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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上旬,國內的季節已然是酷夏,維也納的日均氣溫適中,晝夜溫差較大,迎風吹來,不冷不熱。
蔓子穿了一件長款風衣,早上出來時覺得冷,到了中午後背滲出了汗,趕緊脫下來搭在臂彎,隻身著一條無袖絲質雪紡連衣裙。
她站在機場航站樓,看著遠處隨行的隊伍,想起太陽升起那方的人,這時應該已經是深夜的時間了。
羅伯特走過來,遞給她一瓶水,問她在想什麽。
蔓子搖搖頭,突然間心底有個想法,她對人說:“稍等一下,我去打個電話。”
她獨自一人走到角落大玻璃窗戶前,撥通了國內的電話,嘟嘟聲響了很久沒人接,她很有耐心地等著。
終於過了整整一分鍾,那邊慢吞吞接了起來。
何毅平靜地問:“什麽事?”
蔓子心底有微微失落。
這幾個月,她每回打電話唯一的目的隻想知道他好不好,雖然知道他整天睡著不會不好,而且他若是醒來記得自己必定會親自打電話來,她一直等沒有等到,隻能自己不斷地打回去。她怕時間一久,自己忘了,那邊的人也漸漸忘了。
如果說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總怕他就算醒來,也已經將自己慢慢淡忘,或者不知不覺間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她怕有這樣的萬一,所以也是為了確認,在每回通電話的前一刻,心中會有惴惴不安的焦慮。
這回聽見何毅的情緒與平時並無二致,她就知道,他還是那副樣子。
何毅知道她想了解什麽,像以前一樣向她匯報這幾天周嶼正的生息動態,一切安好,就隻除了清醒。
蔓子靜靜地聽著,哪怕何毅自己都沒發覺,他這次說的情況與上次完全一樣。
她歎了口氣,想著就當他在逆生長,趁這段時間多多休息。
掛電話之前,何毅突然問她:“你最近在忙什麽?”
蔓子說:“練琴與演出。”
何毅緊接著又問:“你放假不回來嗎?”
蔓子的那張倒計時表已經被她全部劃完,按照最初計劃的時間,她現在應該坐飛機回國了。
然而,她的教授在這時候突然欽點了幾位同學,去俄羅斯聖彼得堡參與大型音樂交流會。
蔓子是其中一位。
這樣的機會難得,她也不想放棄。
而當陸慧聽說的時候,她的語氣也很興奮,說蔓子沒有令她失望,並說到時候抽空會去現場支持她。
蔓子手中拿著登機牌,看著上麵城市的地點,飛行的方向是東邊,目的地與國內的城市還差一段距離,但是好歹比平時跟他近了很多。
蔓子對何毅說:“我現在在機場,接下去要去參加一場演出,大概後天結束,完事後我就回去了。”
回去後,她又能見到他,即使隻是看他躺在床上,她也覺得很滿足,至少比在這邊想他的時候要好。
現在的他,應該就如同去年他們相遇時一樣。這麽多月了,他還不打算醒來嗎?
“那祝你演出成功!”何毅最後說。
蔓子掛了電話,轉身回到排行的隊伍,羅伯特早就在急急地張望,才見她回來,摘下頭上的耳麥,忙問:“你在跟誰打電話?”
蔓子晃了晃手機,直接地說:“我的男朋友。”
羅伯特一臉狐疑不信,接著擺出傷心樣,苦著臉問:“我什麽時候有機會呢?”
