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氏知道自從傳信媳婦兒有喜之後，她這個大嫂就很少出去串門子了，整天忙著在家伺候兒媳婦兒，所以現在看到趙宋氏出現在自己家裏，心裏多少有點兒驚訝。

    “哎，是有點兒事兒想要找你幫個忙……”趙宋氏看著趙王氏聽到她的話之後擦擦手想要站起身來，忙拉住她，“你忙你的就行，也不是啥大事兒，待會兒再說也行。”

    “那行，大嫂你就先坐著等俺一會兒，俺把這兩件衣服洗完就好了。”聽到趙宋氏這麽說，趙王氏也沒再推讓，招呼趙徐氏來給趙宋氏拿了一個凳子，就趕緊忙活自個兒手上的活兒了。

    趙宋氏也沒進屋，就坐在邊兒上跟趙王氏說話，趙王氏這才知道原來大嫂這次來是想找自己教她怎麽做小娃子的衣服。

    “嗨，大嫂，俺還當是啥事兒哩！原來是這個啊。”趙王氏笑道，“這個也沒啥難的，大嫂你隻是之前沒做過，等一會兒俺跟你說說，你上手了以後就知道是咋回事兒了。”

    “那敢情好。”趙宋氏高興的道，她覺得自個兒也不算是個笨人，既然二弟妹都這麽說了，那等會兒她再多用點兒心，說不定等小孫子出生的時候，她就已經把衣服被子什麽的都準備好了。趙宋氏這會兒心裏盤算的是挺好，可是她卻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不光有努力這回事兒，還有天分這兩個字。這也是後來趙宋氏手上被紮了無數個針孔以後才得出的教訓。

    等到趙王氏洗完了衣服，妯娌兩個趁著日頭正好，也沒進屋，直接搬了一個小桌子出來，就在院子裏擺開了。趙徐氏忙完了自己手中的活兒之後，也湊了過來，想要趁著這個機會也跟著自個兒婆婆學上兩手。趙徐氏的針線功夫是比趙宋氏強上一些，不過也就是一些而已，離趙王氏還是差得遠了。她還記得她嫁過來之後趙王氏曾經為她準備了一套枕套被麵，上麵繡的花鳥鴛鴦，一個個的都跟真的一樣，好看的不得了，她到現在都一直壓在箱底根本不舍得拿出來用。

    “大嫂，你這裏不能這麽裁，你看這兩麵根本就不齊，這樣做出來的衣服也是歪的，小孩子穿著不舒服。”趙王氏看了看趙宋氏帶來的她自己裁好的樣子，搖了搖頭，對趙宋氏說道。

    “啊？哪裏哪裏？”聽到趙王氏這麽說，趙宋氏忙挨過來問道，在趙王氏指給她看過後，趙宋氏才發覺好像確實是有一點兒不對勁兒，“那咋辦啊？”

    趙王氏拎著衣服前前後後的看了好幾遍，安慰趙宋氏道：“沒事兒，大嫂你這衣服樣子之前剪得大了些，剛生出來的小娃子穿不了這麽大的衣服，等會兒俺幫你改一下子就成了。”

    “哎，那行。”趙宋氏樂嗬嗬的笑著，她剛才還以為這塊料子被她給弄廢了呢。雖然他們家現在的日子比過去好多了，在吃的穿的上不再像過去那樣節儉，可是她給孫子置辦的都是好料子，一塊兒也要花不少銅板呢。要是真廢了她自個兒還不得心疼死？

    既然已經決定了好了這邊趙王氏就拿了把剪刀把趙宋氏之前剪壞的地方重新剪了一遍，幸好當初趙宋氏剪得片兒大了些，趙王氏剪掉了一大塊兒之後剩下的還夠一套衣服的，隻是小了些，不過對於剛出生的娃兒來說已經足夠了。

    “大嫂，你之前很少碰這類東西，所以俺覺得你一開始的時候可以先拿一些不用了的舊布或者是舊衣服練練手，等熟練了以後再試著去做會跟好一些。”看著被她修剪下來的碎步片，趙王氏有些心疼的道，趙宋氏拿來的都是細棉布，入手柔軟輕薄，這種料子，用來做貼身的衣服或者是給小孩子是再合適不過了，當然了，價格也不便宜就是。

