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康熙重重咳嗽了兩聲，“輩分……咳咳，不打緊！”

    嗯，沒錯，在滿人眼裏，輩分這兒玩意，真沒當一回事兒過。

    孝莊太後就是孝端文皇後的侄女，結果姑侄共侍一夫，都嫁給了皇太極。

    譬如順治，元後被廢之後，又娶了元後的侄女，也就是現在的太後！又來了一個姑侄共侍一夫！

    比起姑姑侄女共嫁一人，瓜爾佳齊慧的這點小問題，根本不是個事兒。

    又不是親姑姑，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堂姑罷了。

    緊接著，選秀便正是展開了。

    由太後親自主持，淑惠太妃從旁協理，六宮一眾嬪妃都沒資格從中幹預。

    此次選秀，一個上記名都沒有，隻指婚了一幹蒙古格格為宗室福晉，又為太子選定了都統伯石文炳之女瓜爾佳氏為嫡妃。

    畢竟太皇太後駕鶴還不滿一年，還需等太皇太後喪滿一年，太子才能正式娶了老婆進門。不過康熙是斷斷不會委屈了自己兒子的，選了輕車都尉之女李佳氏，賜給太子為侍妾。

    嘖嘖，好歹是輕車都尉的女兒，竟連個側福晉都沒混上。

    康熙真不把旁人的女兒當人看啊。

    不過這個李佳深秀倒是歡歡喜喜被一頂小轎子抬著進了毓慶宮，李佳氏鍾靈毓秀、膚白貌美，太子也是個看臉的人，據說十分寵愛。

    鍾粹宮。

    胡慶喜躬身進來稟報：“娘娘，惠妃的娘家人遞了牌子，想要進宮探視。”

    聽了這話，昭嫆不由蹙眉：“月初的時候不是探視過一次嗎？！”這個惠妃，還真把她當初那句客氣話當真了，納喇家的命婦都快把後宮當成自家後花園了。

    白檀在一旁為昭嫆扇著扇子，她氣呼呼道：“咱們老夫人和縣君格格都已經兩個月不曾入宮探視娘了呢！惠妃娘家人倒是真不客氣！”——昭嫆的大嫂、二嫂身無誥命，因此隻有額娘這個伯夫人和三嫂縣君敏恬可以遞牌子進宮。

    胡慶喜道：“那奴才去回了這事兒？”

    昭嫆輕輕一笑：“不必！白檀去取鳳印來，她娘家人敢遞牌子，本宮就敢準允！”——如此頻繁地讓母家命婦入宮，這般張揚，惠妃真當太後和康熙是眼睛瞎啊！

    “是。”

    翌日清晨。

    慈寧宮，昭嫆手裏牽著小阿禌來到慈寧宮。

    瑞大嬤嬤已經進殿通稟了，昭嫆與阿禌暫且站在正殿外的月台上等候太後召見。

    “喲！佳成貴妃來得好早啊！”張揚帶笑的聲音從昭嫆身後響起。

    這聲音，不消說，便是惠妃納喇氏。

    惠妃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還帶了自己的兒媳婦伊爾根覺羅氏。

    伊爾根覺羅氏是尚書科爾坤之女，又是出身著姓大族，儀態自然不俗，更難得的是她的長相也十分出挑，柳眉星眼，甚是清麗，如今懷了身孕，人有些發福，臉蛋顯得有些喜氣。

    “給貴妃請安了。”惠妃執著絹子掩了掩唇角，隨意一屈膝，也不做萬福，潦草見了禮。

    不過伊爾根覺羅氏倒是規矩不失，端端正正見了個萬福，道：“貴妃娘娘金安。”

    按理說這伊爾根覺羅氏該稱呼昭嫆“貴母妃”才是，不過伊爾根覺羅氏心知自己婆婆與貴妃不睦。故而也不敢表露半分親近之意，因此隻恭敬客氣。

    “免禮。”昭嫆很和氣地朝著伊爾根覺羅氏點了點頭，又淡淡道：“惠妃又帶大福晉來給太後請安了。”

    惠妃笑容透著得意，“伊爾根覺羅氏肚子裏懷的，可是太後第一個曾孫。本宮自然要多帶來讓太後瞧瞧。”

    等生了個小格格，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昭嫆暗笑。

    “惠妃有心了。”昭嫆表情依舊淡淡的。

    惠妃笑吟吟說：“還是貴妃更有心，知道太後喜歡十一阿哥，便時常帶來請安！”說著，她笑著看著胖乎乎可人的小阿禌，道：“十一阿哥，本宮是你的母妃。”

    小阿禌抬頭看著惠妃，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卻未曾聽從惠妃的話喚她“母妃”，而是扭頭看著昭嫆：“額娘。”

    昭嫆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你叫她‘惠娘娘’就是了。”——你兒媳婦也沒叫我“貴母妃”，我兒子憑啥管你叫“母妃”？反正這麽叫也不失規矩。

    阿禌笑著朝惠妃拱手，脆生生道：“惠娘娘好！”

    惠妃臉色稍稍有些僵硬，“十一阿哥真聽貴妃的話！”

    廢話，我兒子不聽我的話，難道還要聽你的話。

    惠妃掩唇道：“日前貴妃叫人送來的貢茶，當真是極品。”

    昭嫆微笑道：“惠妃喜歡就好。”

    惠妃笑咯咯道：“我是喜歡，隻不過想著伊爾根覺羅氏最愛喝茶了，便都給了她。貴妃不會生氣吧？”

    給了大福晉？！嗬嗬，有孕之人是不能多飲茶的，這個惠妃，當她是傻子呢！

    昭嫆斂了臉上的微笑，板著臉道：“東西既然給了惠妃，怎麽處置都隨你！哪怕惠妃拿去燒火，本宮也懶得管！”

    昭嫆如此淡薄隨意的口吻，叫惠妃碰了個一枚軟釘子。

    惠妃臉色有些不爽，“貴妃心胸開闊，我就放心了。”說著，她話鋒一轉，“隻是如此一來，我就沒有貢茶可享用了。不知貴妃可否在分一下貢茶給本宮？”

    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

    昭嫆挑了挑眉：“按理說，些許茶葉而已，算不得什麽大事！隻不過貢品的發放也是有不成文的規矩的，四妃平起平坐，自然分的東西也一樣多！本宮若是厚待了惠妃，便是薄待了榮妃宜妃和德妃。慧妃是宮裏的老人了，自然明白什麽是進退合宜！”

    如冷言教訓了這麽一大通，惠妃的臉色登時有些發青。

    昭嫆微微一頓，微笑著看向大福晉，便道：“不過大福晉有了身孕，的確應該多加照顧些。天越來越熱，過不了多久，江寧織造的雲錦就該送進京了，倒時候本宮會多給大福晉一份兒，也省得惠妃還要挪了自己的東西貼補大福晉了。”

    大福晉垂下頭，一眼不發。

    昭嫆的好意，卻被惠妃當成了示弱，惠妃不由笑了：“那就多謝貴妃好意了。夏日溽熱，有孕之人就更不耐熱了。貴妃真是細心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