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康熙陡然神色一凜，“你得答允朕一件事！”

    “此行北巡，你要老老實實待在朕身邊、寸步不得離！”康熙板著臉道。

    昭嫆飛快點頭，那是自然，這回出去可不是玩的！

    北巡前，昭嫆哄好了小禝兒，親自將她送到太後的慈寧宮。宮中有濡兒和胤禨，自會照顧好弟弟，隻是小禝兒自打生下來便沒離開過她身邊，別看如今乖乖肯來慈寧宮，也不曉得她走了之後，是否會哭鬧？

    想到此，昭嫆撫摸著禝兒的臉蛋道：“你要乖乖聽皇瑪嬤的話，額娘很快就會回來的。”

    “嗯！”小禝兒乖寶寶似的點了點小腦袋。

    太後用蒼老枯槁的手握住昭嫆的手，輕輕拍了兩下，“這樣也好，有你侍奉在皇帝左右，哀家也能稍稍安心些。”

    看樣子，太後也是知曉內情的人啊！

    “皇額娘請放心，臣妾與皇上，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一切安排妥當，康熙禦駕自暢春園行宮起駕，攜皇貴妃瓜爾佳氏，太子胤礽、直親王胤褆、廉郡王胤禩、四貝勒胤禛、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禎伴駕起行。

    禦駕北巡邊塞，帝王鹵簿浩浩蕩蕩，鑾儀衛在前執禦杖、吾杖開路，五色龍旗、五色龍纛隨風獵獵，九龍曲柄黃華蓋高舉在帝王儀輿前側，輿側有佩刀大臣十人，俱是親信。鹵簿後頭，是半個驍騎營的兵馬，足足千餘騎兵，俱是精銳。

    這等精銳之後，才是是太子儀仗，由散秩大臣領侍衛扈從，龍傘、金節高舉，銷金龍旗、孔雀儀扇簇擁，雖不可比帝王鹵簿，亦是頗有聲勢。

    而昭嫆這個皇貴妃的儀仗，尚在太子之後，有金鳳旗、赤鳳旗、赤鳳扇、黑鳳扇、三色素扇，最顯眼的是那頂七鳳金黃曲柄蓋，就高舉在儀車之側，隻需掀開車簾，便能看到。

    隻可惜昭嫆自打除了京，就沒享用過自己的儀車，一直都是待在康熙的鹵簿儀車中。

    帝王儀車，一般稱為與“玉輅車”，是帝王車駕的專有詞匯。

    帝王玉輅雖不敢說鋪金設玉，卻也極盡寬敞奢華，不止如此，製造的工藝也非比尋常，即使走在坎坷的道路上，玉輅車如履平地，安如山嶽，盞中茶水亦不見晃動。簡而言之，就是舒適度相當強。

    唯一的缺點就是玉輅車行走緩慢，每日行進不足百裏。

    因此這一路北巡，光走路就得消磨大半個月，嗯，從前木蘭秋彌也是如此。

    昭嫆坐在玉輅車的琉璃小榻上，捧著一盞熱乎乎的奶茶小口喝著，而康熙正埋頭批閱奏折，都是自京中六百裏快急送來的奏折，康熙愣是一點也不耽誤，在車裏就能披紅了。

    因此玉輅車中靜謐無比，隻聞筆落沙沙之聲，昭嫆也很少說話，隻時不時上前為他磨墨罷了。

    一路都是這般寧靜。

    這一路上太子沒用任何動靜，每日晨昏定省不輟，也與伴駕的其餘眾兄弟來往親近，不過直親王胤褆素與太子交惡，倒是很少理會。反倒阿禩，太子每有所請，他都絕不推諉。

    半個月後，終於抵達了承德。

    一路舟車勞頓，總算可以在承德離宮暫且休息幾日了。隨行的驍騎營兵馬也已經人困馬乏，也需要修整幾日。

    既到了承德，自然少不得要祭一下昭陵，也就是太宗皇太極和孝端文皇後的陵寢，不過康熙卻對外宣稱染病，命太子代祭。

    “啟稟皇上，太子請旨，說想讓十三阿哥同行襄助。”李德全在簾子外，弓著身子請示。

    昭嫆皺眉，太子叫一個光頭阿哥跟著他去是幾個意思？平日裏太子最信任的不是四貝勒胤禛嗎？

    康熙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嘴裏隻吐出一個字：“準！”

    昭嫆一愣，連忙道：“太子這是想幹什麽？”

    康熙微微一笑：“朕就是給他機會，讓他幹想幹的事！”

    昭嫆沉默了片刻，“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康熙淡淡道：“準備一下，三日後便啟程前往漠南蒙古巡視吧。”

    昭嫆愣了愣：“不等太子回來了？”昭陵雖然距承德不遠，卻也不是兩三日就能回來的。

    “不妨事，他很快就會追上來的。”康熙眸子深處一片冷寂。

    昭嫆咬了咬嘴唇：“玄燁，你到底想做什麽？”

    康熙笑了笑，執著昭嫆的手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又是這句話，一路上，康熙也沒跟她說半點實質性的東西！昭嫆隻知道康熙在布局，卻不曉得他布得什麽局！康熙說要給太子機會，讓他幹想幹的事！難不成，太子還敢謀反不成？！

    揣著滿腹疑惑，昭嫆隨康熙再度起行了。

    一路北上，很快便抵達了漠南蒙古邊界，再往前，便是錫林郭勒草原了。錫林郭勒草原是僅次於科爾沁草原的蒙古第二大草場，這裏水草豐美，有五個部落駐紮在此，其中最大的部落便是——巴林部。

    昭嫆記得，榮妃的女兒和碩榮憲公主便嫁到了巴林部，與丈夫烏爾袞還算恩愛，算是諸多撫蒙公主裏頭算是混的很不錯的一個了。主要是因為烏爾袞自幼是由祖母是固倫淑慧長公主撫養長大的，可這位長公主，正是孝莊太皇太後的女兒。

    因此巴林部是被皇家血統同化最成功的部落之一。

    昭嫆原以為康熙是要去巴林部巡視，沒想到禦駕走到錫林郭勒草原邊緣便停了下來，並在此駐紮。

    “不走了嗎？”昭嫆看著外頭還未落下的夕陽，這會兒子便紮營築帳，未免早了些。

    康熙淡淡道：“就在這兒駐蹕幾日吧。”

    昭嫆一臉狐疑，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可不是什麽駐紮的好地方。

    康熙環顧四周，道：“這裏地勢不錯。”

    是不錯，臨近大草原，這裏地勢極為平坦，唯獨此地有個山坡，駐紮在山坡上，一覽無際，周遭形勢可謂盡收眼底。從兵家角度上來講，可以說地理優勢極佳。

    難道康熙是打算……昭嫆忽的心頭一顫。

    太子前去祭昭陵，按理說早該趕上來了。

    隻怕今夜，注定是不個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