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露出幾分憐憫的表情：“可三公主生母至今仍是個貴人，多少有些不體麵。”

    昭嫆聽得蹙眉，德妃這是毛意思？莫名其妙為八竿子打不著的布貴人兆佳氏請封？！昭嫆忽然瞥見太後眼中的那一抹讚許之色，便頓時明白了德妃的意圖，德妃此意，是要向太後展示賢惠，同樣也是向六宮展示自己的本事呢！

    同樣，德妃這也是不忿她一人單獨行冊封禮呢！這後宮裏，從來都是數人同封，單獨行冊封禮，在康熙朝這還是頭一次呢！

    昭嫆突然心下一動，抿唇一笑：“布貴人兆佳氏入宮多年，的確當得一個嬪位。隻是這六嬪之位已經滿了。”說著，昭嫆露出可惜之色，她眯了眯眼，期盼德妃繼續說下去。

    德妃果然不負所望，忙微笑款款道：“其實隻要皇上太後中意，多封幾個嬪妃又有什麽關係？早些年，還曾經九嬪並立呢。”

    德妃繼續道：“何況，如今破例，也不隻是為了三公主的顏麵，三公主生母位份高了，更顯得皇上重視公主和準額駙、重視喀喇沁部。”

    聽了這話，康熙點了點頭：“這話也有道理。”說著康熙看了看昭嫆：“你覺得呢？”

    昭嫆立刻綻開一個甜美的笑靨：“難得德妃思慮如此周全，連滿蒙聯姻這等前朝大事也如此關心。”

    這話落在康熙耳中，頓時臉色板了起來，德妃若不說滿蒙聯姻、不提喀喇沁部便罷，這一提，便難逃幹政嫌疑了！

    德妃最懂得察言觀色，一見康熙變了臉色，登時便咀嚼出昭嫆話裏的挑撥之意了，她二話不說急忙跪下來請罪：“臣妾一時失言，竟妄議朝政，還請皇上恕臣妾無心莽撞之罪！”

    說是請罪，其實更是脫罪呢，好一個“無心莽撞”！

    昭嫆笑眯眯道：“皇上、太後，德妃想來不是有心幹政的。兆佳貴人和三公主平日裏與德妃也無甚來往，德妃隻是一片善心罷了。”

    昭嫆這話看著是替德妃說話，但更是言明兆佳氏母女與德妃關係並不親近！既然並不親近，德妃怎麽會好端端替兆佳貴人請封了？兆佳貴人又不是德妃宮裏人！

    一時間，直叫康熙麵色更冷峻了三分，太後也露出幾分不悅之色。

    宜妃挑了挑眉，露出看好戲的表情，榮妃與惠妃四目相對，眼中俱滑過一絲不屑之色。替別的宮的嬪妃請封，德妃的手伸得倒是夠長的！這下子栽了吧？

    麵對康熙與太後冷眼威勢，德妃跪在地上，寒冷季節裏，額頭竟沁出了一層汗珠。

    昭嫆無心阻兆佳氏封嬪之路，縱然布貴人兆佳氏是已故佟皇貴妃宮裏人，昭嫆對她也沒什麽惡意，反倒是有些同情，她們母女伺候了佟皇貴妃那麽多年，最後什麽也沒得到，受了這麽多年氣，最終三公主也沒能被指婚到佟家，這裏頭，說到底還是昭嫆的緣故。

    昭嫆便笑著說：“不管德妃出於何意，臣妾都覺得布貴人應當封嬪了。論資曆，布貴人入宮的年份也隻比惠妃、榮妃稍微晚幾年，可謂資曆深厚，布貴人性情有嫻靜溫順，品行也是上佳，破例封她為嬪，自然使得。”

    昭嫆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言辭懇切。叫太後露出滿意之色，太後點頭道：“你說得極是，打元後在時候，布貴人就伺候皇帝了，如今也有近二十載了。該賞賜她一個嬪位。”說著，太後看了康熙一眼：“皇帝以為呢？”

    康熙點頭：“嗯，那就叫底下擬個封號來吧。”——封嬪，便應該有個體麵的封號才是。

    昭嫆打量著跪在地下，已然鬆了一口氣的德妃，心下不禁冷笑，便微笑著對康熙和太後道：“其實，方才德妃有一句話說對了，隻要太後皇上中意，多封幾個嬪妃有什麽關係？宮中有資曆、有生養的嬪妃著實不少，若拘泥於四妃六嬪之定例，那些阿哥公主的生母豈非一生都不得尊榮了？”

    這話在理，太後聽得很高興，眼中滿是讚許之意。

    康熙也不禁頷首，眼中帶著溫柔的微笑打量著昭嫆，嫆兒於位份上倒是素來厚待後宮眾人。

    然而德妃卻急了，昭嫆又是生養、又是阿哥公主生母的，德妃如何能不聯想到自己宮裏的章佳貴人頭上？章佳氏的貴人貴妃還是昭嫆給請封來的呢！德妃自然生怕章佳氏封了嬪，挪出去做了主位，便要連十三阿哥和八公主都一同帶走了！！

    然而，德妃沒有理由反駁昭嫆的話，就算有理由，皇上太後才剛惱怒她的“幹政”，德妃如何敢多言。

    昭嫆眼梢揚著一抹得意之色：“七阿哥生母戴佳氏是貴人、十二阿哥生母萬琉哈氏也是貴人，還有——”昭嫆瞥了頭冒冷汗的德妃一眼，“還有德妃宮裏的章佳貴人，更是生了十三阿哥和八公主，更是誕育有功。德妃隻記得給兆佳貴人請封，倒是忘了自己宮裏人了！”

    德妃急忙辯解道：“正因為章佳貴人是臣妾宮裏人，臣妾才不好開口。況且章佳貴人侍奉皇上未久，才封了貴人沒多久，若再晉封，隻怕六宮許多人會不服氣。”

    宜妃“嗤”地笑了，“這位份高低，資曆固然重要，也可不能隻看資曆。為皇上誕育子嗣，才是最大的功勞呢！”

    太後如今看不出德妃打壓自己宮裏人的心思，便頷首：“宜妃說得極是！章佳氏溫順安分，賞她個嬪位也無不可，皇帝以為如何？”太後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沉吟：“皇瑪嬤若是中意，多封幾個嬪，倒也無妨。隻是眼下還是先單獨冊了皇貴妃，等年後清閑了，再加封六宮吧。”

    太後點了點頭：“也好。”

    昭嫆忙趁機道：“宮中當得嬪位的人不少，而嬪位中也不乏資曆深厚之人，不知皇上太後可有意擇其中一二封為妃位呢？”

    聽得這話，太後愣住了，惠妃、宜妃也露出幾分不情願的神色，如今四妃鼎立，自然誰都不願意再多出幾個和自己平起平坐之人，位份還在其次，若是分了宮權，那才是動了四妃的大蛋糕呢！

    康熙略微一忖，便明白了昭嫆的意圖，“你是說安嬪嗎？”——若說嫆兒會為眾嬪中的誰如此費力，除了安嬪，不會有旁人。

    康熙沉吟道：“可安嬪是漢軍旗。”

    昭嫆莞爾一笑：“從前的佟皇貴妃難道不是漢軍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