超上了車，回頭對駱泉道：“老駱，我和老李去賣玉米，你和小方你倆再去山上弄些下來煮一鍋。咱借著這個機會，多弄點兒生活費！”

    “行了我們知道了！”駱泉揮了揮手，“趕緊的，時間長了玉米就涼了。路上小心點兒！”

    王維和李啟超開車走了，駱泉和方辰回到院子裏，對老神在在坐在矮床上喝茶的龐海道：“龐老師，我和小方出去一趟，您幫我們看會兒家！”

    “行了，你們去吧！”龐海笑嗬嗬地揮了揮手。

    兩人上山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了，又背回來差不多五十多根玉米，架上柴重新開始煮。點上火的功夫，駱泉拉過剛洗過一把臉的方辰道：“小方，你去看看能不能搭個別人的車，跑一趟鎮上，看看王老師他們的生意怎麽樣。”

    “好！”方辰也不在乎能不能搭上便車，很聽話地出了門。蘇鉞苦笑著小聲對旁邊的肖燁道：“以後這個小院估計是關不住他們了。為了以後他們去鎮上方便，得給他們使用機動車的權利。”

    “讚助商提供的車輛隻在接送嘉賓的過程中出鏡，我正擔心出鏡時間達不到合同要求呢。”肖燁卻長出了一口氣，笑著道。

    蘇鉞聳了聳肩膀，沒說話。節目的讚助商名單蘇鉞看過，但具體的合同卻是吳越衛視去簽的。既然有這方麵的需求，那就盡量滿足的好。況且以後嘉賓出門的機會也不少，田園生活並不僅僅意味著屋後的一畝三分地。

    跟拍方辰的攝影師很快傳回來消息，方辰出了村子走了一小段路，就搭上了去趕集的村民的便車，正在往鎮上去。而跟著王維和李啟超去往鎮上賣玉米的跟拍攝像卻一直沒有消息傳來。蘇鉞皺著眉頭想了想，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的回複是，兩個人一開始不想露臉，也要求攝像師隱蔽拍攝，但生意並不好做，他們那一身行頭一看就非常業餘，而且煮玉米這種東西，在農村的大集上也不太有市場，除了兩個孩子買了兩根，一直沒能賣出去。後來兩個人無意間被路人發現了身份，現在他們的小攤旁邊圍得水泄不通，現在跟拍的攝像師和助理已經顧不得拍攝了，正在幫著維持秩序。攝像機隻能架設在那輛電動三輪上麵，至於能拍到多少鏡頭，隻能看天意了！

    蘇鉞忍不住苦笑：真人秀節目的拍攝中什麽樣的意外和偶然都會發生。而自己確實也缺乏這樣的經驗，之前拍攝《士兵突擊》的時候，是在軍營裏麵，不用顧及這麽多。《歸園田居》這檔節目剛開始錄製不過三天，因為一直在這個小村子裏麵活動的關係，也沒想過這方麵的事情。沒想到稍微一疏忽，就發生了這樣的事。無奈之下隻好叮囑對方，一定要注意安全，鏡頭素材倒是無所謂。又和方辰的跟拍攝像聯係了一下，通告了那邊發生的事情，讓他轉告方辰，見機行事。

    沒過一會兒，王維和李啟超會同方辰一起回來了。剛一進小院，李啟超就忍不住訴苦道：“哎呀，為了這兩瓶二鍋頭，真是拚了老命了！我怎麽不知道我如今這麽火呢？”

    “那還去不去啊？”駱泉也從蘇鉞這邊了解了情況，出言問道。

    “去！”王維斬釘截鐵地道，“剛才一會兒功夫賣了一百多塊錢，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再去一次！不過我和老李已經露臉了，不能再往那邊去了，這次你和小方去，剛才小方沒被人發現。你們去的時候留意一些，戴上口罩，最好別說太多的話！”

    “行！我和小方去！”駱泉點了點頭，“來，把桶拿進來，這一鍋也熟了！”

    把煮熟的玉米裝好，駱泉和方辰出門去了鎮上的大集。蘇鉞這次不敢再疏忽大意了，除了跟拍攝像之外，又讓李雨辰帶著五個年輕人共同前往，需要的時候維持秩序。

    現在他非常盼望的一點是《士兵突擊》真人秀馬上上映。希望看過這裏麵明星在機場充當武警維持秩序的情節後，能引發一部分人的關注和討論。

    駱泉和方辰有了王維他們的經驗，在大集上小心萬分。不過王維和李啟超他們剛走沒一會兒，剛才圍觀的人群中還有不少留在集市上，一看到那簡陋的“裝備”，就知道明星去而複返。不過駱泉他倆見機地快，一發現有人認出他們來了，趕緊暗示了對方不要表現出來，至於簽名合影什麽的，都是背著人群悄悄進行，沒有引發太大的轟動。不過兩人回來的時候也疲憊不堪。

    把賣玉米的錢湊在一起數了數，兩百多塊，這對於這幾位明星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麽。但是在現在、在這個小院裏麵，這兩百多塊錢的散碎紙幣讓五個人都感覺非常興奮。

