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就晉德嬪為德妃吧。”

    康熙的眼神，是在征求昭嫆的意見。

    昭嫆淺淺一笑，欣然道：“好啊。”

    康熙也舒展了眉頭，“這個妃位算是給她的補償吧，早些年，的確叫德嬪受了不少委屈。”——太皇太後在世時威重，欲分離德嬪母子，德嬪才生生失了肚子裏的孩子。康熙所指的委屈，顯然是指這件事。

    康熙之前雖然已經下旨封她為佳成貴妃，然而還不曾行冊封禮，此番加上一個德妃同封，也能分擔不少六宮醋意。

    隻是昭嫆心底終究不願讓德嬪一人得意，烏雅氏拿她做筏子討康熙歡心，想想便叫人覺得膈應，昭嫆便道：“良貴人生了五公主和六公主，也算有功，不如也封她一個嬪位吧。”

    康熙點頭，“珍禕和珍珝漸漸長大，生母過於位卑，的確不宜。”

    昭嫆心下一動，便笑著道：“這宮裏，似乎已經有許多年不曾大封過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大封六宮如何？”——記得上一次大封六宮，還是在康熙二十年的時候，如今都是康熙二十六年年底了。

    康熙笑著打趣道：“隻要嫆兒不吃味，便隨你！”

    昭嫆麵色一囧，“我……我隻是想著宮中有不少老資曆的舊人，多年都不曾挪動位份了。不說旁人，我偏殿的通貴人倒是早年舊人，還曾經生過兩個阿哥，雖然都沒保住，但也不是她的錯，該加以撫慰才是。”

    康熙一怔，“嫆兒的意思是……”

    昭嫆微笑著道出自己的意圖：“如今嬪位上，有敬嬪、安嬪、端嬪、平嬪，再添上一個良嬪，也才五嬪。既然要大封六宮，不如叫六嬪齊全吧。”——都是僖嬪赫舍裏氏當初作死，要不然也空不出這個位置來。

    “也好，就晉通貴人為通嬪吧。”康熙一語敲定。

    昭嫆一喜，占滿嬪位，也省得日後得寵的新人擠上來。六嬪之位，昭嫆寧可便宜了通貴人。畢竟通貴人是她宮裏人，有上了年歲，自然沒可能爭寵，不過就是虛占個位置。

    “除此之外，我記得延禧宮的張氏也是有過生養的，到現在都隻是個庶妃呢。還有永和宮的章佳庶妃、敬嬪鹹福宮裏的戴佳庶妃、宜妃宮裏的萬庶妃，都是生過阿哥，也該給個位份了。”昭嫆一口氣說出了一堆庶妃。

    康熙寵溺地道：“這些你看著擬就是了。”

    康熙如此放權，昭嫆心下歡喜。

    宮中嬪妃眾多，少不得一一梳理一下，分析一下資曆、家世、生養，列舉出有資格晉封之人。昭嫆花了三天時間，草擬了一份大封六宮的名額。

    除了她要正式加封佳成貴妃、德嬪晉德妃、良貴人晉良嬪、通貴人晉通嬪之外，凡是有所生養的庶妃，一律冊為正五品貴人，延禧宮張庶妃為張貴人、戴佳庶妃為戴佳貴人、章佳庶妃為章佳貴人、萬庶妃為萬貴人。

    而沒有生養卻資曆深厚的庶妃也要給個名分，譬如昭嫆偏殿的劉庶妃，是宮中老人兒了，便擬封為常在，別的宮裏的老庶妃也有四個封為答應。

    這一下子便要封一貴妃、一妃、兩嬪、四貴人、一常在、四答應。

    當真是浩大的陣容。

    昭嫆將草擬的單子遞給了康熙，“皇上看看如何？”

    康熙隻草草掃了一眼，“嗯，那就這樣吧。”

    昭嫆俏眸微揚，“就這樣？皇上不打算增添一二了？”——她可是故意沒有添上王常在的名字。若按這個冊封，延禧宮的張庶妃位份便要高於王氏了！從前，張庶妃見了王常在還需要行禮，如今便要倒過來了！

    康熙一怔，仔細掃了一通那冊封名單上的人員，不由笑了，“你這個小醋壇子！都由著你還不成嗎？”

    昭嫆展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

    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十七，黃道吉日，昭嫆正式行冊封禮，康熙欽點了裕親王福全為貴妃冊封使——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當初佟佳氏晉封皇貴妃，亦不過是由大學士為冊封使。

    同日行冊封禮的還有德妃、良嬪、通嬪三人，侍郎星格持節晉封德嬪未德妃，侍講學士席哈納持節冊封衛氏為良嬪，通嬪的冊封使也是個侍郎，都也還算體麵，卻遠遠不能與昭嫆的冊封使分量相較。

    裕親王福全，是康熙的親兄長，素有“賢王”美稱，一直以來深得康熙重用，非同一般親王。

    在保和殿，昭嫆身穿華貴絢麗的貴妃朝服，歸於殿中蒲團之上，聆聽著那容長程度堪比老太太裹腳布的冊文：

    “朕惟王化始於宜家、端重宮闈之秩。德教彰於婦順、實資讚翼之功。爾妃瓜爾佳氏，德蘊溫柔，性嫻禮教。位在掖庭之列，克著音徽禮昭典冊之榮。宜加寵錫，茲仰承皇太後慈諭，冊為貴妃，賜號佳成。爾其益修婦德、矢勤慎以翼宮闈。永佩綸言、副恩光而綿慶祉欽哉。”

    “謝皇上隆恩！”昭嫆鄭重叩拜，雙手接過聖旨。

    冊禮之後，昭嫆乘坐肩輿，往太後的壽安宮謝恩，並跪聽母後皇太後訓示。德妃烏雅氏、良嬪衛氏、通嬪納喇氏三人緊隨身後。

    太後本是仁厚之人，隨意訓誡了幾句“和睦宮闈、延綿後嗣”之類的話，便叫昭嫆等人起身了。

    太後目光柔和打量著昭嫆，“你大病初愈，快坐下吧。”

    “謝太後。”昭嫆屈膝一禮，這才上前坐在了太後手邊的那把扶手椅上。

    太後又掃了一眼德妃、良嬪、通嬪三人，目光停留在麵龐見豐的德妃臉上，“德妃懷著身孕，也賜坐吧。”

    底下的宮女連忙搬了個繡墩在一旁。

    德妃誠惶誠恐道：“多謝太後垂憐。”這才小心翼翼半個屁股落在繡墩上。

    太後淡淡一笑，若非德妃有孕，在太後跟前，是斷斷輪不到座位的。且看良嬪衛氏，自打進來，太後便沒正眼瞧她一眼，良嬪也很識趣，一直低頭沉默，安靜得很。

    太後打量著通嬪納喇氏，笑道：“通嬪也是宮裏的老人兒了，這個嬪位也算是當得起。”

    通嬪自是激動的，自打知道自己要被封為嬪主了，她就激動得睡不著覺！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直到行了冊封禮，穿上了嬪位吉服，通嬪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昭嫆暗忖，太後通貴人封為通嬪是當得起，意思是……良嬪當不起這個嬪位嘍？

    以衛氏的出身，太後自然鄙夷得很。太後能看在四阿哥、六阿哥的份兒上給德妃些許顏麵，卻不會看在兩位公主的份兒上給良嬪臉麵。說白了，太後終究還是重男輕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