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笑容和藹，她連忙拉著濡兒小手，輕輕拍了兩下，“文徹何時惹你不開心了？姨母回頭替你好好訓斥她幾句。”

    濡兒一臉煩躁之色，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看得出三舅舅和三舅母很喜歡她，想讓她嫁給文徹！但是……

    濡兒皺著眉頭道：“姨母！我不喜歡文徹！我不會嫁給他的！”

    淑妃臉色一變，忙問道：“到底是怎麽了？文徹可是你的表哥，嫁給他不是挺好的嗎？”

    濡兒鼻子哼了哼，“姨母！文徹根本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誒？文徹不喜歡濡兒？昭嫆突然一下子抓到了重點，她笑著道：“尚主是多大的殊榮，文徹為什麽不願意？”

    濡兒貝齒緊咬，“是小蚊子親口跟我說的！他說娶了公主，便是娶了個祖宗回家！連納妾都是奢望了！”

    昭嫆：“額……”其實文徹這話說得還真是一點都沒錯，濡兒是玄燁唯一的嫡女，馬上就要冊封固倫公主了，娶了如此尊貴的固倫公主回家，可不就是娶了個祖宗嗎？！

    文徹是昭景的幼子，自小深受阿瑪額娘寵溺，突然有一天他的阿瑪額娘告訴他，他要潔身自好，不許有房裏人、不許拈花惹草，也老老實實乖乖巧巧，好好去禦前當侍衛、好好表現。

    文徹未必花心，但必定是生出了逆反心理了。

    昭嫆心下一動，文徹不願低頭娶個姑奶奶回家，濡兒也不願嫁。

    ——這門婚事算是黃了。

    妙哉！

    昭嫆卻露出了無比惋惜的神色，“如此，倒是可惜了。”

    淑妃唉聲歎氣：“怎麽會這樣？文徹那孩子我瞧著挺懂事了，都十八了，怎的還如此任性？”

    嗬嗬，在淑妃眼裏，文徹不願尚主，便成了“任性”了。

    其實說白了，人家有任性的的本錢，阿瑪是禮部尚書、一等男爵、額娘是縣君格格。他十八歲便是禦前三等侍衛，前途也差不到哪兒去。如此一來，又何必尚主呢？

    昭嫆笑著道：“我就濡兒這一個女兒，若是強把她許給文徹倒是不美了。這事兒，便算了吧。”

    濡兒高興極了，一頭撲在了昭嫆懷裏，“額娘最好了！嘻嘻！”

    昭嫆有些無奈，這個小丫頭啊，其實也是個任性的之人！別的公主的婚事，哪裏由得自己有半分主意？偏生濡兒卻是個有主見的。

    這事兒昭嫆親自跑去乾清宮跟玄燁談了，自然了她沒說文徹不願尚主，隻說是濡兒討厭文徹不願下嫁！若是叫玄燁知道文徹那小子敢嫌棄他的寶貝閨女，一定會被修理得很慘！

    玄燁不由歎了口氣，“朕原本還瞧著文徹潔身自好，蠻不錯的。”說著，玄燁哼了一聲，“這丫頭，愈發挑剔了！”

    昭嫆笑容尷尬，文徹那是被逼著“潔身自好”啊！

    “文徹的確蠻不錯的，不如……玄燁，你給他賜一門的婚事吧。文徹都十八了，著實不宜耽擱下去了。”昭嫆道，還是趕緊把這事兒給敲定了吧！

    玄燁微微沉吟，便道：“朕記得福全的第五女，也已經十五歲了。”

    昭嫆一愣，文徹不願尚主，這是要娶個郡主回去？額，不，親王嫡出的女兒才能加封和碩格格，也就是郡主，她記得裕親王的五格格……似乎隻是個庶福晉所出。

    按照規矩，親王側出之女需降低一等側為縣主品級多羅格格，而親王庶出之女需降低兩等，也就是郡君品級多羅格格。

    玄燁歎道：“福全前頭四個女兒全都夭折，唯獨這個第五女養大了。先前福全還求朕，希望這獨女能晚些撫蒙呢。福全這兩年身子骨愈發不好了，也著實是可憐。”

    是啊，大清不但公主大多要遠嫁蒙古，這些宗室格格們，也是遠嫁居多！甚是福全都不敢求讓女兒留京擇婿！

    福全這幾年一直纏綿病榻，原本昭嫆封後，玄燁還打算讓福全為冊封使呢，隻可惜他的身子骨撐不住。玄燁也隻得另擇他人。

    昭嫆從乾清宮走出的時候，外頭已經日暮西斜了，金紅的晚霞映得殿外的漢白玉地磚都泛著紅意。昭嫆看到了立在月台上值守的文徹……這孩子七分像昭景、三分像敏恬。

    而昭嫆與昭景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因此文徹孩子長得頗有幾分肖似昭嫆。看著這個與自己有一份血緣關係的晚輩子侄，昭嫆心中母性泛濫了起來。

    昭嫆朝文徹招了招手，文徹趕忙滴溜溜跑了上前，忙跪下請安：“主子娘娘有何吩咐？”

    昭嫆笑著道：“你這孩子，倒是見外。”文徹從不喚她“姑母”，倒是叫昭嫆有些鬱悶。

    文徹俊臉有些無所適從，局促地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昭嫆歎了口氣，罷了，這孩子隻在小時候見過她，彼時她還隻是皇貴妃呢。

    昭嫆也不多廢話，直接道：“你和濡兒的關係，本宮都曉得了。”

    聽得這話，文徹陡然一個激靈，“您、您……”文徹緊張兮兮，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昭嫆笑著擺了擺手，“本宮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見昭嫆並不半分怒色，文徹這才鬆了一口氣，忙道：“九公主雍容尊貴，奴才……不敢高攀。”

    昭嫆歎了口氣，便道：“裕親王福全的五格格，你覺得如何？”

    文徹呆住了，他本是聰敏之人，自然聽出了這話裏的深意，“娘娘，您是打算……”

    昭嫆點了點頭：“五格格雖然隻是庶福晉所出，但確實裕親王唯一的女兒，皇上又素來看重裕親王，五格格破格加封也是必然的。”這丫頭將來肯定不止是小小的郡君品級多羅格格。

    文徹一喜，連忙打千道：“多謝主子娘娘恩典！”

    這是答應了。

    文徹旋即又有些擔憂的樣子，“可是阿瑪和額娘……”

    昭嫆微微一笑，道：“我會跟你額娘細談此事的。”

    文徹這才鬆了一口氣。

    敏恬的工作很好做，昭嫆隔天就把敏恬喚進了宮，隻需跟他說，自己已經知道文徹不願尚主，就把敏恬嚇了個夠嗆，險些跪下請罪呢！

    昭嫆又趕忙把裕親王五格格這個極好的人選給跑出來，敏恬頓時大喜過望，自然是一千個願意。

    裕親王那邊，不消說也是一千一萬個樂意！嫁給年輕英俊的文徹，自然遠比遠嫁撫蒙好十倍！