蔓子已經被他這樣問過無數遍,早就對這一類問題免疫了。
這回她想著馬上就能回去,心情也變好,於是對他的問題給與了回答。
“等你見到他的時候,你跟他談判吧。”
也不知道有沒有這樣一天,蔓子瞥了羅伯特一眼,誰知他竟然瞬間充滿信心,拍著胸膛保證道:“等我見到他了,我一定會說服他的。”
蔓子不知道這是什麽腦回路,一笑而過。
飛機抵達聖彼得堡機場,已經是第二天淩晨時分。
蔓子和同伴們在酒店入住,她站在窗口看著遠處朝陽升起,手不自覺地將胸前的十字架舉了起來,拿在眼前仔細地瞧著。
她突然間想到一個問題,這個東西需不需要充電,如果隻是小型的電池板,會不會也有用完的一天,如果要換她又不會拆,況且若是拆壞了怎麽辦,她不敢冒這個險。
其實想來,她隻要將手機保持暢通就行了,關於項鏈這一點隻是對於怕他擔心才戴著的,她在那些孤身的日子裏總是想起他以前說的話做的事,無非是希望自己待在他看見的視線裏,知道她目前的位置與是否安全。
她現在遵照著他的要求生活著,哪怕看上去隻是多此一舉。
蔓子又盯著手上的戒指看,凝視了一會兒將它摘下來,放在自己隨身行李的重要放置處,這是每回演出前她都要做的事情,一來是手上不能戴任何東西,二來也是怕東西丟失。
這天晚上,她睡得格外舒服,好像還做了一個美妙的夢境,醒來後卻忘記了,但她猜想,既然是美好的,那一定是跟他有關的。
行程第二天,演出活動安排在下午。
中午在鬧市區吃完飯,她與人一起在聖彼得堡這座北邊城市閑逛,異國風情看得她迷了眼,形形□□的人在廣場中央來來往往,不乏各種有意思的人和事。
她端著一杯咖啡,在街心公園外邊的戶外椅上坐著,看路上來回開走的車子,想起在國內的交通,便開始做起了對比,還是較懷念後者。
想著想著她自個笑起來,喝了一口咖啡,再抬頭,看向街對麵,一隻郵筒附近站著一個挺拔身影,隻兩秒,她將移開的視線再立刻挪回來。
頓時怔住,那邊已經沒了人。
蔓子立時站起身,眼前車流突然多起來,不停地遮擋她的視線,那個人是進了麵包店還是便利店?
在一邊說話的同伴注意到了,好奇地過來問她:“在看什麽?”
蔓子反應過來,想起還躺在國內的人,突然間覺得自己好笑,怎麽會呢,隻是一個身形類似的人罷了,自己竟然以為那個人就是他。
可是,那個人不止身形像,就連發色低頭的側臉以及細微的動作都很相似,隻差一個正麵。
如果車子不多,她真的很想跑上前去驗證一下。
隻是就這麽會功夫,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回想著這件事情,越想越困惑,仿佛有一個答案在漸漸呼之欲出。
到了半路途中,她猛拍腦袋,怎麽沒想到呢,應該直接打個電話的,問問何毅不就知道了。
然而,何毅的電話通了,卻長久沒有人接,這讓她的困惑又擴散了。
過了一分鍾,電話回響了起來,她期待地拿起來一看,卻是陸慧打來的。
“我到了,你們演出的時間是幾點?”電話那端伴隨而來的還有航班播報音。
蔓子知道陸慧剛下飛機,於是將地點和時間全部告知了她。
參與音樂會演出的人有很多,有些是跟她一樣年紀的學生,有些則是有多次出場經驗的老師,她在後台跟前輩交流了一些專業方麵的知識,陸慧適時出現了,這裏麵還有一些她的老熟人,談著談著也就更加熱絡了。
整場音樂會主色為弦樂重奏,蔓子原本挺想嚐試大提琴演奏,但是她的主要任務是擔任鋼琴樂手,羅伯特跟她一起聯手,所以這也是羅伯特趁機對她又殷勤起來的原因。
上場前,所有演奏者都在換上以黑為主的服裝。
蔓子穿上隨身攜帶來的黑色緊身半露背長裙,低調又顯修長,再是將長發披在肩後,恰巧遮住那一塊缺失的布料。
羅伯特見到了,捂住胸口誇讚:“你真是囊括了東方女人所有的美麗。”
陸慧在一邊為蔓子打點,聽到這句話,不由自豪地笑了笑,用英文回了過去:“謝謝你的誇獎,我的女兒是集美貌與才華於一身的人。”
羅伯特趁機問:“那麽我是否有這個榮幸擁有她呢?我覺得我自己也不差。”
陸慧見慣了這樣的套路,挽住蔓子的手臂,看著他說:“可惜你是羅伯特,不是羅密歐。”
羅伯特滿臉問號,攤攤雙手:“什麽意思?我需要改名還是你的男朋友叫羅密歐?”
