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覺得叔叔這裏屋子也好看，桌子也好看，杯子碗子都好看，但是卻總感覺缺少一些特色。”在趙晴兒看來，也許是為了維係大周第一酒樓的名號，香滿樓無處不散發著奢侈的味道，雖然看上去燦爛輝煌，卻總是給人一種暴發戶的感覺，就差在門前刻上“土豪”兩個大字了。沒有自己的特色，僅以金錢論短長，因此香滿樓的客人總是稂莠不齊，言語之間總是難免生出摩擦，久而久之，這香滿樓雖然仍舊保有第一樓的稱號，但是其地位卻已經不再尊崇。

    雖說“味道”二字才是酒樓生存的根本，但是“環境”卻是酒樓發展的利器，或以靜取勝，或以雅服人，若是雅俗不分，動靜混雜，縱使短期內可以看到成果，但從長遠來說，卻是對酒樓不利。就像前世的許多五星級大酒店，還有什麽咖啡館西餐廳，其實裏麵很多人未必都是高學曆高素質的人，但是因為它本身的環境使然，因為隻要你言行稍有出格，就會招致他人的注目，使得身在其中的人不自覺的就會降低音量，收斂自身的行為。而誰看到街邊的小飯館裏麵人人說話輕聲細語過？其實五星級酒店的飯菜未必合口，路邊攤的東西未必難咽，但是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差別？趙晴兒覺得，還是環境不同，所以人的心理也就不一樣。

    “什麽特色？”孫誌陽不解的看著趙晴兒，既然她一開始說這裏什麽都好，為什麽又說缺少東西呢？這天底下的酒樓，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區別隻在財力大小罷了。

    “孫叔叔，您覺得香滿樓是一所啥樣的酒樓呢？”趙晴兒歪著頭問孫誌陽。“或者說，在您的想象中，你想要把它發展成一所啥樣的酒樓？”

    “什麽樣的酒樓？”孫誌陽仔細連想都沒想，直接脫口說道：“當然是大周國最好的酒樓。”恢複香滿樓昔日的榮光，這就是他的夢想，也是他哪怕窮盡畢生之力也要達到的目標。

    “那麽，孫叔叔覺得，啥樣的酒樓才是大周國最好的酒樓？”孫誌陽的回答趙晴兒一點兒都不意外，隻是，每個人都想成為最好，什麽才能叫最好？這個答案太籠統。

    什麽樣的酒樓才是最好？聽了趙晴兒的話，孫誌陽低頭陷入了沉思。趙晴兒也不打擾他，徑自抓過擺放在桌子上的果盤，從裏麵挑了一個最大最紅的蘋果，一口咬下，哢嚓哢嚓的吃了起來。

    覺得妹妹和孫叔叔說的話好像在打啥啞謎，趙傳忠趙傳孝兄弟幾個感覺自己一點兒也聽不懂，插不進話去，又不敢隨便亂動，隻好集體坐在那裏發呆，反而是一直自斟自飲的劉掌櫃的饒有興致的盯著趙晴兒和孫誌陽，兩個人說的話他都聽在耳裏，雖然覺得小丫頭的話頗有幾分道理，但是他生性散漫，自在慣了，守著一分店鋪足以度日，不求富甲天下，但求隨心所欲。因此，這些對他也沒什麽用處，隻當做是一場熱鬧罷了。倒是趙王氏和趙全福看到趙晴兒這般做法，隱約覺得有些不妥，想要阻止趙晴兒，卻被劉掌櫃的含笑製止，拉著兩人喝茶去了。

    “我想要的，是要香滿樓成為大周人心目中的頂級食府，隻要一提起酒樓，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香滿樓，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都能以香滿樓為榮。”過了好一會兒，孫誌陽才抬頭，神色嚴肅的說道。

    聽了孫誌陽的話，趙晴兒隻想歎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啊。

    “怎麽？可有什麽不妥？”看到趙晴兒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勁兒，孫誌陽納悶的問道，難道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趙晴兒搖頭，理想在任何時候都是不容褻瀆的，沒有人可以去嘲笑或者質疑，難的是該如果去實現。

    側耳傾聽著樓下傳來的喧嘩聲，隱隱夾雜著大聲的呼喊，喝酒劃拳之輩，趙晴兒抬頭對孫誌陽說道：“孫叔叔，如果俺沒有猜錯的話，香滿樓是不是偶爾會發生一些爭執？”不同階層的人混在一起，因為彼此的價值觀不同，生活環境、生活習慣不同，產生摩擦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孫誌陽愕然，驚訝的看著趙晴兒：“這個你是怎麽知道的？”近年來，他也多次聽各地的管事向他匯報說樓中出現過爭吵的情況，更有幾次甚至是大打出手，雖然事後也都得到了賠償，但是還是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隻是，他記得清風縣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啊，那趙晴兒是怎麽知道的？還是說，此處也曾經出現過，卻被管事隱瞞下來了？他決定等下一定要好好徹查此事，如若真是這樣的話，孫誌陽的眼睛眯了起來，那此處的管事是絕對不能再留了。