    “也就是當年第一次拿到工資的時候，才覺得兩百塊錢是個很大的數額！”駱泉又想起當年的“兩百月薪”來，“我都覺得我是個大款！從來沒有這麽有錢過！”

    “對了，小方，去把咱帶回來的東西拿進來。”駱泉忽然想起了什麽，“光顧著回來數錢了，把東西都忘了！”

    方辰答應一聲，出門從車座下麵拎出兩瓶酒，還有一個塑料袋。

    “來，老李，兩瓶二鍋頭！”駱泉接過方辰手裏麵的兩瓶酒，向李啟超展示著，“在大集上有賣下貨的，買了點兒豬肝，回頭做個溜肝尖下酒！”

    “這個好！”李啟超眼睛一亮，並沒有去接那兩瓶酒，反而伸手接過了方辰手裏麵的那個塑料袋，迫不及待打開一看，一葉暗紅色的豬肝展現在幾人麵前，“趕緊弄點兒鹽水泡一泡！哈哈，今天有口福了！”

    方辰聞言趕緊到屋裏邊找盆找鹽，出來幫著駱泉弄鹽水泡豬肝。趁這個功夫，小聲問駱泉：“駱老師，‘下貨’是什麽意思？”

    “就是下水。”駱泉解釋道，“豬牛羊什麽的屠宰後可以食用的內髒，就叫‘下貨’。”

    “小方不知道什麽叫下貨？”李啟超背著手看駱泉在那裏忙活，聽到兩人的談話挑了挑眉毛。

    “他應該沒聽過！”駱泉笑著看了方辰一眼，“九零後在城市裏麵長大的孩子應該都不太知道。我的兩個孩子也應該都沒聽說過。”

    “對！”李啟超點了點頭，“現在都是屠宰場了，這些東西都是處理過之後直接賣熟食，確實不太常見。”

    “我們小的時候，過年殺頭豬。大人都不敢讓孩子看，就怕看到殺豬的場麵害怕。”王維接口道，“但孩子其實沒幾個怕的，都掛記著趕緊殺完豬吃肉，誰還在乎殺豬的場麵嚇不嚇人？”

    一葉豬肝引起了幾個上了年紀的人對往事的一頓追憶，提起殺年豬，似乎幾個人都有很多事情想說。說著說著又提到了幾樣讓方辰很感興趣的食物，榆錢槐花楊葉什麽的，說起來似乎很美味的樣子，但到底當年吃的時候是不是回憶中的這幅樣子，那就誰都不知道了。

    原本龐海應該在上午就離開的，蘇鉞見龐海興致很高，和他商量了一下，老頭很高興地答應明天一早再走。兩瓶二鍋頭在午飯的時間被幾個人差不多喝完了，都有些酒氣上湧。有酒助興，幾個人也似乎沒了約束，李啟超、王維、駱泉三個年齡差不多的中年人說了不少當年的事情。年齡更大一點兒的龐海笑眯眯聽著，不時插兩句嘴，氣氛非常好。方辰作為唯一的年輕人，對於他們嘴裏那段“久遠”的歲月很感興趣，聽得津津有味。

    對於曆史，過於久遠的歲月裏麵有過於多的人和過於多的事情。我們的曆史教科書無法麵麵俱到，曆史也是由人書寫的。對於曆史的研究很多，但無論多麽詳盡的曆史，也寫不完所有的曆史。有人說過，當一個人開始追憶往昔的時候，就離著老不遠了。而如今的大部分人，其實根本沒有追憶往昔的精力。也隻有有酒助興的時候，就像王維在和蘇鉞的電話裏麵說得那樣，三五至交好友、三杯兩盞淡酒、七嘴八舌牛皮，才有回憶和追思的欲望和興致。

    蘇鉞看著幾個喝得醉熏熏的人，覺得稍微有些好笑。不過也有些頭疼，這些人喝多了酒也和平常人差不多，根本不像鏡頭裏麵的那副模樣，就連髒話都會往外蹦。蘇鉞不得不提醒肖燁，今天的這段錄製結束後，最好暫時封存錄製素材，這玩意兒要是傳出去，比另一個世界那位老壇酸菜牛肉麵的代言人吃完吐吐完接著吃的錄像要麻煩多了。

    不知道這幾個人酒醒之後看到這段錄像會是什麽反應。蘇鉞很想找時間把他們聚在一起讓大家過過眼癮。

    中午喝多了酒，幾個人一直睡到下午五點多才又爬起來。駱泉頂著一頭雞窩一樣的發型，熬了個小米粥。又炒了幾個清淡的素菜當做晚飯。也許是中午耗費了太多的熱情，吃完晚飯幾個人也沒聊太久，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衝了讚助商提供的營養早餐湊活了一頓，五個人一起離開了這座小村莊。《歸園田居》的第一次錄製到此就結束了，下一次錄製的時間定在新一周的周末。

    蘇鉞在回城的路上接到了郭婧的電話。

    特納去年拍攝的作品《集中營》經過郭婧的幫助，拿到了大陸的公映許可證。昨天晚上，特納和影片的幾位主演乘機抵達京城國際機場，開始這部影片的宣傳。作為地主，蘇鉞無論如何都要接待一下。（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