蔓子覺得滿腦混亂。
陸慧歡笑了起來,不賣關子:“那得看我女兒的意見,她喜歡和誰在一起,我都支持她的決定。”
羅伯特一聽沒戲,隻好做了一個紳士的舉動,讓自己有台階下。
“那麽請吧,我的鋼琴公主。”
來聽音樂會的人基本已經全部落座,陸慧也坐到觀眾席中,整個演奏大廳烏泱泱的一片人和樂器,整齊有序地擺放著,所有人都到位後,指揮家拿著指揮棒示意開始,低低的弦聲首先響遍整個大廳。
《卡農》作為早期具有代表性的音樂譜曲,基本上是由弦樂重奏組演奏而成的,在這次伴入鋼琴的色彩演奏,靜靜聆聽還別有一番風味。
隻是,音樂陶冶情操,音樂也使人感性,蔓子彈奏到一半的時候,感覺眼中盈起了一點淚,看譜子也有些重影。
她意識到,努力往回吸,卻終有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最後不知去了哪裏。
連續幾首著名曲子演奏完畢,最終演出很成功,到了結束時,全場起立,掌聲雷鳴。
蔓子和演奏者們一起鞠躬,然後收拾譜子回到後台。
她邊走邊抹了抹眼睛,剛才因為不方便一直沒有揉,這回弄了弄眼睫毛又有些化開。
蔓子走回自己的準備室,打算卸妝,剛一進門,就發現桌上放著一隻小盒子。
她頓時定住腳步,退出門外東張西望,沒有任何人影。
重新回到房間關上門,她快速走到桌前,怔怔地拎起那隻盒子,包裝盒外除了滿滿的碎花圖案,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信息。
她心情很緊張,雙手也有些發抖,撐在桌邊看了一會兒,抬起手小心地拉開插口,抽出底下的紙板,一個小小的圓形蛋糕露了出來,上麵還安放了一張紙片。
她取出來,語言很簡短,依舊是那麽遒勁有力。
“祝賀你!我的女孩。”
蔓子看著上麵的字,即刻單手捂住嘴,呼吸變得緩慢,靜靜地消化著這小小的一份蛋糕所聯想到的可能。
是他來了嗎?
一滴眼淚落在紙上,接著又是一滴……
腰間突然纏上了一隻手,接著是兩隻,緊緊地圈住她,像是要將所有空氣擠壓出去。
閉上眼睛,她都能感覺出這種力量與氣息來自於誰。
蔓子緩緩抬頭,望著麵前的鏡子,沒有發現自己熱淚盈眶,而是滿眼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身後的人,他就睜著眼睛,好好的站著,實實在在地抱著自己。
他的頭發剃得很短,麵容清冷俊朗,一雙黑眸同時也灼灼地直視自己,下巴擱在她的右肩上,嘴角含著溫柔的笑意,性感地開合著:“想我了嗎?”
蔓子也在鏡子中與他對視,隻不過相對於他的好心情,她更像是狼狽地哭花了眼,一隻手貼在他的臉龐邊真切地撫摸。
他無奈地笑:“好久不見,你怎麽又哭了?”
都是他在說話,她忍不住,直接轉身踮起腳抱住他脖頸,哪怕是滑稽地掛在他身上,她也不在乎,這個懷抱她等了很久了。
他被她突然而來的衝力往後一退,低低地笑起來,一手抱住她後腰,一手慢慢撫著她身後的長發。
然後,鏡子中的男人微微蹙眉,在她耳邊說了句:“我喜歡看你穿當年那樣的白裙子,這一件也好看,但是後麵布料這麽少,知道我會想要幹什麽嗎?”
蔓子瞬間明白,沒有在他的預期下臉紅,隻是依舊啜泣著,在他肩上悶聲點頭。
周嶼正將她抱得更緊,側頭聞著她的發香,閉上眼睛用低啞的聲音說道:“我想你了,非常想你,在睡夢中都想你。”
蔓子用拳頭輕輕敲著他背後,賭氣道:“你才醒來!”
身上的男人說:“可是有人在我沒有意識的時候,偷偷溜走了,還一走就好久,我明明記得當初在車上那個人哭著說不會再離開了……”
“對不起。”她抱歉地說,“我又食言了。”
他說:“不用說抱歉,何毅都跟我說了,剛才我見到你媽媽,她也跟我說了一些話。”
蔓子抬頭看他:“你剛才也在台下?”
他摸著她的臉,笑說:“你的演出,我怎麽能缺席呢?”
“那我白天在街上看見的那個人是你?”她恍然大悟。
周嶼正笑而不語。
“原來如此,你為什麽躲著我?”
蔓子這回重重捶他胸膛,被他輕笑接住:“給你一個驚喜不好嗎?”
她再回想起來,又問:“兩天前我給何毅打電話的時候,你當時就已經醒了吧?”
周嶼正狀似認真思索了番,問:“你是說我剛吃好晚飯那一會兒?”
蔓子聞言緊緊抿著唇,皺眉作不滿:“原來你那時候就已經醒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雙手環抱住她,額頭與她相抵,聲音充滿魅惑力:“告訴你做什麽?你會放棄演出直接跑來見我?”