    似看出孫誌陽心底所想，趙晴兒對他解釋道：“孫叔叔，您不用責怪這裏的管事，俺之前已經說過了，這些都是俺猜的。”

    孫誌陽一想，好像之前趙晴兒確實是這樣說過，但是這未免猜的也太準了吧？根據他的記憶，那幾個出事兒的地方離此地可都遠的很啊。

    “孫叔叔不用太過驚訝，俺今天親眼看到了香滿樓的情況，對於這種後果隻是隨便想想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趙晴兒笑著對孫誌陽說道，“還記得剛剛孫叔叔說的您的理想嗎？”

    “可是孫叔叔您有沒有想過，那些達官顯貴會願意和販夫走卒同桌痛飲嗎？”趙晴兒兩眼直視孫誌陽，問道：“如果換做是孫叔叔您，您願意和身著陋衫的窮人同桌而食嗎？比如樓下肉鋪的老板，挑著擔子的貨郎？”

    “額……”聽了趙晴兒的話，孫誌陽一時愣住了，無言以對。他會願意嗎？肯定不會。甚至隻是想一想那副畫麵，孫誌陽都覺得難以接受。

    “也許俺說話可能不太好聽，但是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什麽東西都會分出個三六九等，什麽人就該處在什麽樣的位置。”趙晴兒說這話也帶著些許無奈，在前世號稱人人平等的民主社會，無財無勢之人若是踏入高檔會場尚且會遭人白眼，更何況是在這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了。“晴兒知道孫叔叔的意思，孫叔叔的本意是好的，隻是卻忽略了人心。有權有勢的人不屑與平民百姓為伍，販夫走卒在達官顯貴麵前也會感到羞愧，這兩種人，猶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孫叔叔怎麽可能使他們和平共處？”

    孫誌陽沒有言語，許久之後才長歎一聲，對趙晴兒說道：“沒錯，是我之前想的太簡單了。”他隻想著要重振香滿樓昔日的輝煌，卻忘記了雲和泥怎麽可能融合在一塊兒。如果不是今天小丫頭給點了出來，也許再下去幾年，十幾年，別說是重振香滿樓了，祖宗的基業毀在他的手中都有可能。

    “隻是，我接下來該怎麽做？”聽了趙晴兒的一番話，孫誌陽覺得自己好像重新上了一課，學到了很多以前從來都沒有想到的東西，孫誌陽敢肯定，這些東西對他的將來都是大有好處的。

    “不知道孫叔叔有沒有想過，這香滿樓可不僅僅隻有一座哦。”趙晴兒笑的很神秘。

    “什麽意思？”孫誌陽還是不解，這香滿樓當然不僅僅隻有一座了，眼下不說遍布大周國各處吧，但是起碼各州有一座還是可以保證的。

    “哎呀，孫老弟你怎麽這麽笨呢！”還沒等趙晴兒說話，倒是一直在旁邊喝茶的劉掌櫃的忍不住了，“晴兒的意思是說，既然你想把香滿樓建成全大周人都向往和喜歡的地方，那就要為他們著想，給他們創造出最適合他們的環境，這樣他們才會覺得舒心舒適。”

    “就好像小鳥喜歡天，魚兒喜歡水一樣，孫叔叔要知道什麽人喜歡什麽東西，投其所好，這樣才能事半功倍。”趙晴兒接著說道，不然就像是給老虎吃草，給鴨子吃肉，雖然確實是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可是結果不能得不到好處不說，甚至可能會引起他們的反感。

    聽了劉掌櫃的和趙晴兒的解釋，孫誌陽才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就好像有錢人喜歡富貴，讀書人喜歡雅致，至於那些平平常常的人雖然沒有什麽大的講究，但是起碼也要幹淨舒適，而他之前就是忽略了這一點，所有的酒樓都是一個樣子，就好像把所有的食材都往一個大鍋裏燴，卻因為食材本身相生相克，最後燉出來的可能就是一鍋毒藥。

    “我明白了！”孫誌陽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色，他終於知道症結的所在，接下來的路要往哪個方向走他也已經完全明了，他甚至可以預見，日後的香滿樓將會在他的手上重放光彩。而這一切，都和眼前的這個小丫頭脫不開幹係。

    “哎喲，小晴兒，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孫誌陽一把抱起趙晴兒，摟在懷裏親熱不夠，他沒想到當初隻是他的一個念頭，卻得到了這麽多的回報。“來，晴兒，你看看還想要吃什麽，跟孫叔叔說，孫叔叔就是上天下海，也一定給你找來！”

    ===============上官碎碎念=============

    完蛋了，越寫越刹不住車了，這可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