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李莞與三嫂敏恬前腳離開鍾粹宮，康熙這廝便從內室竄了出來，他笑眯眯搓著手：“嫆兒，朕可都聽見了呢，你答允了嶽母……”

    話未說完，昭嫆急忙一手捂住了康熙的嘴巴，還拿眼珠子狠狠瞪她一眼：“什麽‘嶽母’？要是叫旁人聽見，我又沒安生日子過了！”

    嶽母，那是妻子的母親！元後赫舍裏氏的母親還有溫貴妃與孝昭皇後之母，才是康熙的正牌嶽母呢！哪家會管小妾的娘叫嶽母？那可真真是亂了規矩了！

    康熙反手握住昭嫆的手，柔情款款道：“嫆兒是朕的妻子，嫆兒的額娘，當然就是朕的嶽母了。”

    昭嫆撇撇嘴：“我又不是皇後！”

    康熙怔忪了片刻，低語問道：“嫆兒想做朕的皇後嗎？”

    昭嫆掀了掀眉毛，戲謔問：“你能封我當皇後嗎？”

    康熙低眉垂眼，喃喃似是自語：“總有一天……會的。”

    總有一天是猴年馬月？不過昭嫆也沒惦記著那個位子，便沒繼續問下去。

    殿中正當一片溫情之事，禦前的李德全滴溜溜跑了進來：“皇上，鹹若館出事兒了。”

    康熙怒皺起眉頭。

    “鹹若館能出什麽事？”昭嫆撇嘴道。鹹若館隻是個破敗的宮殿，若說裏頭有誰，也就隻有年前被發落進去的王常在了，難道是王氏，鬧出什麽幺蛾子了？

    李德全小心翼翼道：“鹹若館的管事太監回稟，說……王常在最近總是嘔吐，還自稱說是有了身孕。”

    聽了這話，康熙大怒：“胡說八道！！”

    昭嫆心中也咯噔了一下，王氏懷孕了？這怎麽可能？當初康熙不是賜了藥嗎？太醫院專門調配的避子藥，不可能有問題啊！

    李德全噗通跪在了地上，“奴才也覺得奇怪，那藥是孫國安親自去太醫院取的，又是奴才親眼盯著王常在喝下去的！可是，王常在的確嘔吐連日，有懷孕的跡象，甚至月事至極都沒來。鹹若館管事太監不敢隱瞞，才上報了上來。”

    康熙臉色一沉，毫不猶豫道：“王氏假孕爭寵，賜鴆酒！”

    李德全正要應旨，昭嫆卻插嘴道：“等等！”……月事沒來？固然用藥也可以推遲月事，但鹹若館眾看守嚴密，王氏如何能弄來那種藥？！昭嫆心下冷沉無比。

    昭嫆眯著眼睛，道：“藥是孫國安取來的、是你李德全看著喝下去，那麽……又是誰熬的呢？”

    李德全一愣，脫口道：“自然是在景仁宮小廚房，由景仁宮的燒火太監……”說到一半，李德全一驚，聲音戛然而止。

    是啊，沒有禦前的人盯著熬藥，便表示，景仁宮的熬藥太監有機會趁機掉包！如此一來，便沒跑兒了，肯定是佟皇貴妃指使的！佟皇貴妃下暖情香，看樣子不隻是為了打擊昭嫆，根本就是要借種！！

    康熙臉色難看得跟陰雨天似的，“就算那避子湯可能被掉包了，王氏也未必是真的有孕了！”

    昭嫆冷眼掃了康熙一眼：“是嗎？王氏有這麽大膽子敢欺君？懷孕這種事兒，隨便叫個太醫去便能驗證真假！”

    康熙臉色晦暗：“嫆兒，你……當真要驗？”

    昭嫆沉默了，驗？還是不驗？由著康熙的意思，直接以“假孕爭寵”的名義賜死王氏，一了百了，還是驗證此事真偽？後者的話，結果或許會讓她膈應、揪心。

    昭嫆長長一歎：“自欺欺人，沒什麽意思。叫太醫去診脈吧。”——此事既然上報了，便瞞不過太後，若她由著康熙賜死王氏，太後她……隻怕會不悅了。一直以來，她雖然爭寵算計，但起碼不曾算計過康熙的子嗣，所以太後一直優容她。

    昭嫆不想去害康熙的子嗣，哪怕那個孩子，康熙本人都不想要！

    康熙沉默片刻，低聲道：“若真驗出有孕，一切擺在明麵上，便要由著王氏生下這個孩子了。”

    昭嫆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那是你的孩子，難道你不想要嗎？”

    康熙毫不猶豫道：“朕不缺子嗣！何況，王氏如此放蕩鄙賤，生出來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兒去！”康熙眼裏滿是厭惡之色，仿佛是吞了一枚蒼蠅一般。

    是啊，被算計著跟女人歡好，於康熙而言，何嚐不是一種恥辱呢？！而這個孩子的存在，便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當日的恥辱。

    昭嫆淡淡揚眉：“既然王氏不好，那就處置王氏一人既可，現在，先叫太醫去診脈吧。”——既然康熙如此厭惡王氏，那麽由著王氏生下孩子，等產後，王氏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康熙深深看了昭嫆一眼，隻當昭嫆是心軟了，便歎了口氣：“罷了，由著你吧！”

    傍晚的時候，太醫回稟，王常在已經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了。

    算著日子，可不就是去年臘月那次嗎？

    昭嫆苦笑了笑，果然……一發進門啊。

    康熙便道：“既然如此，就讓她回景仁宮，跟佟佳氏作伴吧！”——康熙是叫王氏跟佟佳氏一起禁足在景仁宮，也省得出來礙眼。

    昭嫆暗惱，如此一來，豈非白白送佟佳氏一個兒子？！如今的景仁宮被封宮，雖不是什麽好去處。可昭嫆還是不願白白便宜了佟佳氏。

    便道：“若是還在在景仁宮落地，照規矩，便要由佟皇貴妃撫養了！”

    康熙沉默片刻，“朕……”

    “不如送去儲秀宮吧。”昭嫆淡淡道，這個孩子，她寧可便宜了良嬪。

    康熙歎了口氣，“也好。”

    景仁宮中，佟皇貴妃得知懷孕的王常在被挪去了儲秀宮，不禁氣得摔了一堆瓶瓶罐罐，“這個賤人，敢壞本宮好事！！”

    佟皇貴妃氣得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

    佟佳氏這一係列算計，圖的不過是一個皇子阿哥！可如今揣著孩子的王氏成了良嬪宮裏人！

    自然了，去了儲秀宮，王常在也是不得自由，被拘謹在偏殿，連殿門都不許出，從前伺候她的忠心宮女茹兒也已經被被杖斃在了慎刑司，如今伺候她的宮女是良嬪一手安排的，王常在就算想惱什麽幺蛾子，也是不成了。

    不過王氏倒也安安靜靜，靜居偏殿養胎，安胎藥也是一碗部落地喝了。平日裏在偏殿中，安心地繡著小衣裳小鞋子，一副期待這孩子降生的模樣。

    王氏大約是想靠這個孩子翻身吧。

    昭嫆從良嬪口中得知這個消息，便冷笑不止：“她還在做著當阿哥母親的美夢呢！”昭嫆瞥了良嬪一眼：“這樣也好，讓她有個希望，也就不鬧騰了。你這個主位也能得享安生。”

    良嬪聽懂了昭嫆話裏的意思，心驚之餘，又有些欣喜，王氏嗜酸得緊，如此一來，豈非她膝下要有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