她不用考慮,當然是爭取時間快點見到他。
蔓子說出心中想法:“我希望的是我去找你。”
他用拇指輕輕揉著她麵頰,說:“傻女孩,我不會怪你,這種事情讓我來做,你乖乖站在原地就好,不管多少次我都會快速找到你。這一次你做的很好,讓我效率很高。”
他抽出她頸間的十字架,掂著那塊物件,朝她微笑。
蔓子死死咬住唇,抹掉眼淚後鬆開,踮起腳尖,將自己印上麵前男人的薄唇,輕輕輾轉,溫柔繾綣。
他大手扣牢她的後腦勺,終於能夠緊緊抱住不放手,延續上一次他昏迷前的那一個吻別。
房間內,隻餘兩人靜靜的齒唇交融聲。
吻到一半,她突然推開他,問:“你剛才怎麽進來的?”
她分明記得已經關了門。
周嶼正指了指邊上的臨時換裝室,那邊拉著一個簾子,就算當時他走路有聲音,她卻因為震驚而沒有察覺。
蔓子這時才有些不好意思,她低著頭鬆開他,將裙子上因為剛才的擁抱而起的褶皺稍稍整理了下,微微臉紅說:“會有人進來的。”
他挑眉側頭看她:“你怕誰進來?剛才跟你站一起的黃毛?”
黃毛?蔓子忍不住掩嘴笑出了聲。
周嶼正表情有些不滿,語氣微酸:“對你那麽殷勤,別說他沒在追你。”
蔓子點頭承認:“是啊。”
這下他臉色更黑,沒有說話,隻是拿著一雙眼睛瞅著她,接著再是她身上這件裙子,突然嘖了一聲評價:“這裙子太緊了。”
蔓子低頭瞧了瞧自己,不顯緊也不顯寬,自言自語:“不是還好嗎?”
他趁機欺身過來,將她壓到桌邊沿,蔓子一屁股被動坐了上去,兩手艱難地往後抵住,實在吃力直接勾住他脖子穩住自身,不解地看著他。
周嶼正拍拍她臀部下麵,輕鬆一笑:“不是裙子太緊了,是這段日子,你好像又長肉了。”
他的眼神和話裏曖昧不明,讓她臉紅了一通,兩人又在房間內廝磨了一小會,直到外麵有人推門進來。
蔓子動作迅速地轉身,也不知道進來的是誰,隻是推開身上的男人,自己又尷尬地不知該做什麽,看見桌上的蛋糕,才想起來要嚐一嚐。
進來的人是陸慧,她看著房間內的兩人默契地笑笑,接著對蔓子說要帶她認識幾位音樂方麵的大師,還需出去探討研究一下。
蔓子蛋糕盒拆到一半,看了看周嶼正,後者說:“你去吧,我在這邊等你。”
蔓子點頭,跟著陸慧出了門。
周嶼正在房內隻坐了一會,便聽見身後的門再度開啟,他頭也不抬,剛想說怎麽這麽快回來了,身後卻是一道陰陽怪氣的英腔:“你是誰?”
周嶼正聞言回頭,隻看見一頭黃毛走了過來,兩眼驚訝地瞪著自己,而同時他也冷冷地坐在位置上回視對方。
蔓子處理完事情後,再度期盼著回到房間後,看見就是這樣一副大眼瞪小眼的場景。
她在門口輕輕咳聲,房間中央站著的兩個男人均麵無表情地望過來。
蔓子走過去,站到他倆中間,搓了搓手和氣地問:“你們在幹什麽呢?”
羅伯特挺起胸膛,首先開口:“我在跟他談判。”
蔓子聽著不由皺眉,看這樣子,他們應該沒有說話交流過吧。
她問:“你確定這是在談判?”
羅伯特沒有看她,兩眼目光不離周嶼正,為自己加大氣勢改口道:“這是男人之間的較量。”
蔓子輕輕笑了笑,走到周嶼正邊上,抱住他右手臂,朝對麵的英國小哥鄭重介紹:“這位是周先生,我的男朋友。”
羅伯特已經知道這個事實,卻仍有些無法接受。
兩人麵對麵站著,身高上麵相互平等,身材方麵沒有脫衣不好比較,長相方麵互看不爽,然而就先前的氣場上麵來說,小哥顯然略輸一籌。
周嶼正順勢一手攬住身邊的女人,朝對麵的黃毛小子道:“她說錯了,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羅伯特臉色略有遲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蔓子也抬頭看著身旁的男人。
然而,他隨後重重扔出下一句:“我是她的男人。”
蔓子心中蕩起一絲甜蜜,貌似突然間吃了一大口蛋糕。
站在對麵的羅伯特攤攤手,心情像是在過山車,看著他倆一臉誇張的受傷,哀叫著爆出一串英文跑了出去。
蔓子回頭看著周嶼正,笑著問他:“這樣你的心情就好點了嗎?”
