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六年夏天，征戰西北大半年的康熙終於凱旋，就在午門外，舉辦了隆重的獻俘儀式，朝臣、諸子全都少不得出午門跪迎聖駕。據說，那是極其隆重熱鬧的場麵，可惜昭嫆無緣一見。

    昭嫆和所有嬪位以上嬪妃，以及幾位尚未出嫁的公主都紮堆在慈寧宮，等候康熙。

    這一等，便足足等到了晌午。

    慈寧宮中，滿是嬪妃公主。

    皇貴妃瓜爾佳昭嫆，惠妃納喇氏、宜妃郭絡羅氏、榮妃馬佳氏、德妃烏雅氏、淑妃李氏，還有敬嬪王佳氏、醇嬪戴佳氏、定嬪萬琉哈氏、寧嬪兆佳氏、敏嬪章佳氏、良嬪衛氏、端嬪董氏，凡是嬪位以上的嬪妃，一個都不曾缺席。

    除此之外，還有眾位公主。

    四公主年紀最大，已經十九歲了，她是宜妃的妹妹郭貴人的女兒，已然是亭亭玉立。

    五公主珍禕和六公主珍珝都是良嬪所出，珍禕公主隻比昭嫆的阿禩小兩歲，如今也已經十五了。而珍珝公主與昭嫆的阿禌同歲，年才十三。

    不得不說，眾多公主中當屬良貴人這一雙女兒最是鍾靈毓秀，兩位公主都是纖細嫋娜身段，巴掌大的瓜子臉，端的是嬌弱扶風，不勝可人。

    八公主是敏嬪章佳氏的女兒，隻比濡兒大一歲，小臉蛋圓潤，倒也可人。

    在加上年紀最小的濡兒，這裏統共有五位公主。中間缺了個七公主——便是溫貴妃那麽繈褓夭折了的女兒。

    這幾位公主，沒有一個姿容遜色的，哪怕尚且年幼八公主也是個美人坯子，當然了，最漂亮的自然還要當屬良嬪的五公主，雖才十五，卻是林妹妹一般的神仙人物。

    隻不過太後不喜歡良嬪這一雙女兒，嫌棄長得瘦巴巴的，還一臉刻薄像，故而太後從來都是不怎麽待見的。

    昭嫆打量完這些一個個公主，便聽到外頭太監尖細的高呼聲：“皇上駕到——”

    聞得此聲，昭嫆等一眾嬪妃便帶著各自的女兒飛快附身跪了下來，整整齊齊跪在兩側，迎接康熙駕臨。

    康熙著一身玄青色團龍密紋常服，可見是特意褪下的戎裝才來給太後請安的。

    “兒子回來了，特來向皇額娘請安。”康熙大步上前，向太後打千兒請安。

    太後不免有些激動，“皇帝征戰辛苦，快坐下喝杯茶吧。”

    “多謝皇額娘。”康熙這才起身，收起馬蹄袖，上榻上正坐了，瑞大嬤嬤則立刻奉上了一盞溫熱合宜的楊河春綠茶。

    康熙接過茶，卻並不急著喝，而是手一抬，對底下還拘禮數的嬪妃公主們道：“都平身吧。”

    “謝皇上！”

    康熙拿起那琺琅茶盞的蓋子，輕輕吹了吹熱氣，鳳眸卻不由地打量離著自己最近的昭嫆和濡兒母女二人。

    “濡兒長高了。”看著那一身孔雀藍色旗服的丫頭，康熙眉眼俱是一片笑意。

    濡兒歪著腦袋去打量康熙：“汗阿瑪……瘦了，瘦了好多呢。”——不過也黑了許多，濡兒心裏雖嘀咕，卻沒敢說出來。

    太後點了點頭，唏噓道：“皇帝這一走，便是大半年。十七阿哥可都快滿百日了呢！”

    敬嬪見狀，急忙抱著十七阿哥上前一步，屈膝道：“十七阿哥給皇父請安了。”

    康熙隻隨意瞥了一眼那繈褓中的嬰孩，隻那麽淡漠一撇，然後便低頭喝茶去了。

    敬嬪一時間有些尷尬。

    昭嫆忙笑著說：“敬嬪把十七阿哥養得極好呢。”

    太後笑嗬嗬道：“敬嬪的確是個會養孩子的，把十七阿哥養得白白胖胖，不像十六阿哥，瘦巴巴的！”

    額……十六阿哥是良嬪的養子。太後誇讚敬嬪也就罷了，還順嘴損了良嬪一句。

    良嬪自然不敢吭聲，忙埋下頭，往後縮了縮。

    敬嬪忙笑著說：“太後謬讚了，繈褓中的孩子，大多是白白胖胖的。”——誰家小嬰兒不是胖乎乎的，反倒是長大些男孩子，便開始調皮了，隻恨不得多生兩腿腿，滿世界亂跑，自然就瘦了。

    惠妃笑容滿麵道：“十七阿哥被敬嬪養得甚是健康，前日才剛剛落地的十八阿哥那哭聲也甚是響亮，也是個健康的小阿哥呢。”

    惠妃不過是順嘴說兩句樂嗬話，然而太後臉上的笑容卻陡然散去了大半！康熙的臉色更是轉瞬僵硬，透著幾許青意。

    這樣的反應，讓惠妃措手不及，她惶恐地看著太後和康熙，竟不知自己那句話說錯了！

    昭嫆心中陡然一個激靈，太後和康熙的變臉著實不對勁！還有剛才也是，太後隻提了十七阿哥，卻隻字未提剛剛降生的十八阿哥！

    難道說，太後竟也洞悉了十八阿哥並非康熙所出？！

    是了，早先在昭嫆的提議下，太後派了兩個身邊的嬤嬤去照顧高答應，雖然那兩個嬤嬤隻不過是太後隨手指派的，在慈寧宮根本算不得什麽要緊人物！可是高答應生下來的孩子，那麽嬌小，連指甲都尚未長全！這明顯是隻有七八個月早產的孩子！

    隻憑這一點，太後就足以懷疑十八阿哥的血統了！

    隻不過……康熙才剛剛從西北戰勝歸來，他是怎麽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的？難道說……是太後寫了信告訴了康熙？

    嗯，這似乎是唯一的解釋了。

    昭嫆心中暗道，這樣也好，也省得她費嘴饒舌，引導康熙去懷疑了。

    見場麵很是冷寂，昭嫆淺淺帶笑道：“這會兒子時辰也不早了，不如皇上去臣妾宮裏用午膳吧。”

    “也好！”康熙點了點頭，便對太後道：“此戰繳獲了不少戰利品，朕特意叫人挑了些好的，回頭就叫人送到皇額娘這兒來。”

    太後頷首：“皇帝有心了。”

    康熙這才起身道：“那朕改日再來給皇額娘請安。”

    牽走一隻皇帝，就是這麽簡單。昭嫆心裏得意地冒泡。

    回到鍾粹宮，昭嫆也不急著提十八阿哥的事兒，先安安靜靜陪著康熙一起用過了午膳，今日的午膳是特意叫照著康熙的口味準備的，很是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