    “好好，知道了，以後俺就按弟妹你說的做。”看著趙王氏熟練的動作，趙宋氏連連點頭。

    用趙宋氏拿過來的衣服做例子，趙王氏一點一點的給趙宋氏講該怎麽裁剪，為了讓趙宋氏更好的理解和加深印象，趙王氏還特意找出了一堆家裏孩子小時候穿過的舊衣服。

    趙宋氏一開始還挺有耐心的看著趙王氏的動作，可是在她看到趙王氏找出來舊衣服的時候，心思一下子就轉過去了。傳忠傳孝小時候的衣服沒什麽好看的，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分家，家裏窮得很，幾個孩子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老大傳老二，補丁摞補丁，要一直穿到實在沒法再往上摞的時候一件衣服的使命才算是最終完成，然後，不能穿的衣服還要再被拆解開來，用來做抹布或者是粘鞋底，總之要完全利用到“屍骨無存”的地步才不會覺得虧本。所以這次趙王氏找出來的雖然說是他們家孩子小時候的衣服，但是翻翻看看就能看得出來，大部分主要都是趙晴兒的。

    這個也不難理解，趙全福家一連五個小子，趙晴兒上麵連個姐姐都沒有，當然沒有能傳承下來的衣服；她又是趙全福家最小的一個，後麵沒有妹妹，所以她的衣服也無人接收。而且到了趙晴兒那時候，趙全福家的日子已經開始漸漸往上走了，作為全家最受寵的小閨女，和幾個哥哥比起來，趙晴兒從小就沒吃什麽苦，自然她的衣服也都是保存的最好的。

    “哎，弟妹，你看看這衣服，多好看啊！”趙宋氏拿起一件素色的小褂，領口袖口還有衣擺上都精心的繡上了一圈黃色的小花，花朵中間還用綠色的絲線加了一些細細的藤蔓和葉子，為那些小花增添了幾分生氣，更難得的是，無論是花朵還是葉子，都繡的非常精細，用手在衣服的背麵輕輕摩挲，基本上感覺不到咯手，這樣對小孩子幼嫩的皮膚也不會造成什麽傷害。

    “這上麵的小花小草都是弟妹你繡上去的吧？”趙宋氏摸著衣服上的小花，羨慕的問道。

    趙王氏抬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這件衣服是她在晴兒滿周歲的時候給她做的，用的料子是娘家送來的，她當時還特意做的大了些，這樣就算晴兒再大一點也能穿，事實證明她這樣做是對的，這件衣服，趙晴兒足足穿了兩年。

    “晴兒那個小丫頭長得這麽標致，在配上這麽一件衣服，俺都能想象的到那招人疼的小模樣了！”趙宋氏有些遺憾的道，那個時候她正和老二一家鬧得不可開交，哪怕是走個對麵都懶得給對方一個眼神的，所以對於那個時候的趙晴兒，趙宋氏腦海裏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這樣想想的話，要是老大媳婦兒真的生一個跟晴兒似的小丫頭，好像也沒有啥不好。”鄉下人都盼著生兒子，一個是因為養兒防老，另一個就是可以為家裏多添加一個壯勞力，原本趙宋氏也希望兒媳婦兒這次能給她生一個大胖孫子，可是現在見到這麽多趙晴兒小時候穿的衣服，趙宋氏不禁在腦海裏幻想這要是她的小孫女穿上這樣好看的衣服該有多麽漂亮。

    “人家不都是說閨女是娘的貼心小棉襖嗎？”趙宋氏越想越高興，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道，“俺之前光生了兩個討債鬼，天天爬屋上樹的讓人頭疼，還從來不知道有小棉襖是啥滋味兒呢！”

    “哎，弟妹，你說說，閨女和小子是不是真的差那麽多啊？”想了一會子，一輩子隻得了兩個兒子的趙宋氏還是想不出家裏有個小姑娘的樣子，忍不住好奇的問趙王氏道。

    “哎，弟妹，跟你說話呢，你想啥呢想的這麽入神？”趙宋氏等了一會兒，始終沒聽到趙王氏的回話，抬頭朝趙王氏看去，卻隻見她拿著一件米分紅色的小裙子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哎，弟妹？弟妹！”趙宋氏伸手搖了搖趙王氏，大聲喊道。

    “啊？大嫂，咋了？”被趙宋氏一喚，趙王氏就好像剛剛從夢中清醒過來一樣，有些慌亂的問趙宋氏。

    “沒啥，你剛才是咋的了？俺和你說話你都沒聽到……”趙宋氏疑惑的看著趙王氏問道，“是不是有啥地方不舒服啊？要不，今兒你就好好休息，俺改天再過來……”

    “哦，俺沒事兒，就是，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兒……”趙王氏笑了笑，隻是臉上的笑容怎麽看怎麽都帶著一些勉強。

    剛才她是真的沒有聽到趙宋氏所說的話，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桌上上的這些衣物都是她當年親手為趙晴兒縫製的，甚至每一件衣服她都能說出詳細的縫製過程。看著一件一件熟悉的衣物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趙王氏不禁想起了它們穿在閨女身上的樣子，連帶著，又想起了趙晴兒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