周嶼正搖搖頭:“沒有什麽好不好,你本來就是我的。”
說完,她又被人強勢抱住。
音樂會圓滿結束,陸慧直接回了日本,蔓子跟周嶼正在異國又滯留了幾天,順便旅遊看風景。
隨行的同學直接放了暑假,大家各自分散回國。
轉地離開的前幾天,兩人許久未見,情到深處,激烈地做了一晚。
平息下來的時候,兩人喘息聲都很大,蔓子靠在他懷中,抱住他腰身,用手撫著他胸前的槍傷,傷勢已經完全縫合,靜靜細聽還能感受底下心髒的跳動。
當時是從背後射入,在胸前貫穿而出,隻是這樣一想,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緊緊揪住一樣,不敢考慮任何萬一。
她的眼神看得有些癡,他將她的頭緊緊按在胸前,不讓她繼續亂想,聲音低沉有力道:“如果還有一次,我仍舊會這樣做。”
“但是你讓所有人都為你擔心。”
那天從淩晨到早上,她很困卻沒敢合眼,怕一念之間就失去了什麽。
周嶼正歎息:“有你擔心我每天陪著我說話,我已經很慶幸了。”
蔓子疑惑:“你……知道我在你病床前說過的話嗎?”
“不知道。”他搖頭,“但是我醒來後,潛意識裏總是想起你在我床前說過什麽。你不是說等我好了有很多話想對我說麽?現在說說看。”
蔓子從他的手掌下抬頭,一臉順從:“你先說,你想做什麽,我都答應你。”
周嶼正臉上頓時露出濃濃的笑意,突然摸摸她的臉說:“你臉上好像也長肉了,不過還是很好看。”
蔓子不懂他這話什麽意思,剛想問出來,他的手卻往下伸,摸向她的肚子,說道:“這邊是不是也應該長一點?”
蔓子頓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滿臉通紅。
周嶼正最是喜歡看她這樣子,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吻了吻她的頰邊,然後在她耳邊輕輕嗬著熱氣,說道:“你剛才都答應我了,我這回得再努力一次,你是不是得配合地熱情一點?”
蔓子微笑著主動將雙手圈住他後頸,兩人正準備再來一次,周嶼正的脖頸卻掉下來一根項鏈。
蔓子將項鏈底部抓在手中,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戒指,跟她收起來的那一個完全一樣,隻是這個尺寸稍大些。
“這個是你的?”她透過戒指看著他問。
周嶼正撐在她上方點點頭,接著表情有些抱歉,“你的那個,我放在……”
蔓子打斷他:“我帶來了。”
接著是他迷惑。
蔓子解釋:“在我的行李袋裏,我回家的時候看見的,你藏得太隨便了,萬一我扔掉了呢?”
他欣慰地笑笑,俯下身吻住她,過了好一陣才鬆開,說:“很早就想送給你的,怕你不接受,扔掉了也無所謂,我再去給你換一個。隻要我沒有弄丟你,你永遠在我身邊就好。”
時間在這一刻,為兩情相悅的人創造永恒。
假期過後,蔓子重新回到學校。
周嶼正的長肉計劃失敗,但又不舍與她分隔兩地,將自己的酒莊事業擴展到了奧地利,不出半年,就抓牢了根基,有了固定的生產模式。
兩個月前,他們一起回上海領了證,但還未辦婚禮,隻是請了認識的朋友吃飯以示慶賀。
蔓子從學校安排的小公寓裏麵搬出來,跟周嶼正住到了一起,日子過得很是幸福甜蜜。
隻是,她每隔一星期就收到同學們的電話轟炸,原因是被催回去做中餐給他們吃,這習慣已經將他們的嘴養刁了,最後連周嶼正也看不下去,直接說讓他去解決。
一開始,看著一個陌生男人穿著圍裙在廚房忙碌,公寓裏的同學都有些不信,甚至懷疑他的廚藝。
直到五花八門的菜色擺上了卓,基本上都遭遇了瘋搶,所有人都將敬佩從蔓子轉移到了她男人身上。
蔓子這才意識到這一步走錯了,拉著他再也沒敢回去。
“你別出現在我同學們的麵前了。”她說。
周嶼正拉下臉來:“我見不得人?”
“不是。”蔓子停下腳步,站到他麵前,深深凝望著他,“我怕她們將你拐跑了。”
周嶼正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往自己的車走去,聲音從頭頂壓下來:“我先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