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春暖時節，九阿哥十阿哥相繼成婚，而阿禩納側的日子也終於到來了。

    才剛過了花朝節，一場細密的春雨過後，禦花園的玉蘭都含苞待放了。

    阿禌、小雞都一大早就出宮去了廉郡王府上，今日是阿禩納側福晉的大喜日子。孩子們都去了，昭嫆覺得有些百無聊賴。

    不過還好有白檀時不時向她稟報狀況：“側福晉進門，足足有一百二十六台嫁妝，比當初七福晉都要氣派呢！”

    七阿哥不得康熙寵愛，七福晉的家世也不顯，自然嫁妝也不會太多。不過昭嫆記得，赫舍裏氏進門的時候，嫁妝是一百六十八台，郭絡羅氏隻要不越過嫡福晉，即使再多些也不會壞了規矩。

    白檀又道：“其實郭絡羅家隻準備了九十六台嫁妝，是安親王府給添了十二台、九阿哥添了十台，還有靈秀郡主又拿自己的私房給添了八台。這才足足一百二十六台嫁妝。”

    安親王王府這是要給郭絡羅氏撐腰，甚至連九阿哥都站出來給郭絡羅氏壯門麵了。

    旁人昭嫆不曉得，九阿哥才剛剛分府，哪兒來的銀子添這麽多嫁妝？還不是宜妃給的？！

    宜妃啊宜妃，昭嫆搖了搖頭，如此大的陣仗，做嫡福晉的赫舍裏氏心裏該怎麽想？

    唉，還沒進門就鬧出這麽多事兒。

    阿禩這納側之喜，隻怕宴席都不遜色娶妻了！赫舍裏氏能不膈應嗎？

    不過赫舍裏苒華表現得倒是十分賢惠，這納側宴席便是她一手操辦的。甚至，阿禩把廉郡王府的西小院獨獨劃出來給未來的側福晉居住，大加裝飾修繕，所費銀錢頗多，赫舍裏氏都沒多說一句。

    大約是一早就料到會如此吧？所以才能處變不驚。

    嫁進來之前，赫舍裏氏便該曉得會是如此了。

    白檀低聲道：“奴才冷眼瞧著，福晉還是很賢惠的。”

    昭嫆淡淡道：“若郭絡羅氏給阿禩生了長子，隻怕便賢惠不下去了。”不過曆史上的郭絡羅氏好像一輩子都沒有生養，難道是她身子有問題？若真是個不能生的，阿禩的後院反倒是安穩了。得寵而無子，倒是能消弭不少妒忌。

    白檀輕聲道：“奴才還以為娘娘一直討厭八福晉呢。”

    “算不上討厭，也算不上喜歡。”昭嫆淡淡道，不管怎麽說她都是阿禩明媒正娶的妻子，昭嫆還是會給她應有的尊重。

    “側福晉進門，嫡福晉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白檀幽幽道。

    昭嫆笑了：“郭絡羅氏沒進門之前，也沒見阿禩怎麽喜愛她。都是差不離的。”——阿禩成婚也有小半年了，每個月除了十五月圓之夜，平日裏幾乎不涉足赫舍裏氏的房間，平日裏更多去的反倒是唐古爾氏和張氏的房中。

    阿禩倒還不至於壞了規矩，哪怕郭絡羅氏進門，十五之夜也依舊是嫡妻的。隻不過那幾個侍妾怕是要失寵了。

    暮色之下，廉親王府一片張燈結彩，大紅的燈籠成排懸掛，那西小院中，栽滿了蔥蔥鬱鬱的石榴樹，小院中還特意挖了一方池塘，塘中睡蓮嫋嫋、錦鯉成群，池塘邊饒了半圈遊廊，倚在廊中的美人靠上，便能賞蓮賞魚，甚至愜意。

    遊廊後頭便是西小院的堂屋，麵闊五間，裝飾是甚是華美，側福晉入門不得用大紅，裏頭便一應用石榴紅，這紅色甚是鮮豔奪目，甚至都要蓋過大紅了。

    一身銀紅喜服的郭絡羅氏坐在床頭，本就明豔的臉蛋經過精心裝飾之後，便是愈發美豔無匹了。因為是側福晉，連紅蓋頭都是沒有的。

    吱呀一聲，門開了，阿禩笑著走了進來，目光直勾勾打量著自己的側福晉。

    郭絡羅英蘭被他盯得臉上羞紅，便忙起身迎了兩步，聲如蚊蠅道：“爺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

    阿禩道：“前頭鬧騰得緊，我叫九弟幫我看顧著了。”

    郭絡羅英蘭臉頰羞紅，她瞅了一眼映在支摘窗上的紅霞色，道：“……天還沒黑呢。”

    阿禩笑著握住了郭絡羅英蘭的手：“可是，我已經等不及了。”

    郭絡羅英蘭的臉頰“嗤”地一片漲紅。

    房中的陪嫁嬤嬤、侍女見狀，忙悄然退出了喜房，關上門扉。

    這納側之喜，阿禩縱然有心往隆重了辦，但終究不可能像娶嫡福晉之時，眾多兄弟俱前來相賀。此次前來的除了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之外，便隻有九弟和十弟了。

    直親王府上派了側福晉張佳氏前來，其他阿哥尚無側福晉，便隻得遣個得寵的侍妾前來相賀。倒是安親王府上世子瑪爾琿與世子福晉，帶著幾個弟弟全都來了，再加上郭絡羅氏一家，還算熱鬧。

    前院觥籌交錯一片熱鬧，身為郡王府女主人的嫡福晉赫舍裏氏也得自己的院中招待此來的女賓，九福晉十福晉都是跟著丈夫來了，位居最上席位，其次便是安親王府的女眷，再次才是郭絡羅氏之母靈秀郡主及其她郭絡羅家女眷。

    這樣的座次排位，倒也挑不出毛病來。然而今日進門的側福晉之母靈秀郡主對於自己的座次很不滿意，自始至終臉色都很難看。

    赫舍裏氏瞧見了，便隻當沒瞧見，她眼中帶著幾分輕蔑，笑語和善與九福晉、十福晉聊得熱絡。十福晉不大會說滿語，赫舍裏氏便操著一口熟稔的蒙古語與之交談，大是叫十福晉覺得親近。

    十阿哥寵著侍妾郭絡羅氏，剛進門的十福晉簡直就是個擺設，九福晉的狀況也沒好到哪兒去。九福晉雖然頗有姿色，然而很可惜，九阿哥更貌美，因此九阿哥嫌棄福晉顏值不夠，對他素來不假辭色。

    因此這三位福晉倒是同病相憐了。

    赫舍裏氏笑著對九福晉道：“過些日子，九弟就該分府了，到時候可要多來走動。還有十弟妹也是，咱們的爺們走得進門，咱們也得多走動才是。”

    九福晉十福晉連忙點頭應了，笑著說得熱絡。

    赫舍裏氏隻顧著與兩個弟妹熱絡，莫說是靈秀郡主，連安親王世子福晉都給撩一旁，不聞不問了。今日赫舍裏氏終究不可能痛快了，又豈會給安親王府和郭絡羅家好臉色？

    因此這女眷宴席，要多生硬有多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